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恬此刻窩在京州郊區一家小破旅館裡,這是她這一個月來換的第九個住所。

沈羽窈:“許恬,我記得我們的合作關係已經結束,我為什麼要救你?”

許恬連忙哀求道:“我錯了,我應該聽你的,是我蠢,是我貪心,是我太心急上位,你救救我,這一次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只要你能讓我嫁給隨之。”

許恬現在已經顧不了那麼多,這個神秘女人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原以為懷著陸隨之的孩子,母憑子貴,王曼會鬆口讓她嫁進陸家,再不濟,仰著孩子母親的身份將她養在外面,她也能接受。沒想到王曼那個女人心腸惡毒冷硬,竟然想騙她去醫院打掉孩子。

那可是她的親孫子!她竟能下得去手!

她終於明白,血緣這東西,在這些豪門大族眼中根本不算東西,他們講究的是血統,像她這種出身的人,根本不配為他們生孩子。

她好不容易從醫院逃走後,王曼還不停派人四處搜尋她的下落。陸隨之送她的那套房子,王曼的人日夜在那守著,她不敢再回去。

她想過帶球跑,過幾年孩子大了,再帶著孩子回來認祖歸宗。然而因為沈清蕪將她捶得太死,陸隨之也一直在封殺她,她的名聲臭得一塌糊塗,根本找不到工作。

難道真要她像她爸爸媽媽那樣,在大樓裡做保潔,給人做保姆,來養活孩子嗎?

她做不到。

她要過的是養尊處優的人上人生活。

最初,是這個女人找上她的。她告訴她,要想爬上陸隨之的床,只有一個方法,做沈清蕪的替身。那天晚上,她穿著沈清蕪的衣服,竭力扮演她……

後來她被陸隨之拋棄,陷入寸步難行的困境,也是這個女人幫她打破那個口子,得以重新接近陸隨之。

她相信,這一次,她也一定能幫她。

沈羽窈嗤笑,“許恬,你嫁不嫁陸隨之關我屁事?你個蠢貨,就因為你不聽我的,才會有今天,現在你對我來說已經完全沒有利用價值。”

也正因為許恬不聽話,過早暴露與陸隨之的關係,才間接讓沈清蕪與陸厭行走到一起。

她恨她還來不及。

幫她?簡直做夢!

“有的,我能幫你做任何事情,我絕對不會再亂來。我……我有了他的孩子,孩子不能沒有爸爸,他是隨之的孩子,他不能過糟糕的生活。”

許恬輕輕啜泣:“我一定要嫁給隨之,不然我這一輩子都毀了。”

電話那一頭突然陷入沉默,過了半晌,許恬才聽見女人低沉的嗓音,帶著絲不確定。

“你……有了陸隨之的孩子?”

“是的,快兩個月了。”

又是一陣寂靜。

“好,我幫你。”

……

隔天中午,沈清蕪從陸厭行的床上悠悠轉醒。

腦袋有一剎那的空白。

她記得她去了地下室找墨塊,好像還摔了一跤,至於後面的記憶,彷彿被撕成了碎片,七零八落。偶爾有幾個香豔刺激的畫面躥入大腦,耳尖瞬間染上緋色一片,鮮紅欲滴。

那個不停纏著男人。

使盡渾身解數的女人。

是她?!

她動了一下身體。

嘶,全身哪哪都痛。

男人的手臂彎起,枕在男人臂彎裡的女人便一咕嚕溜回他懷裡。

“離我那麼遠幹嘛,小阿蕪,昨晚你不是這樣的,你一直抱著我說要親親,要貼貼,還要吃……”

女人實在聽不下去,轉過身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勸你善良。”

男人無辜地看著她眨眨眼。

沈清蕪這才鬆開手,問:“昨晚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地下室?”

男人臉上笑意褪去,“我去那兒是為了找你十歲生日時我們一起釀的那壇桃花釀。”

“怎麼突然想起來要找它?”

“咘咘打翻了老頭子今年新釀的桃花釀,莊叔一直在客廳那兒收拾。我就想起來了,估摸著老頭子的好東西都藏在地下室,打算過去瞧瞧。”

“後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陸厭行頓了頓,嗓音沉了幾分,問:“誰給你下的藥?”

沈清蕪默了一瞬,說:“爺爺。”

……

傍晚時分,銀灰色的帕加尼停在沈家別墅門外。

沈清蕪快步走進院子,這時從後院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她秀眉微蹙,頓住身子,轉而從別墅一側繞到後院。

剛踏進後院,她整個人便僵在那,臉色灰白,雙眼死死盯著泳池裡逐漸沒入水裡的小小身影。

彷彿一瞬間,全身的血液都被抽乾。

腦袋“嗡”的一聲,她的意識似乎回到了十三年前。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尋常的傍晚。

她放學回來,看見的便是沈清言浸泡在泳池裡的瘦小身體。

池水很清澈,她甚至能看見他還沒閉上的雙眼。

那雙靈動的杏眼,在那一刻,是如此死氣沉沉。

他一直盯著她。

她想,他一定是在等她救他……

下一秒,她已經忘記自己不會游泳的事實,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救下他,這一次,她一定要救下他!

“撲通”一聲,她毫不猶豫扎入泳池。

朝著那個小小的身影游過去……

越來越近了。

她伸出手抓住沈佑言的小手,將他扯到懷裡,抱著他小小的身軀往水面遊。

然而她毫無技巧的游泳方式,徹底消耗了她入水前憋的那口氧氣。

她的小臉憋得越來越通紅,小氣泡不停從她嘴邊吐出……

她低頭睨了一眼懷裡緊閉著雙眼的小人兒。

咬著牙,使出吃奶的勁將他往岸邊託舉。

成功將他推上岸的那一瞬,她徹底脫力,不停往池底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