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中漫步

雨中漫步

走出茶館，已經是深夜了。

“要回寢室嗎？我送你？”我偷偷望了小蕊一眼，說道。

“不，我想走走，能陪我嗎？”小蕊用一種期盼的眼神望著我說。

“好的。”我爽快地答應了，只要能夠多和她待一會兒，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街道很靜，偶爾有三兩輛呼嘯而過的汽車，透亮的街燈彷彿初晨的陽光，照亮了周圍的一切。在這陰鬱的夜裡，我突然感到了一絲的暖意，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眼前的這個姑娘，我甚至希望時間就此停滯，然後我便可以和這個姑娘永遠地在一起了。

“在想什麼呢？”小蕊似乎發現了我的異常。

“沒，沒什麼。”我緊張地回答道。

“好像快下雨了。”小蕊抬頭望了望天，說道。

“對啊，天上烏雲密佈，看來今晚不能陪你了。”我有些失望地說，本想再和這個女孩多待一會兒的，可是天公不作美，偏偏這個時候竟然要下起雨來。

“我就喜歡在雨夜散步，因為，雨水能夠洗滌塵世中髒穢與汙濁，雨夜裡的一切都是美的。”小蕊自我陶醉地說。

我遲疑了一會兒，然後細細地回味著小蕊所說的話，可是總感覺這句讓人背脊發涼的話語不應該是從眼前這位不諳人事的女孩口中所說出來的。

“怎麼了，不願意啊？”小蕊撇撇嘴，不滿地說。

“願意，當然願意。”我連連點頭道。

很快，天上便下起雨來，雨很小，淅淅瀝瀝地掉落在身上，感覺涼颼颼的，這是我第一次從容不迫地行走在雨中，感覺沒有想象的那樣糟，反倒有一絲的情調。

“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我望了一眼小蕊，心中不由得一顫，她烏黑的秀髮被雨水淋溼以後在街燈的映照下顯更加亮澤了，額頭上沾染的少許的水花，如同黑珍珠一樣晶瑩剔透，再加上她那張閉月羞花般的容顏，也許，在這個時間很難找出第一個女子能夠有她這樣的美豔動人。

“帶你去一個地方。”小蕊突然說。

“哪兒？”我好奇地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小蕊神秘地說道。

平安大街依傍湘江而建，走在街旁人行道上，可以將那條波瀾壯闊的湘江一覽無遺，而小蕊帶我去的，正是那片風景宜人的湘江風光帶。

“知道為什麼我要帶你來這兒嗎？”小蕊突然問道。

“不知道！”我搖搖頭道。

“因為這條河。”

“湘江？”

“對，這條江的一部是由我家鄉的一條河流匯集而成的。”

“澧水江。”我立刻想到了湘西最大的那條河流。

“不，是沱江，沱江泛舟是我們鳳凰鎮的一大勝景。”小蕊解釋道。

“對了，我曾聽一個朋友提起過，鳳凰的沱江是整個湘城最美麗最清澈的河流。”

“所以，每一個雨夜我都要來到這兒凝望湘江，因為那一刻，雨水將大地連成了一片，而我，彷彿又回到了家鄉。”小蕊認真地說道。

“那你大學畢業後，決定在哪兒工作，是留在湘城還是回到鳳凰鎮？”

“當然是回到鳳凰鎮了，因為在我們那兒有一個古老的習俗，無論鳳凰鎮的遊子走到哪兒，在他們死了以後，都必須回到故里，哪怕是屍骨無存，我的族人都會為他立碑祭祀，這也許就是人們所說的落葉歸根吧。”

“如果我是你們鳳凰鎮的人就好了，如果以後有一天客死異鄉，也會有人記掛著我。”我不禁嚮往道。

“會有這麼一天的，除非……”說到這兒，小蕊突然頓住了。

“除非什麼？”我連忙問道。

“除非，有朝一日，你娶一個鳳凰的女孩子為妻。”說道這兒，小蕊低下頭，臉頰頓時一片緋紅。

“好啊，娶一個鳳凰鎮的大學女生為妻未嘗不是一件美事。”我故意調侃她說。

“不跟你說了。”小蕊半掩著羞紅的臉快步地走開了，就像我初次遇見她時一樣。

這一晚，我和一個來自異域的少女在雨中一直漫步到清晨時分才各自離去，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像她這樣擁有如此強的抵抗力，即使離開時候的依然安然無事，我甚至懷疑她只是一個迷失在雨夜裡的幽靈，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出來，在茫茫的人海中，尋覓遺失的記憶。

