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著唇角,緊緊咬著後牙槽。

男人也不急於繼續,只是默默看著她,似乎在等她平復情緒。

半晌,沈清蕪才開口問道:“怎麼死的?”

陸厭行捋了一把灰藍色的碎髮,眉宇間陰鬱冷戾,“我們的人已經帶著她到了機場,候機時她說要上廁所,可是進去後一直沒有出來,守在門口的人發現不對勁,立即進去找她,沒想到她倒在了廁所隔間裡,頸部動脈被劃開。”

“沒搶救過來。”

說著,男人一拳狠狠砸在流裡檯面,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為防夜長夢多,我沒有給那個男人有反應的機會,直接讓人帶著她坐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國,全程沒有讓她離開我們的視線,沒想到那個男人在那麼短的時間裡已經摸清我們的動向。”

“小阿蕪,這個男人在美國的勢力不容小覷,最重要的是,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防不勝防。”

“而且,有一點,我一直想不通。如果章雅舒的姘頭無論權勢財富都比沈德仁強,而且倆人仍然一直暗中聯絡,他為了幫她掩飾殺人的真相做了這麼多,他應該很愛她才對,那章雅舒為什麼還要留在京州繼續維持和沈德仁的婚姻?”

沈清蕪搖搖頭。

她也想過這個問題,同樣沒有答案。

不僅想不通這一點,連章雅舒為什麼要殺她媽媽和小言,她也始終沒有想通。

媽媽和沈德仁離婚後,一個人帶著她和小言生活在鄉下。

她不爭不搶,無權無勢。

一個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婦人,章雅舒何至於要她性命?!

“小阿蕪,他們已經發現我們在查當年的事,你千萬要小心。我這周要回美國一趟,處理這件事,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找到關於那個男人的線索。”

“可是不把你放在我身邊,我不放心,要不你陪我一起去美國?”

沈清蕪想了想,拒絕道:“不行,我們一起過去的話,太明顯了。”

“那你別回沈家了,留在這裡。”

“我必須回沈家,陳曉麗死了,我需要知道章雅舒的反應。別擔心我,這十幾年,我都活得好好的。章雅舒知道我一直將她當成殺害小言的兇手,當年我捅了她那刀後,這事就埋在我們各自心裡,只是大家都不再扯破臉皮而已。”

陸厭行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然後將她抱到吧檯的圓椅上,親自給她盛了一碗熱粥,

“我讓季南淮的人過來保護你。”

……

沈清蕪回到沈家時,迎面正撞上沈德仁摔門而去。

“爸。”

沈德仁低罵了句“晦氣的東西”,便徑直走了過去。

沈清蕪並不放在心裡,對於沈德仁的臭脾氣她早已習以為常。

走進客廳,只有章雅舒一個人。

“章阿姨,你和我爸又為了公司的事吵架?”

此時,客廳裡只有她們倆人,章雅舒也懶得繼續維持那張偽善的面具。

她坐在沙發裡冷冷睨了沈清蕪一眼,“怎麼,在外面浪完了,記起自己還有個家?”

“清蕪,不是阿姨說你,女孩子還是要保護好自己的名聲,三天兩頭不回家,傳了出去你說別人怎麼說我們沈家,簡直敗壞家風。”

“阿姨,我和陸厭行在一起。”

章雅舒哼了一聲,“你還沒嫁呢,這麼著急往上貼,萬一像上次那樣,最後婚沒結成,這不又成了別人的笑話?”

沈清蕪翹起唇角,低聲笑道:“阿姨真會說笑,當年我爸還沒離婚呢,你不也著急往上貼?我和陸厭行一個未嫁一個未娶,我貼一下又怎麼了?”

“懶得理你。”

章雅舒氣得臉都黑了,卻無法拿捏她,又避忌著她背後的陸家,只得扔下一句狠話便站起來打算離開。

“阿姨,”沈清蕪再次叫住章雅舒,“後天是小言的忌日。”

章雅舒的身子明顯僵了僵,“那是沈清言,別亂叫。”

“謝謝你為小言準備的禮物。”

章雅舒轉身看著女人,見她面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皺眉問道:“什麼禮物?”

“陳曉麗。”

“謝謝你送她下去陪小言。”

章雅舒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復,“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真的不知道嗎?阿姨,你背後的男人將你保護得真好,他做的髒事都瞞著你嗎?”

章雅舒瞳孔猛地收縮,“什麼男人?別亂說,別想著往我身上潑髒水!”

說罷她不再停留,急急走上樓梯。

沈清蕪看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怎麼也查不到是嗎?

那就讓他主動站到她面前吧。

……

小言忌日這一天,沈清蕪一大早就來了墓園。

墓碑前。

放著小言最喜歡的巧克力蛋糕,還有一套哆啦A夢漫畫書。

“小言,真相越來越接近了,姐姐會幫你和媽媽報仇的,所有傷害過你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她猶豫了一秒便接通。

“你好。”

“沈清蕪,是我,許恬,我們能談談嗎?”

“不能。”

“我知錯了,我只想親自和你道歉。”

“不必了。”

她正要掛電話,許恬急忙叫住她:“你先別掛電話,我知道你恨我……”

“知道就好,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說完,她直接結束通話電話。

只是沒想到,走出墓園,她便見到守在門口的許恬。

她皺了皺眉。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跟著你過來的。”

“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許恬看了一眼腕錶,抬頭時雙眼溼潤,顯得幾分楚楚可憐。

“隨之在封殺我,找不到工作,我連活下去都困難。你知道嗎,他真的很愛你,你幫我勸勸他放過我好嗎?我真的知道錯了。”

沈清蕪睨了她一眼,“關我什麼事?我有幫你的義務嗎?”

“還有,提醒你,認錯這東西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的。”

她轉身想走,卻被許恬猛地攥住手臂。

“一次,你幫我這一次,以後我都會記住你的好的。”

沈清蕪扯了扯手臂,然而許恬的力氣極大,她完全動彈不了。

“放手,許恬,你現在過得怎樣,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這時,街口一輛運泥的大卡車正準備轉彎。

不知是否因為昨晚下過雨,路面溼滑,它轉彎的一霎似乎失控了,徑直朝著她們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