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客來酒樓二樓。

二樓是雅間。

二樓有足足六間雅間。

作為昭化城城主府的少爺,陳百文所訂的當然是最大最好的那間雅間。

雅間名為松風閣。

松風閣裡此刻已分賓主而坐。

主,自然就是陳百文。

賓,自然就是天山七劍。

剛才樓下院子裡戰鬥的那一幕,天山七劍的五把劍在松風閣的窗前看了個仔仔細細。

那個來自桃花島的小李飛刀李小鳳發出了兩把飛刀。

一把輕易的破了陶子然的千幻劍。

另一把,非但再破了他的千幻劍,還削去了陳百文的髮髻……

以至於陳百文頭頂上缺了一片頭髮,彷彿禿了頂。

陳百文是三境上階的身手。

此刻的他,依舊心有餘悸,臉上的汗,還在不斷地冒著——

那是後怕!

那一把飛刀如果要他的命,他此刻已涼透了!

二境上階巔峰的陶子然未能擋住那把飛刀,三境上階的陳百文,他根本就沒看見那一把飛刀。

夏花有隱約看見。

站在二樓上的五把劍也有隱約看見。

但就算是七劍的大師兄君子劍賈正,他此刻的神色也極為嚴肅。

“桃花島,恐怕還真和隱門有關。”

賈正深吸了一口氣,又道:“在寧國江南的時候就聽說了幾個桃花島弟子的名字,這些名字在此前的江湖中都是沒有的。”

“但就是他們,跟著寧國的攝政王李辰安去了周莊,滅了周園的周大善人。”

“只是他們仿若驚鴻一般,那之後,江湖中又沒有了關於他們的訊息。”

“這位小李飛刀李小鳳……他既然是李辰安的師傅,想來在桃花島的地位不低,他的飛刀,我不能擋!”

七劍大師兄也是二境上階巔峰,他仔細的想了想自己面對李小鳳的那把飛刀,得出了這個答案。

不是謙虛。

而是說的事實。

陳百文似乎這才醒過神來,他摸了摸頭頂,嚥了口唾沫,心有餘悸的問了一句:

“這麼說,那李小鳳是一境高手?”

坐在陳百文身旁的陶子然此刻卻疑惑的說道:

“老夫感覺有些怪異。”

畢竟只有他真正和李小鳳戰鬥過,他的話理應最為準確。

夏花好奇的問道:

“有何怪異之處?”

“如果他是一境的高手,他的第一把飛刀擊中了老夫的劍身,其力量就算不能擊斷老夫的劍,至少也會讓老夫握劍的手發麻甚至虎口迸裂。”

“但並沒有。”

“那把飛刀傳遞而來的力量並不強悍,大致也就是個三境的樣子。”

夏花眉間微蹙,“可他的那把飛刀確實擊中了你的劍,如果說是偶然,他的第二把飛刀卻偏偏從你的劍影中穿了過去,並命中了陳公子的髮髻……”

“你覺得一個三境身手的人,他能有那種敏銳的眼力?”

“他的飛刀能有那麼快的速度和準頭?”

陶子然啞然。

因為這更不可能。

那麼最大的可能就只有一個——

“他沒有殺念,他對內力的控制收放自如!”

“他對小李飛刀的控制,更是隨心所欲!”

“這便是道法自然,就算他不是大宗師,他的心境已至大宗師!”

當夏花如此說了之後,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因為武道之難,最難的就是心境!

內功心法有秘籍,刀槍劍戟有圖譜,但心境這個東西卻靠悟!

唯有突破心境而悟,方能見大宗師的那扇門!

天下武林,一境上階的高手也不算太少,但真正能看見那扇門並推開那扇門的人,各國皆寥寥無幾。

夏花竟然說那李小鳳的心境已至大宗師,這自然令所有人震驚,因為這意味著那個李小鳳,必然成為大宗師!

夏花又道:“以飛刀入武道,這桃花島……切莫小覷!”

“我也勸你一句……”

夏花看向了陳百文,極為慎重的說道:“你若是聰明一些,就莫要想著為你頭頂的那一撮頭髮去報仇!”

“若是激起了他的殺意,我想就算是你請來了那位三少爺秋九樓,也不一定能殺得了他!”

陳百文沉吟片刻,打消了報仇的這個念頭。

因為就算是能殺了那李小鳳,恐怕玄武堂也不一定能扛得住有隱門背景的桃花島的報復!

他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舉起了酒杯,瞬間將這件事給埋在了心底。

“來來來,咱們吃一杯酒!”

“能與天山七劍喝一杯,這是我陳百文之大榮幸!”

“我敬諸位一杯!”

夏花等人同飲了一杯酒,然而她的心思卻並不在酒上。

她的心思在李辰安的師傅李小鳳身上。

她很好奇李小鳳來吳國的動機。

當然,她更好奇李辰安曾經學武的故事——

一個詩仙,明明可以靠他的文學才華吃飯,他為何又選擇了習武?

莫非他在武學上的天賦還很高?

不然這李小鳳為何會選了他為弟子?

……

……

一樓有五桌食客。

李辰安四人坐在裡面靠窗的地方。

其餘四桌食客時不時會偷偷向李辰安看上一眼,而後低聲的說著點什麼。

比如陳公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比如天山七劍恐怕會給陳公子出頭。

也比如這桃花島是個什麼門派?這位小李飛刀究竟有怎樣的來頭。

等等。

李辰安並沒有刻意的去聽,他甚至沒有在意秦日鋼夫婦好奇的眼神——

離開朝天門在那艘客船上,面對史老二父子三人的時候,少爺也出過手,也是小李飛刀。

但那時候少爺的小李飛刀和今日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這才過去短短兩個來月的時間,少爺的飛刀,卻已令二境上階的陶子然無法抵擋!

這是怎樣的一種練武速度?

莫非當時在船上少爺是在藏拙?

這顯然不可能。

因為在船上的那一次極為兇險。

這就不能解釋了,因為練武這個玩意兒從來沒有人能一蹴而就!

但少爺既然不說,他們自然不便去問。

少爺能有此身手避免了一場惡戰,這當然是極好的事。

只是他們依舊好奇。

少爺究竟是什麼境界?

李辰安給鍾離若水夾了一片芙蓉雞片,他似乎已忘記了剛才的那兩把飛刀。

“你得多吃一點。”

“此去東旭城還有月餘的腳程……”

他的話沒有說完,他抬起了頭來,看向了正向他們走來的夏花!

夏花站在了李辰安的面前,如一朵出水的芙蓉一般。

“前輩,我能在這小坐片刻麼?”

“姑娘請!”

“多謝前輩!”

夏花坐下,看了看鐘離若水,又看了看李辰安,臉蛋兒忽的有些微紅。

“晚輩、晚輩就是想請問一下前輩……李辰安、他、他跟在你身邊學藝多少年?”

鍾離若水心裡一緊,她收回了視線,埋頭吃了那一塊芙蓉雞片。

李辰安卻又看向了夏花,忽的說了一句:

“他既然已經死了,那他的一切就從人間消失,姑娘又何必掛念。”

夏花面色一暗,垂頭,過了片刻才低聲說了一句:

“不思量,自難忘……”

夏花又抬起了頭來,眼裡滿是期待:

“前輩就當晚輩好奇,給晚輩講講他曾經的故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