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七章

若它有形態現在鐵定已經是口乾舌燥嗓子冒煙了，明明能察覺到穆蒼的心有鬆動，可偏偏面上又是無動於衷。

這都一晌午了，在這樣下去，堵不住穆蒼胸前那個血窟窿，就真要仙緣散去無力迴天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穆蒼晃晃抬起頭，看著顫動的灌木叢，一個白色的身影從灌木叢裡鑽了出來。

骷髏！

穆蒼騰的一下從地上站起，又因跪了一夜腿麻木到沒有知覺摔到在地。

眼睜睜看著骷髏走到自己面前，抱上他的手指，努力往上勾著，接著抓上他垂落下來的頭髮，妄圖爬到穆蒼的背上。

不知穆蒼此刻什麼心情，大概是無語吧，這個骷髏大約也就穆蒼的一手掌大，穆蒼只是擺了下頭，小骷髏便因沒抓穩摔落在地，看起來委屈極了，抓起地上的一個碎石子便扔向穆蒼。

可惜力小，石子半路便墜了機。

這是在逗自己玩嗎？

穆蒼伸出手指抵在骷髏的頭上，輕輕一推，剛站起的骷髏便又坐到了地上，可手邊沒有碎石子了，骷髏便朝穆蒼揚起了土。

穆蒼不禁發起笑來。

自己怎就被一隻骷髏逗笑了呢？穆蒼的手再次放到小骷髏頭上，這次是一整隻手放在頭蓋骨上，感覺自己只要微微一使勁，就能將這弱不禁風的骷髏壓成骨頭屑。

原本還在扒拉穆蒼的手，拳打腳踢並試圖上嘴咬的小骷髏，停下了動作，它似乎察覺到了穆蒼的意圖，歪著小腦袋怔怔的望向穆蒼，無聲的控訴著。

你要殺我？

穆蒼猛然收回手，神色驚愕，視線慌張的避開來，但忍不住又偷偷瞄向坐在地上的小骷髏。

骷髏自然只有骨頭，但這骨相，像極了一個人，只不過成迷你的了。

“這又是什麼把戲？”穆蒼捫心自問著。

“我說我不知道你相信嗎？”

地上的小骷髏久等不到回應，低下頭，穆蒼看出了幾分委屈，看著它爬起身，拍著身上的灰塵，決絕的轉過身。

既然不要它，它自也不留戀，一幕幕，都像極了她。

“等一下。”穆蒼喊住又愣住，最後將手中的涓漣綾披到小骷髏身上，話音柔軟了幾分，“自己抓著，繫好，青天白日的赤身裸體成何體統。”

小骷髏歪著頭，沒太聽明白，它是骷髏啊，難不成還要穿衣的？

“你。”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大抵穆蒼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是骷髏啊，他應該第一時間殺掉才對。

可他下不了手，就如小骷髏輕而易舉便能逗笑他一般，太像她了，仿若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所以他怎麼可能對她出手。

“你總不能是她的肋骨，我又不可能是亞當。”穆蒼自嘲的笑著喃喃自語。

聽起來，水淼淼真沒少跟穆蒼講她‘家鄉’的事，便不能怪她為何對穆蒼有那麼大的執念，甘願栽兩次跟頭了。

穆蒼伸出手掌放低在小骷髏面前，小骷髏抬了抬下巴像一隻高傲的天鵝，剛才是誰要打自己來著。

“乖。”穆蒼請求道。

小骷髏便很有面子的跳上了穆蒼的手掌，吃軟不吃硬，可真是學足了她，穆蒼笑著，眼中就閃過淚光。

他現在也只能如此做著看什麼都像她的白日夢了。

但就算是夢，他也不希望她不開心。

穆蒼將小骷髏用袖子遮擋住，在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離開這傷心地。

小骷髏來時的方向，在樹葉層巒處，有一個成人體型的骷顱抱著自己頭顱，目送著穆蒼遠去。

“你有名字嗎？”穆蒼自言自語著，他沒有指望能得到回答，不過是給予自己的慰藉，“給你取個什麼名字呢？亞當？夏娃？想讓她來取，她一定會很喜歡你的，你像她說的洋娃娃……”

亞當是什麼它不知道，而這小骷髏也不是什麼肋骨，而是沾了仙緣昌盛之人胸膛血的一塊骨頭碎片。

這年頭什麼都能成精，何況是沾了仙緣昌盛血的骷髏呢。

這可憐的骷髏，它的頭顱就是被穆蒼打掉了，但它一點都沒有恨意，他們一族，生來便嚮往強者，追隨強者，除了強者其餘皆是螻蟻，可隨意碾殺。

被骷髏抱著的頭顱上空蕩蕩的雙目裡閃過幽暗的紅光。

但那些沒有規矩的，肆意的野蠻生長遲早要出問題，它可不想再次沉睡。

它們也想自由也想活下去需要個領頭人，可骷髏誰也不會服從誰的，除非有新王誕生。

忽悠千百句，不如給他一個念想，這樣才會有動力。

察覺到穆蒼身上無意識散發的威壓，骷髏抱著自己的頭單膝跪地恭敬行了一禮，它在此靜待吾王重臨……

冷凝痴在藥廬與四孠隨意攀談著，聞人仙那邊久不見醒，每日詢問四孠也只能得到一句‘一切安’。

安？聞人仙會一直昏迷不醒嗎？

可若不安，她也確實沒從眾人身上找出半分焦躁，冷凝痴知道從四孠這是問不出聞人仙半分情況的，轉而聊起賢彥仙尊，“我見賢彥仙尊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錯？”

“若無意外淼淼今日就能抵達宗門了。”

“淼淼回來了！”冷凝痴站起身也是喜不自禁的笑著，淼淼終於要回來了，不知她如何了，一時間便在這藥廬待不住了。

希望水淼淼一切安好，不要又是拖著病體回來，冷凝痴下意識的去抓腰間雙生玉，撲了個空，才想起，自上次雙生玉被賢彥仙尊盯上，自己也就將雙生玉收了起來。

她不喜歡旁人調侃她與水淼淼的情誼，在是友善的也不行。

一想到賢彥仙尊那邊，冷凝痴向宗門行去的步伐越發緩慢，賢彥仙尊最近對水淼淼特別關注，提起她，神情晦暗不辨喜怒。

擰眉思慮，冷凝痴徹底停下腳步。

她總是有點懼怕賢彥仙尊的，聞人仙突破那晚她真不應該將雙生玉展示出來的，看起來聞人仙的突破似乎就與水淼淼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了。

可她當日也心慌，想的是聞人仙，便忽略了水淼淼。

聞人仙突破，陣仗前所未有，還禍害的古仙宗是那般狼狽。

突破到化形期本是件可喜可賀的大事，賢彥仙尊卻未曾露過半分笑顏，是會遷怒到水淼淼身上？

在這偌大的古仙宗，能護水淼淼的人好像沒有…下定決心，冷凝痴轉身向天淵峰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