最後的角逐

杆子所說的最後的角逐的期限終於到了，只要過了今夜，平安大街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賽車疾馳了，這也意味著，從此以後，平安大街再也不會有悲劇發生，不過，我的心還是有些放不下，誰又能保準今晚這條大街會相安無事呢？

再說說小蕊，自從和她在雨中一起度過那難忘的一夜後，我們便開始透過手機進行密切的聯絡了，雖然如此，我總覺得在我們中間，似乎隔著一層紗，始終都無法觸及。其實並不是小蕊不願和我相見，這些天她因為急著完成畢業論文，連超市的工作都辭掉了，不和我相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湘城的是雨水多發的季節，已經連續下了一個星期的雨了，當然今天也不例外，窗外霧茫茫的一片，沒有星星，也沒月亮，看來又是一場大雨來襲的徵兆。

“在哪兒呢？”我終於忍不住給小蕊發了一條資訊。

“平安大街。”過了一會兒，手機上傳來了小蕊的回信。

“在做什麼？”我繼續問道。

“散步！”小蕊回應道。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雨很大，小心著涼。”看到小蕊的回信，我的心立刻感到了一絲的暖意，簡單的幾個字，卻包涵著無限的體諒與關懷，我不禁回想起幾天前的那個夜裡，和她一起在雨中漫步時的情景。

“可是，你一個人在外我放心不下。”這條訊息剛剛編寫完手機便顯示出杆子發來的一條訊息：“最後一場，勢在必得。”

對了，今夜是杆子的最後一場賽車，而且地點就是平安大街，小蕊此刻也在平安大街，這麼說，她豈不是很危險，想到這兒，我連忙刪掉了以前的那條簡訊，於是又遍了另一條簡訊:“今晚有人賽車，千萬別過馬路！”

簡訊剛剛編寫完，我便迫不及待地傳送出去。

真希望杆子這場角逐早早的結束，然後我便可以出去找小蕊了，此時我的心開始莫名的不安起來，我有一種預感，今晚將有一件非同尋常的事情發生，就在平安大街之中。

訊息發出以後過了很久，也沒收到小蕊的回覆，然後我又給杆子發了一條簡訊，可結果依然是良久沒有回應，看來這場角逐已經開始了。

我始終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不安，誠惶誠恐地撥通了小蕊的號碼。

耳畔那嘟嘟的鈴聲，這一刻彷彿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子，在肆意地切割著的我的靈魂，我從來沒有如此的惶恐不安。

難道，小蕊出事了。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刻，電話通了，耳畔傳了一個動聽的女聲：“喂！”

我還沒來得急說話，嘭的一聲巨響從電話那頭傳來，接著，只聽見劈劈啪啪電話落地時發出的清脆的響聲，再後來，電話便斷了。

這個世界，便從此清靜了，而我，怔怔的怵在那兒，回想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魘。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我麻木地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按鈕。

“我是杆子，告訴你一個好訊息，這一次我得了第二，雖然沒得冠軍，卻把馬小標那小子遠遠地甩在了身後。”電話那頭，杆子顯得有些激動。

“有沒有人出事？”我緊張地問道。

“沒有啊，不過馬小標的車在路上出了點小故障，到現在他還沒來。”杆子肯定地說。

“是不是又出車禍了！”我的心立刻就提了起來。

“不知道啊，要不我幫你問問，待會兒給你打來。”說完，杆子便結束通話了。

於是我繼續撥打小蕊的電話，可是電話那頭總是無人應答，我不斷回想剛剛所發生當一切，為什麼她只說了一個字就沒有了聲響，還有，那一聲巨響是從何而來，越想越緊張，於是我披上外衣，決定出去尋找小雨，無論她在哪兒，我都要找到她。

街道大雨滂沱，原本汙垢滿布的地表被雨水洗刷地一塵不染，街燈在朦朧的雨霧中一眨一眨，如同一個蒼弱的老人發出無力的喘息。同樣是這樣的一個雨夜，為何我感覺自己彷彿沉淪在地底深處一般，眼前除了一片永無止境的黑，再無它物。

