現在剛7月時分,大批學生暑假生活才開始不久,哥們卻被學校開除,早早的投身社會,前不久甚至剛經歷了屍鬼咒和饕餮咒的折磨,傷都沒完全養好,就又要動身去往黃風村。

沒辦法,劉老太留的紙上擦抹著一道早已乾涸的血痕,而她離開得又是如此急匆匆的,往最壞處想,怕不是遇到了什麼人的襲擊,才不得不逃往黃風村。

而如果真有人襲擊她,最有可能的就是章仁石了,畢竟比起在醫院裡有重重保護的我來說,孤家寡人又上了年紀的劉老太更容易成為他的報復物件。

不過話又說回來,劉老太既然還能想到留紙條,說明她並沒那麼簡單就被章仁石下死手殺死,想到這裡,我越發覺得必須儘快動身前往黃風村了。

按鬼丫頭推斷,這紙上的血痕到現在估計都有七八天,按照現在的交通情況,劉老太應該早就到了黃風村。但如果姓章的也跟著她一起去往黃風村,那她現在的處境還是很危險,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向她問明白的,於情於理,我現在都應該和她是一條戰線。

只是,該怎麼和阿爺阿奶他們說這個問題,倒真成了問題。一來我總不可能一聲不吭就跑掉,他們本來就因為我傷還沒好而讓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別說人生地不熟的黃風村,就連鎮上他們都不會放我一個人去的。二來,我又不能直接說去黃風村,還得找個合理的理由,讓老人家寬心。

回去的路上正犯愁呢,忽然有人打電話過來了,一瞅號碼,嘿,居然是泰青這傢伙的。

“啊飛,爺爺奶奶他們都好吧?嘿嘿,你呢,你小子咋樣啦?該不會是在相親吧!”

這傢伙,前面話說的還讓挺讓人中意的,怎麼不著調似的整出一句相親的話題來,丫的還刻意提高嗓門強調了“相親”兩個字,我笑罵了他幾句,問他怎麼會想起給我打電話。

“這不是考完試放假了嘛,我就想著問問你還在不在村裡,正好我也回去看看爺爺奶奶他們,對了,我可聽說了啊,那孫家姐妹倆前兩天也回去了,好像是跟著父母回來祭祖的吧,孫二孃你們沒聯絡嗎?我還以為你們……”

我愣了一下,又罵道:“我說你小子怎麼提起什麼相親這茬來了,訊息竟然比我還靈通,我都不知道他們回村了!不對,我靠,你是以為我和孫二孃相親去了?!你個死蝦米,能不能想想我好,哥們前陣子差點兒把命都丟了!還相個屁的親!”

我氣不打一處來,這傢伙總是這種沒個正經形兒,不過好歹人夠情義,還能惦記著我這個落魄兄弟,還有阿爺阿奶他們。

“什麼?!你幹什麼了?讓狗攆了?還是讓孫二孃揍了?”

你們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剛想數落他一頓,忽然想起來什麼,便問他:“你要回村?什麼時候回來?一個人嗎?”

他估計是聽我問得比較急切,也認真回答我,“嗯,是一個人,明天早上出發,直接坐高鐵到瀾滄,再轉大巴,到村裡的話應該還能趕上晚飯。”

我忽然很是期待這傢伙的到來,因為此時,我想到了一個挺正當的理由。

為此我還特地拜託了栓子哥去接一下泰青,村裡的路不太好走,出行工具屬摩托車居多,像栓子哥我們這樣年紀的年輕人,沒幾個不會騎摩托車的。

但說歸說,我們可都是有證駕駛的良民,只不過我現在肩膀使不得力氣,不然我都可以借一輛摩托車自己去接他了。

當然,泰青要來的事我是跟阿爺阿奶說過了,老人家說小米這孩子都好幾年沒見了,讓他這次回來可得跟我一起多住一段日子。看他們忙前忙後的,竟然吆喝著老根叔和李大媽兩家一塊上來家裡,雞都殺好了兩隻,連帶著李大媽帶來的一條大鯉魚,還有家裡掛著的臘肉,得,泰青這小子是真會趕上好時候。

由於大家一致堅持哥們目前還是個傷員,連洗個菜都要被阿奶和李大媽這兩個大廚嫌棄,於是只能坐在一邊逗逗老根叔家的大灰狗,菜蔬的洗摘工作就落到了老根叔和阿爺身上,倒是讓我怪不好意思的。

直到我看到栓子哥領著一男一女,三個人拎著大包小包東西進來家裡院子中的時候,我那個氣啊!

