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螞蟻拼著命回到了住處。

他剛一進門,就嚇了兄弟白螞蟻和妹妹紅螞蟻一跳。

誰臉中央掛著一把菜刀還在滴血,誰都不會好看。

要不是他那侏儒身材和一身青衣,這兩兄妹恐怕還真認不出他這兄弟來。

“三哥,你怎麼了?”紅螞蟻趕了過來,問道。

她身材依舊很玲瓏,只比青螞蟻高一點點,看起來跟孩童似的。

這樣的身高註定不會多好看,可是紅螞蟻卻是例外。

她長得頗為嬌豔,關鍵的是身材,該胖的地方絕對不瘦,該瘦的地方絕對不胖,小小的身體竟給人一種魅惑的感覺。

是的,紅螞蟻身高雖矮,可是身材比例卻是一等一的,把不少出名的美人都能比下去。

看見妹妹關切的眼神,青螞蟻坐了下來,說起了自己的遭遇。

當他說完後,紅螞蟻不由得驚訝道:“那年輕書生擅長夢中殺人?”

這時,二哥白螞蟻過來了,眼神陰沉道:“你怎麼知道他是真做夢,還是假做夢?”

白螞蟻同樣不高,和紅螞蟻差不多,可是整個人卻給人一種壯碩的感覺。

他頭上戴著一個銀色的頭盔,只在眼睛、鼻子那裡露出一條縫隙,於是你一眼望去,只能看見他一條縫般的眼睛,所以顯得特別恐怖猙獰。

青螞蟻解釋道:“如果他是醒著,我恐怕沒法活著回來。”

聽到這句話,白螞蟻冷不丁的看向了外面。

青螞蟻又說道:“放心,沒有尾巴跟來。”

這時,紅螞蟻一邊吃著燕窩粥,一邊說道:“三哥,你能把臉上的刀取下來再說話嗎?你這樣說話怪怪的。”

青螞蟻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蒼白,說道:“不行,這刀近乎砍入了我腦袋一半,我的幾條血脈已斷,要不是這刀夠薄,恐怕我已沒了。”

紅螞蟻說道:“什麼意思?”

青螞蟻帶著哭腔道:“我要死了。”

“啊?”紅螞蟻睜著大眼睛震驚道。

“我也沒有料到自己有一天會死得這麼不明不白。”

青螞蟻說著,兩行清淚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以那柄正中間的薄刀為界,看起來還挺對稱。

這時,白螞蟻語氣陰森道:“我去向壇主給你求藥。”

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只留下了一個頭戴銀色盔甲,身穿短衣短衫的矮小且壯碩的背影。

這幾兄妹在一起呆得久了,都清楚彼此的性格。

白螞蟻對待兄妹,就是這樣的面冷心熱,刀子嘴豆腐心。

當然,這只是對待兄妹,對待其他人,他有一個愛好,把人鼻子硬生生扯下來,當場涼拌,當著苦主的面下酒吃。

“三哥,堅持住!”

紅螞蟻一邊繼續喝著燕窩粥,一邊吃著蜜桃,眼睛含淚道。

她這人就是見不得兄長受苦,這種時候,唯有以食解憂。

而這個時候,季缺正和林香織研究地上的血跡。

“這裡怎麼會有一串血?難道是我最近美女看多了上火?”

季缺摸著鼻子,喃喃說道。

這時,美女林香織蹲下了身子,聞了聞,說道:“這不是你的血。”

“嗯?”

“是昨晚三更時分留下的。”林香織繼續分析道。

身為一隻貓,鼻子很靈這件事很合情合理。

最後,林香織宛若神捕附體,說道:“所以真相只有一個。”

“嗯?”

“昨晚有人偷偷來過你房間,甚至夜襲過你,只是被你擊傷了。”林香織分析道。

“啊?”季缺疑惑道。

“你還記得在金梅山莊死掉的那兩隻狼嗎?”林香織說道。

季缺反應過來,暗道:“原來是我的掛機模式起了作用。”

自從修煉了《逍遙遊》後,他夜晚一向睡得很甜,之前養成的警覺消減了許多。

可他夜晚就再沒怎麼出過事,受過傷,即便是最倒黴的時候。

至此,季缺疑惑道:“那屍體呢?”