我開始加快步伐，在雨中狂奔起來，因為我的心跳動太過緩慢了，彷彿即將衰竭，我必須透過劇烈的運動讓它重新跳動起來。

平安大街！

這條原本象徵希望的商業大街，沒想到在這一刻卻成為了一條絕望之街，在給這座城市帶來巨大的商業復甦的同時，造就了無數個自以為是的街頭殺手，他們肆無忌憚，橫行街道，讓一個個無辜的生命瞬間消逝。

我漸漸的停住了腳步，因為我在街道的一個角落裡，發現了一個發光的東西，彷彿黑夜中流螢，在這陰鬱的一夜，異常的顯眼。

懷揣著一絲的驚奇，我的手漸漸觸近那個發光的東西，突然，我眼前一亮，是蝶，是釵，是一支雕琢著蝴蝶形狀的玉釵，雖然不知道這釵是否真的玉石所琢，可我還是如獲至寶一般將其放進外衣的口袋之中。

走過幾條淒冷的街道，我依然沒有發現小蕊的身影，最後只好沮喪地回家了。

但願小蕊能夠相安無事地度過這漫長的雨夜！

我默默地祈禱著……

小蕊的歸來

夜半時分，一聲巨雷將我從夢中驚醒了。

我看了看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兩點整。

我從床上爬了起來，推開窗子，窗外正下著瓢潑大雨，我再次撥打了杆子的電話，可是電話那頭總是不在服務區，真不知那小子死到哪裡去了，竟然放了我的鴿子。

我剛想回到床上繼續睡覺的時候，突然，耳畔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此，等待了片刻，周圍再無任何聲響。

真是活見鬼了，我暗罵道，然後繼續朝床邊走去。

咚！咚！咚！

這一次是真真切切地聽到敲門聲，看來剛剛聽到的不是幻覺。

“是誰？”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是我，小蕊！”聲音很小，但是每一個字都被我聽得一清二楚，沒錯，是小蕊，即使是在做夢的時候我都記得這個聲音。

我飛快地跑到了門邊，唰地一下將門開啟，眼前站著一個渾身溼漉漉的女孩，正是我苦苦追尋的女孩。

如果不是在這雨夜，如果眼前的這個女孩不是自己所認識的，我一定會被她的這副模樣嚇得魂不附體，雖然如此，依然無法掩飾她那種令人窒息的美，無論是身體的線條，還是那迷人的臉蛋，也許長時間暴露在雨中，她的臉顯得有些蒼白，不過她那雙迷人的雙眼在這微弱的燈光下卻顯得炯炯有神。

“我……”不待小蕊開口，我便瘋一般地將她抱在懷裡，生怕她此時從我眼前消失，不知為什麼，在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孩面前，我心中壓抑已久感情終於在難以抑制之中全部釋放出來，我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她了。

“哥哥！你不冷嗎？”小蕊將嘴貼在我的耳畔，小聲地說道。

“不冷！”我咬了咬牙，哆哆嗦嗦地說道，因為此時，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願和眼前的這個女孩分離。

“可是，我冷啊！”說完，小蕊不禁打了個寒戰。

對啊，這樣下去小蕊一定會感冒的，我立刻回到房間，將自己那床暖烘烘的毛毯扯了下來，然後裹在小蕊的身上。

“不行啊，這樣的話你沒有棉毯蓋了。”小蕊擔心地說。

“我不礙事，只要你不冷就好了。”我故作輕鬆地說。

“可是，我依然很冷啊！”小蕊木木的站在哪兒，依舊在瑟瑟發抖。

“你等一下！”

我連忙鑽進了床底，取出了只有冬天才會用的烤火爐，然後通上電源，將熱度調到最大，將小蕊請到了烤爐的邊上，讓高溫烘乾她溼冷的衣服。

“沒想到你這兒什麼都有！”小蕊兩隻手靠近了烤爐，臉上略顯一絲的紅潤。。

“當然，湘城的冬天是寒徹的，如果沒有烤火爐根本就沒法過。”然後，我板起臉，一本正經地追問道，“為什麼電話裡只說了一個字就結束通話了，還有，你剛剛去了哪兒，要知道我擔心死了，還以為你出事了！”終於，我將心中所有的疑惑與不滿全數傾訴出來。

