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之後,魚籃大姐又是一驚:原來這位目不識丁的小夥子並非別人,正是那天唯一沒有得到《普門品》經書的馬氏之子馬郎。

那天,老太太不是僅僅提了個空籃子回去麼?那《普門品》經文他是怎麼背會的呢?

那天馬氏回家後,將自己在上街時的所見所聞給兒子講了一遍,並一再說自己對不起兒子。

馬郎聽後反倒十分高興,他說反正自己一字不識,有了《普門品》也不認識,更談不上一夜背熟了。不過如果母親真有此意,孩兒倒有極好的辦法。

馬氏經兒子這麼一提,立即想起了自己的弟弟是個有名的教書匠,少不了有人請他讀《普門品》。只要兒子用心聽,說不定還有點希望呢!

馬郎見母親和自己想到一塊兒去了,連忙去找舅父幫忙。

來到舅舅家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舅舅正在為幾個不識字的和識字不多的小夥子讀《普門品》經文呢。

結果,別人聽了一夜還背不全,馬郎僅僅聽了三遍就回家睡覺去了,第二天竟一字不差地背得滾瓜爛熟。

第三天背《金剛經》,馬郎又在十人之列。

玉蘭大姐既為馬郎高興,又為安排背誦秩序為難。前兩天因經文不長,背起來快,所以先後次序也不難安排。而《金剛經》,背誦一遍得整整一天。如果最後一個背誦,便比第一個多贏得兩天兩夜,即便讓三人天天來陪考,第三個背誦者仍然可以佔兩夜的便宜。

兩位書香弟子背書是老經驗,他們知道多拖一個時辰都是好的,都想往後挨。馬郎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恨不得早點背了早完事,早點定下來早放心,免得七拖八拖,反而把已經聽熟的經文拖忘了。

當那兩位在互相"謙讓"時,馬郎把胸脯一拍:"我先來。"說完也不管別人答應不答應,便大大咧咧地背了起來。其聲音之洪亮,吐字之清晰,其背誦之流暢,速度之快,表情輕鬆,與其說是在背誦經文,不如說是在唱山歌。

從日上三竿開始,不到申時就結束了。馬郎不漏不錯不打磕,一氣呵成,圍觀者無不拍手叫好。

三天後見分曉,馬郎一人獨佔鰲頭,兩位書香弟子自愧不如。玉蘭大姐當眾許婚,她一不要媒人,二不要彩禮,三不要專門的傢俱,唯一的條件就是選定吉日,其他都可以隨遇而安。

……

"這與我們有何相干,你們為何這樣跪拜?"早已被跪得過意不去、站得不耐煩的妙清、妙緣打斷他的話問道。

"怎麼沒關係,魚籃大姐不是你們的妹妹便是你們的姐姐,她不但長得和你們一模一樣,就連提的籃子的樣子也差不多。"跪拜者圍著妙清、妙緣,爭著解釋。

妙莊王連忙將蘇玉貴畫的那張像展開,叫大家辨認。

跪拜者湊上去一看,都不約而同地說:"是她,是她,就是她!尤其是那顆二龍戲珠的美人痣,天下沒有第二!"

妙莊王"哎呀"一聲尖叫,便昏死過去了。

妙清、妙緣見父親昏死過去,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心想: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他可千萬死不得啊!

想到這裡,她倆忍不住左一個"父王",右一個"父王"地大哭起來。"

人還沒死就哭天喊地的,還不快把他的上衣解開!"李車伕也不顧主僕尊嚴,吼叫著跳下車來,又是頂人中,又是捏虎口,又是揉胸,又是刺指頭地忙呼了一陣子,妙莊王這才緩過氣來,啊地“哼”了一聲。

李車伕鬆了口氣說:"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連餓帶激動便昏了過去。"