泰青這混蛋居然把唐可韻帶來了!我一下子沒忍住這氣,便嘲諷他道:“怎麼,小兩口原來是來度蜜月的啊。”

那小子無奈的聳肩笑了笑,倒是栓子哥熱情好客,瞪了我一眼,把他們這對“狗男女”迎了進去。

臨進院門時,唐可韻這妞竟然還刻意回頭朝我甩了個得意的笑臉,似乎是在說“感謝你們邀請我來這邊玩哦。”。

泰青那小子先是一臉苦澀,似乎也知道這事不該瞞著我,但看到阿爺阿奶的時候,這小子臉上一下子燦爛開來,這笑容極有感染力,一下子把我心裡那點本就不該有的抱怨消抹得乾乾淨淨的。

得,看來這妞是黏上小米了,只要他倆真心喜歡,那我也不會吝惜自己的祝福。

人一多就是熱鬧,何況泰青我倆又是從小在這村裡長大的,雖說不是經常回來,但跟村裡的大家夥兒還是格外的親。至於唐可韻,人家一個大城市出來的小姑娘,長相又漂亮端莊,很是受李大媽和阿奶她們喜歡,當然最難能可貴的,還是人家沒有半點架子,對我們這種偏僻的小地方也沒有偏見,自來熟的就加入到大家準備晚飯的隊伍中去。

趁著空檔,我悄悄湊到正在搬桌子的泰青身旁,拉著他坐下,然後探頭看了眼阿奶她們那邊,見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才小聲跟他交流起來。

他見我鬼鬼祟祟…啊呸,小心翼翼的樣子,便知道是有事要跟他商量,於是便也配合著裝模作樣的幹著點擦桌子的活兒,實際上心思卻在我這兒。

“我說小子,你倆真搞在一起了?得得得……算我沒問,說點正事。”,我見他彆彆扭扭的靦腆姿態,也沒必要再追問了,於是打住他企圖解釋來進行掩飾的話頭。

“我被退學的事咱爺奶可還不知道呢,你可別給我說漏嘴了,而且你這次回來我可是真有事得請你幫忙,你小子可別膩歪在情情愛愛裡,誤了我的正事啊。”

他鄭重地點點頭,問起我到底要去做什麼事,也順便問起我之前電話裡說的差點丟了命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不瞞著他,將我回到登星村後遇到的事,簡明扼要的敘述了一遍,其中鬼丫頭的事依然被我刻意省略掉。不是我不信任他,只是鬼丫頭交代過她的存在,絕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就算是老媽也不行,我也答應了她,所以不管是誰,都不會知道哥們身體裡還住著個死鬼的事。

“砣子哥居然是邪教的人!這怎麼可能呢?!你要說劉老太是我倒相信,砣子哥這麼好,這麼老實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和邪教掛上關係呢?再說了,劉老太既然逃得不知蹤影,那張字條你又怎麼能確定是她留下的呢?萬一,我是說萬一啊,這如果是三才協會的餘孽設下的陷阱,就是為了故意引你去黃風村呢?”

我一想,這小子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我總感覺那字條不可能會是陷阱,上面的血跡,鬼丫頭都說是帶著劉老太的氣息。

“我覺得這不會是陷阱,這段時間三才協會被打壓,不應該還能分神出來搞事情了,況且我一個平平無奇的窮學生,他們針對我有什麼用呢?倒是劉老太這個人,身上似乎藏著很多秘密,這次又被她滅殺了那饕屍,這兩邊的樑子倒是結下了。只是劉老太怎麼說也救過我的命,而且我還有些事要問她,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

我說完,身後飄來一陣香風,便馬上按住話頭,給泰青眼神示意,然後自然的搭住他的肩膀,裝作閒聊般的嘻嘻哈哈起來。

“啊哈哈,小米你小子這才多長時間沒見,越變越帥了啊,吳彥祖都得跟你平起平坐。嘻嘻,怎麼,是不是嚐到了愛情的苦呀。”

我這拿他打趣一番,這小子也配合著說道:“害,瞎說什麼呢,哪有你帥啊,你要是出道,那就沒梁朝偉什麼事了。”

我倆這邊互相誇讚,倒是把各自捧開心了,卻讓站在後面的唐可韻憋不住了。

這丫頭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一聽就是沒憋住。

她雖然啥都沒說,但我倆兩個大老爺們卻被她笑得面紅耳赤的,偏偏泰青這小子還要逞強,強裝鎮定道:“笑什麼啊,我兄弟那要是出道,還真不必梁朝偉差!”

“噗哈哈哈……那行那行,我以後就喊你哥們趙朝偉,你呢,就是楊彥祖,哈哈哈!哎喲,不行,哎喲,我的肚子……哈哈……”

這地上但凡有條縫,我立馬就鑽進去!

“怎麼,想找地縫啊?喏,大灰狗旁邊就有一條。”。這鬼丫頭,總是在哥們難堪的時候落井下石!