林香織皺眉道:“屍體?”

“誰要害我,我卻沒有在夢中將他自動打死,真是奇哉怪哉。”季缺思索道。

一時間,他想了很多,覺得這掛機模式可能不夠靈活,沒人將對方打死在屋裡,太過仁慈,又或者說,對方確實是個高手,竟然能完成逃生。

說來說去,還是我太弱了啊。

青螞蟻受的傷不可謂不重,要不是他的體質本就特殊,那把刀又薄如蟬翼,他最多能離開房間十丈就不行了。

而他堅持回到了住處不說,還在紅螞蟻的鼓勵下,又堅持了大半天。

傍晚時分,白螞蟻回來了。

他的手上多了一個盒子,放在了桌上,說道:“大人說了,這是最後一次。如果再辦事不利,有我們好果子吃。”

聽到“好果子”三個字,無論是青螞蟻和紅螞蟻都不寒而慄。

木盒子被開啟,裡面裝著是一塊肉。

這塊肉看起來已腐敗了,青裡透著黑,卻散發著濃郁的香味。

關鍵是,它中間還夾雜著一些類似鳥類羽毛的事物,看起來特別噁心,卻又特別誘惑。

看到這塊肉,紅螞蟻連手中的蜜桃燕窩粥都不香了。

白螞蟻把盒子推了過去,說道:“吃吧,吃了就該我們兄妹幹活了。”

青螞蟻點了點頭,眼神帶著渴望,拿起了那塊像是長著羽毛的腐肉。

下一刻,他一口咬在肉上,汁液飛濺。

緊接著,只見他大口吃著肉,包在嘴裡仔細咀嚼著,明明看起來非常噁心的東西,看起來卻想是某種絕世美味。

一塊巴掌大的肉,青螞蟻足足吃了半個時辰才吃完。

而這時的他,身體出現了病態般的紅暈,臉上和身上的血管都在跳動著,臉上是一副從未如此美妙的享受表情。

只見他握住了那把深入頭顱的刀,一拔!

嗤的一聲,一片血水如薄餅般灑出。

下一刻,他臉上切口處的血肉就一陣扭動,就像長出了不少纏綿的蚯引,很快就癒合了。

他看著自家的二哥和四妹,臉帶潮紅道:“這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白螞蟻說道:“這得虧大人仁慈,這是我們兄妹最後一次機會了,你們應該知道異物會對付辦事不力的人的手段。”

“到時候,被人吃掉的可能就是我們了。”

之後,兄妹三人眼神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特別是青螞蟻,眼中還有一種狂熱的感覺。

“那個年輕人果真有問題,而我們兄妹就是讓他死。”

“沒有人能從我們這些螞蟻手上活下來。”

白螞蟻戴著頭盔說著話,整個房間的氣氛一下子顯得陰冷起來。

彷彿他就是閻王,在宣佈著季缺的死期。

......

那晚被人夜襲後,季缺再次感覺到了危機。

那人痕跡抹除得很好,他們沒有追蹤到,可他大概知曉,這是異物會的手筆。

山雨欲來,不知道那些個頭高的人頂不頂得住?

想到陳老實那張老實憨厚,卻又渴望受傷的臉,季缺心頭有了些安全感。

這一天,也就是雪茗會即將開始的前幾天,季缺帶著林香織離開了雲雪宗。

他們是去送信。

據說一封很重要的信。

林香織困惑道:“什麼信得讓你一個門房親自去送?”

季缺說道:“魚居觀的趙觀主據說人很好,薛長老要我去請他。”

隨即,他又補充道:“送信只是順便的事,我們還有別的任務。”

“別的任務?”

“釣魚。”

“釣魚?”

“有人夜襲我,想要我的命,而如今雲雪宗陸續有高手到來,戒備森嚴,對他們來說不太方便,而我則需要給他們創造好的條件。”季缺壓低聲音說道。

“讓人來殺你,你這人想法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林香織說道。

說著,她環顧四周,生出了一種誰都想害他們的錯覺。

季缺搖頭道:“你知道我經常倒黴,我這麼倒黴還能活下來,還買了房,通常會用一個方式。”

“什麼方式?”