“哦，剛剛接聽你電話的時候，我的高跟鞋的突然滑了一下，手機卻掉進了汙水溝裡，所以才在中途結束通話的，接著我本想回家的，可是發現自己的身上的一支蝴蝶釵不見，那支釵對我很重要，於是我尋遍了整條大街，也沒有找到，最後只好回寢室了，可是那時候寢室已經關門了，我只好來你這兒了。”小蕊解釋道。

“原來如此。”此刻，我心中一片釋然，因為所有的疑惑都被揭開了，“對了，你要找的是不是這枚玉釵？”我緩緩取出剛剛拾得的的那枚玉釵，遞給小蕊。

“沒錯，就是這枚，怎麼會在你這兒？”小蕊興奮地說道。

“剛剛找你的時候在街上拾得的，如果不是我，也許你能夠早點找到它，而且能夠早點回家，不必在外耽擱這麼久。”說到這兒，我不禁一陣的慚愧。

“不，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永遠都找不到這枚玉釵了，所以，我還得謝謝你。”小蕊感激道，“不過我擔心自己再次將它丟失，你能替我保管嗎？”小蕊祈求道。

“好啊。”我欣然答應了，這件事對我來說只是舉手投足罷了。

“哥哥，我今晚能在你這兒睡嗎？”小蕊偷偷地瞄了我一眼，小聲地說道。

“當然了，不然你能去哪兒啊？”我反問道。

“那你呢？”小蕊環顧四處，這個房間似乎只有一張床榻，這將意味著今夜我將和小蕊同床同眠。

“我不睡，你知道我們這些寫手都是夜貓子，不到明天清晨是沒有瞌睡的。”我口是心非地說，其實自從邂逅了小蕊以後，我每天都是按時作息，的平日裡不良的生活習慣都徹底改變了，不過為了將她挽留於此，我只好說了一個謊言。

“那，今晚叨擾你了！”小蕊稍稍放下心來。

接下來，我便坐在電腦前繼續創作那部懸疑小說《蝴蝶美人》，也許是因為小蕊的出現，給這些天陷入創作低谷的我無限的靈感，寫完蝶谷相遇的那一段後，我望了一眼小蕊，她安靜地躺在床上，此刻睡得正香。

可是，此時我心中有一個疑問依然沒有解開，那就是小蕊手機結束通話前的那一聲巨響，那不僅僅只是手機掉落後和地表碰撞後所能發出的聲音，而是一股巨大力量穿透身體所發出的支離破碎的響聲，就像是車禍發生那一剎那，人車相撞所發出的聲音。

此時小蕊安然無恙的出現在我眼前，剛剛和小蕊通話的時候正是雷電交加，即使聽到其它的嘈雜聲也實屬正常，難道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當我再次朝小蕊望去的時候發現床上竟然空無一人，就在剎那間，小蕊竟然消失了，我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依然沒有看見小蕊的蹤跡。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時之間，我竟然懵了。

突然，我感覺有一件外衫披在了我的身上，轉過頭去，不知何時，小蝶已經出現在我的身旁，我稍稍的安下心來。

“小心著涼！”小蕊柔聲道。

“謝謝！”我感激道。

“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

“當然，我又不是三歲了小孩子，難道還得要你每時每刻都陪在我身邊。”我不解地說道。

“我說的是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很遠的地方，或者從此不再跟你聯絡了，希望你能夠像以前一樣，不要記掛我，就像從來沒有遇見過我。”

“怎麼了，我是不是做錯事了。”我隱隱地覺得，小蕊的話隱含著別的意義。

“不，你很好，也許是我遇見的最好的男子，只是，天意弄人。”說罷，小蕊不禁嘆了口氣，哀怨地說道。

“小蕊，有什麼話就告訴哥哥，你這樣會讓我很緊張的。”

“其實，我不屬於這兒，我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不，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從來就沒有覺得你和我們有什麼不一樣，無論你是少數民族也好，漢族也好，我從來就沒有鄙視過你，有的時候，我更加嚮往你們，因為你們更加懂得珍惜他人。”我激動地說。

“還是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小蕊搖了搖頭，沮喪地說道。

接下來，我坐在電腦桌旁苦苦尋思小蕊的話語，可是最終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我在極度的矛盾中度過了這漫長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