下石就下石吧,平時也沒少被她嘲諷,主要是這去黃風村的事,我覺得還是不要牽扯上人家唐可韻為好。畢竟泰青他倆雖然沒有明說,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已經好上了,而此去黃風村,我也不敢擔保說是沒有任何危險,相信泰青也不會把她捲入這其中的。

男人之間,還是應該有點秘密。

唐可韻說,奶奶她們那邊她已經插不上手了,而且看我倆鬼鬼祟祟的,便想著過來偵查一下。

我說咱又不是什麼地下工作者,偵查什麼呢,恰巧這時栓子哥他們也忙完了,阿爺和老根叔也一塊兒湊攏了過來,大家一塊兒有說有笑的閒聊著,直到兩位大廚那邊的菜都準備完了,才吆喝著大家來搭把手把菜飯端上來。

我們這邊有道地道的特色菜,叫做火腿木瓜雞。瀾滄地處山區,盛產酸木瓜,且基本上當地的居民自家有地的都會種一點兒糧食和養幾隻土雞,再勤快一點的,會養上幾窩豬,留待過年以及辦事時候宰殺烹食。當然,現殺的生豬不太可能一頓就能吃完,於是便有留存部分豬肉,醃製起來風乾成臘肉的做法,這其中,味道和名氣最好的,當屬臘火腿了。

這火腿木瓜雞,現在也不是什麼什麼美食了,只是各地的水土和菜餚有差,做出來的味道自然就各有特點,但你要吃過一次瀾滄的火腿木瓜雞,保準你一輩子都記得那味道。

看著一桌子的豐盛菜餚:火腿木瓜雞、涼雞、紅燒鯉魚、洋芋排骨湯、涼拌折耳根加拍黃瓜,還有帶著煙火味的羅鍋飯,就連唐大美女都看得直吞口水,哈哈。

“忙活了半天,大家一定都餓壞了,咱們誰也都別客氣啊,放開了吃。啊小女娃兒,別害羞,小米這孩子就跟我們自己的小孫子一樣,你啊也別拿自己當外人,哈哈。”,阿爺拉了拉板凳子,笑呵呵的說著。

阿爺這人就是好客,別說泰青和唐可韻有男女朋友關係,就是他倆沒什麼事,只要是我和泰青認識的朋友也好,同學也好,都是一樣的熱情。

這倒是讓唐可韻有點不好意思了,畢竟也算是第一次被公開表明自己和泰青的關係,小女生難免也會有羞澀的時候。但看著大家都是熱情好客,慈祥真誠的長輩,她倒也沒什麼不適應的,還主動起身給大傢伙添飯倒酒,讓阿奶和李大媽看著很是喜歡。

飯桌上,大夥吃著吃著就聊到了泰青她倆身上,畢竟我們這些還未成家的大小夥子中,泰青是第一個領著女朋友回登星村的,相比之下,栓子哥、砣子哥、李大媽家的二牛,還有我,卻還都是光棍。

唐可韻這姑娘呢,在學校裡那可是妥妥的工程系女神,但我之前對她的瞭解,也僅限於從泰青的口中的描述,以及那次血煞鬼事件她給我的印象。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她原來也是個健談的人,看著她和泰青倆人把阿爺阿奶他們逗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我忽然有種錯覺,把我和許靈玉代入到了他倆的角色中……

“哈哈,小米這小子真是好福氣哦!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大學生女朋友,這不得把牙子叔樂成啥樣哦,嗝~”,話語間,也不知栓子哥是打的飽嗝還是酒嗝。

我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栓子哥,彆著急,以後啊,你女朋友指定比小米的漂亮!”

他一咧嘴,說我就知道說這些好聽話,但明顯比剛才更開心了些,竟不自覺的給我倒了一杯酒。

我看著眼前被倒滿救的“哥倆好”的小玻璃杯,聞著帶濃烈酒香和糧食香味的苞谷酒,先前心裡的種種不甘和委屈翻湧上來,竟一下子忘記了自己酒量不好這茬兒,咕咚一口一整杯吞了下去。

當晚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床上去睡下的,後來只聽栓子哥和泰青說,我一連幹了三杯苞谷酒之後,還在倒第四杯的時候被阿奶和李大媽發現了我喝水似的喝法,趕緊過來搶走了我的酒杯,而我那時早已經醉意難當,哐噹一聲就摔在了地上,誰也沒來得及扶住我……

最要命的是,泰青和老根叔他們四個人把我抬進屋去的時候,哥們嘴裡居然還在一個勁兒的唸叨著許靈玉的名字,甚至說了些什麼情啊愛啊之類的胡話。

自打那次過後,泰青和唐可韻就總拿這事說道我,有時還將此當做我的把柄,明目張膽的“要挾”我,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所以各位,小酌怡情,大飲傷身吶!大飲不僅傷身,還傷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