虔誠的崇拜者聽李車伕這麼一說,連忙送來了麵條、蛋湯、稀飯等各種吃食。

妙莊王喝了一碗蛋湯之後,果然"百病消除"。

原來,他們為了編織魚籃已經在那兩不管的地方耽誤了大半天,再有一個時辰就該吃夜飯了,他們還是昨天晚上飽飽地吃了一頓,實指望頭天多吃點,第二天多頂一陣子呢!哪料到正好應了"隔日吃得飽,第二天餓得好"的老話。

年過六旬的妙莊王本來就有些頂不住了,再加上突然聽說"魚籃大姐"正是自己的女兒妙音時,心裡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甜、酸、苦、辣、麻什麼味兒都有。

他為妙音仍然活著而高興,為堂堂皇家之女被自己逼得背井離鄉而心酸、後悔,為魚籃國的百姓對妙音如此崇拜而感到吃驚,更為虔誠的信徒們頗具諷刺性的稱自己為天王而感到無地自容,正是這些難以用語言表達的心情,促使他昏了過去。

妙莊王甦醒之後,他們一行五人又被當地百姓請進了一家酒樓飽餐了一頓,他們有生以來頭一回嚐到了素宴。

顧名思義,所謂素宴就是清一色的素菜,既沒有雞鴨魚肉,也沒有飛禽走獸,更沒有猴腦熊掌。但是那技藝高超的廚師做出來的素菜並不"素",看上去雞鴨魚肉一樣不缺,飛禽走獸應有盡有。

雖然全是各種素食做成的拼盤,可看起來比真的還像,吃起來比葷菜更可口。

"真好看","太像了","我是連見都沒見過"。他們一行五人,從開始一直讚美、驚歎、詢問、誇讚到素宴結束。平心而論,那些讚美之詞全是肺腑之言,沒有一句一句不隨口。

當李車伕同店主結賬時就更有趣了.給金銀他們不要,給珠寶他們不收。

李車伕說:"給魚籃該可以了吧?“

店主說:'給魚籃當然好,可惜我自己是有婦之夫,兒子又是個小不點兒,十歲還不到呢!我如果接受了魚籃,豈不要委屈兩位皇姑麼?"

原來自從魚籃大姐答應嫁給馬郎之後,魚籃國很快形成以魚籃作為定情信物的習俗。當店小二笑著向他們解釋完店老闆那段話的含義與幽默時,妙莊王笑著向李車伕說:"你這位'外交大臣',啥時候變成了公侯啦?"

店小二圓睜雙眼不解地望著"外交大臣",李車伕不知是多喝了兩杯,還是被妙莊王禮賢下士的風度所感染,也文縐縐地向店小二來了兩句:"君不聞,皇帝的女兒由公侯主婚,故有'公主'之稱,皇帝的女婿非正駕之車故有駙馬之職麼?"

店小二見李車伕出語不凡,連忙恭維道:"人們說:相府的環七品官。我看你這皇家的車伕確有翰林之才,說起話來,就像老鼠鑽進了書箱裡——咬文嚼字的。哈!哈!哈!哈......"

一席"舞文弄墨"的笑談,既融洽了賓主之間的關係,也"染"紅了二位公主那白嫩的臉蛋。

店主適時地出面打了個圓場。他說,“魚籃國的百姓,歷來信佛,那些去西天、朝南海的香客從此路過他們都要施捨膳宿,不同的只是對來自魚籃大姐故鄉的君主招待得更熱情、豐盛一點而已,因此,往後不論走到哪裡,只要不出魚籃國境,凡吃飯、住宿都不必談付錢的話,否則就見外了。如果硬是要給,施主不但不收,反而會因為客人小看他們而不快。”

店主與妙莊王一行的談興正濃,早有對門客棧老闆在客廳恭候多時了,他是來請妙莊王一行過去住宿的。

妙莊王一整夜都沒睡好,他不明白三女兒妙音在魚籃國究竟做了多少好事,恨不得明天一早就趕到石何縣見見那被人奉若神靈的"魚籃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