“主動迎接黴運,就像只海燕,要主動迎接風浪。”季缺聲情並茂的說道。

季缺說得氣定神閒,林香織卻警覺起來,時不時觀察四周,說道:“你就不怕來個狠的?”

“不怕。”

“憑什麼?就憑你是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

“那個趙觀主其實已經來了。”季缺偷偷壓低了聲音說道。

林香織反應過來,一臉鄙視道:“我說你如此勇敢,原來還不是因為你身後有人。”

《極靈混沌決》

季缺攤手道:“後面有人只是輔助,因為魚的後面可能也會有人,所以不到最後一刻,趙觀主是不會出手的。”

這種事怎麼說,有點像下棋,誰都要想著別人有沒有後手。

林香織分析說道:“如果魚背後有人,趙觀主出手了,那會不會人他們背後還有人?”

季缺說道:“不要套娃。”

......

季缺剛從捲簾樓裡買過訊息不久,可以算是老主顧了,可是他沒有料到,如今他的訊息經過捲簾樓又賣給了別人。

正如季缺所料,那日想害他的青螞蟻他們正在監控著他的大致行蹤,而方式就是給捲簾樓銀子。

捲簾樓沒有正邪之分,只要代價給夠,什麼訊息都敢賣。

這一天,季缺來到了一處較為偏僻的客棧里居住。

這客棧門口不點燈,顧客稀疏,店老闆是個風韻猶存的婦人,自稱做得一手好包子,看見季缺就笑眯眯的,用林香織的話,一看就像是黑店。

而季缺住的就是黑店。

他的悟性已再次開始積攢,只要是黑店肯定會忍不住對他出手,而一出手就很可能被他正義的反殺,為民除害的同時,他也能順手獲得不義之財。

當然,這樣偏僻的地方,他要釣的魚也很有可能上鉤。

這幾天,季缺已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

因為他想釣的魚一直沒有出現。

這件事說來說去,很有可能是他一廂情願。

也許那日失敗後,認為他不好搞,別人就不想搞他了,沒再關注他。

這就好比有些人追女孩子,第一次被婉拒後,就不會再繼續了,而是換了另外一個目標,除非那個女孩子真的是對方的心頭寶。

季缺以為自己會是別人的“心頭寶”的,因為他最近挺自信,可目前看來,是他想多了?

這天夜裡,老闆娘親自送來了兩盤又大又白的包子。

季缺看著這包子,煞有其事的聞了聞,沒聞出個所以然來,然後又煞有其事的扳開來看,彷彿要看出花來。

林香織一臉嫌棄道:“別看了,新鮮的豬肉,下午才收回來的。”

對於林香織的鼻子,季缺是信得過的,於是一男一女就坐在屋裡吃起了包子。

這個時候,林香織忽然看向了盤子中的一個包子,說道:“等等,這個有點問題。”

“哦?”

季缺扳開那包子一看,只見裡面窩著一窩或白或紅或青的螞蟻。

這些螞蟻密密麻麻窩在一起,細腳亂動著,直看得人頭皮發麻。

“怎麼這麼多螞蟻?”林香織心頭髮毛道。

結果這時,一個尖銳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沒想到這婆娘鼻子還挺尖。”

暗澹的月色下,窗紙上忽的映照出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這人影看起來只有半截,在這樣的環境中,看起來鬼氣森森的。

這人來到窗外這麼近的位置,他們都沒有察覺,那實力得有多強?

先不說季缺已是三境真元境上階,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就林香織這貓耳就不該一無所覺。

林香織忍不住看向了外面,想到還有個趙觀主,心神稍定。

結果這時,另一扇窗戶處又響起了另外一個沉悶的聲音。

“別想了,你們的那位幫手不會來了。”

說著,那窗紙上又映照出了另外一個影子。

這個影子腦袋很尖,像是個三角形,透露出一股難言的驚悚之感。

林香織一時有些心驚肉跳。

這時,只聽見吱呀一聲,房門被開啟了,露出了一個身著裙襬的影子。

“這少年挺俊的,弄死了挺可惜的。”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是妖嬈,像是能勾魂一樣。

轉眼間,這屋子周圍竟然一下子出現了三個人,林香織神色一時凝重到了極點。

季缺卻很愜意,仔細選了一個沒有螞蟻的包子,啃了一口,說道:“沒想到這小店今晚還挺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