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錦淵,你當年被選中送到大秦,不也是因為輸了。你怎知,一時的輸贏,結局就一定會死?”

燕錦淵喉結滾動。

秦若若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將懷裡的小獸抱緊,微微揚起下巴將那匕首抬起,垂下手腕扔到一旁的籠子上。

“生死未定,勝負未分。”

也不管燕錦淵什麼表情,抬腿走出帳子重新回到風雪中。

等回到自己的營帳,臉都凍的麻木,秦若若看著手心裡出的冷汗,不免為剛才的態度有些暗暗後悔,她如今人在燕錦淵的手裡,處處都是燕國的人,一時衝動逞口舌之快,萬一被髮作起來得不償失。

緊跟在她身後的方嬤嬤,一掀開簾子就冷哼一聲,顯然也是為了她的態度不滿。

秦若若垂下眼簾,將用手指逗弄著懷裡被擦的乾乾淨淨粉粉嫩嫩的雪狼崽子。

一面開始打量著她現下在的這個帳子。

一張大床,一張吃飯的桌子,就算是她這處的處所所有的陳設了。

房間裡一個小小的火盆,就是她這個帳子裡唯一的取暖來源。

從方才出去她就發現了,她現下帳子的位置不算正中,但周圍也都是重兵把守,三步一站崗,五步一小隊。

想逃是不可能了。

只是,方才那幾個侍衛虎視眈眈盯著她的眼神,依舊攏在心頭,秦若若沒忘她身上那個屈辱意味十足的稱號。

千蕊夫人。

頂著這個稱號。

她隨時都會被這周圍任何一個侍衛凌辱。

現下因為這身傷,還算安全,可傷早晚都能好,到那時她又能找到什麼辦法應對呢……

“吃飯。”

方嬤嬤端了兩碗菜放在桌子上,不提吃飯她還沒感覺到餓,除了昏迷三天被灌下了藥,從成親那日開始她幾乎沒吃一口米,沒有一刻停下來喝過一口水。

雖然不指望會給她吃什麼好東西,但等秦若若走過去一看。

盤子裡幾顆發黃的葉子還有幾根油膩膩的骨頭熬成的湯,因為端過來的時候已經變涼,點點油星子已經凝固在上面,一小塊被烤的黑乎乎掉渣的烤餅就是她的主食,還是皺緊了眉頭。

“就這些?”

方嬤嬤:“怎的?這些還不夠?您還以為自己是那個嫡公主?不瞞你說這些已然是一般的下人吃不到的食物了。”

秦若若沒說話坐在桌子前,咬了一口烤餅,沒咬動,又去喝了一口湯,羊羶氣衝的她立刻忍不住扭過頭,忍了又忍才止住胃裡的翻湧。

方嬤嬤冷笑連連。

下一刻卻微微愣住。

秦若若將烤餅上烤黑的地方默默的拿筷子刮乾淨,又在桌子的角上一點點磕碎,然後浸泡在羊湯裡。

不一會原本硬的難以下嚥的餅子,就吸飽了湯汁,也中和了原本油膩的口感。

秦若若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在方嬤嬤的注視下,一口接著一口不一會就吃完了大半。

突然皺著眉頭,從嘴裡吐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疑惑的放在燭火前看。

方嬤嬤的嗓音幽幽從身後傳出:“那是石頭。”

“石頭?”

以她從前的生活,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青菜裡會有石頭。

“在我們這,蔬菜瓜果那都是極為珍貴的,因為天氣嚴寒,不能種植只能從外面拉回來,就連水都是極為珍貴的,受了凍的菜洗的太乾淨就會爛掉,所以難免夾雜的有一個兩個小石子。”

秦若若將那石頭握在手心裡。

“如果你不吃,就給老婆子我吃。”

方嬤嬤篤定的認定她聽到菜不太乾淨會不吃了,將碗遞過來。

見秦若若果真夾起那幾個菜葉,嘴角的笑意加大。

沒想到秦若若只是分給她一半,什麼話都沒說,將剩下的幾個爛菜葉子一口口吞下。

雖然表情有些痛苦,但是卻還是保持著自小的禮儀,小口小口的咀嚼。

吃飽了飯,秦若若將骨頭上為數不多的肉撕下來,放在那雪狼面前。

不管怎麼哄弄,小狼根本不動,秦若若犯了難。

難不成要用湯去喂狼……

似乎是看出的她的意圖,方嬤嬤收拾著碗筷,沒好氣的開口:“這麼小的狼,人吃的東西一喂就得死,只能喝奶。”

“哪裡有奶?”

秦若若亮了眼睛,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方嬤嬤的身後。

“奶?我勸你別想了,這東西都是供奉給貴族的,若是從前的你,拿來沐浴都沒人說什麼。可是以你現在的地位,明日帳子裡的炭火都分不到。”

被譏諷了一通,秦若若只是低頭輕輕撫摸著懷裡的小狼,感受著它急切的用嘴喊著她的小指憑藉著本能吮吸著。

如果弄不來奶,不出今夜小狼就會死……

環顧四周,秦若若找方才出去時裹上的毯子,她現下沒大麾,更沒什麼避寒的棉衣,除了身上這件單薄的衣裙,只有這個毯子是她所有的禦寒衣物。

趁著方嬤嬤收拾東西,秦若若假裝重新包紮傷口,趁機溜了出去。

急匆匆的往羊圈方向走。

夜色已然降臨。

雪不知何時停下。

躲在羊圈旁的值崗人的帳子外,秦若若靜靜等待著機會。

屋裡的宮人值夜都會喝酒,喝了酒暖了身子幾杯酒下肚,說起話來也就隨意起來,漸漸開始將話題討論到秦若若的身上。

“那天那個什麼秦國公主鬥獸你看了嗎?這幾天我去前面送東西,都能聽到荀貴在討論,那公主的成親車隊到的時候我看了,柔弱的很沒想到還有這個能力。”

“我看了,能贏純屬僥倖,要說激烈,還得是十二年前三殿下那一場。那可是貨真價實的雪狼王。”

“聽說就是因為這場鬥獸,三殿下才被王上放在眼裡。”

秦若若正鼓著腮幫子吹飄落在眼睫毛上的雪花,準備悄悄換個更靠近羊圈的位置,聽到燕錦淵的名號,抬起的腳又放下。

十二年前,燕錦淵才六歲。

六歲的孩子,去廝殺狼王……

她從未聽過燕錦淵在她面前提過此事,現下想想,燕錦淵和她講故事時,那些故事裡到底有多少是他真實體驗。

改編成故事為了哄她開心,又得是什麼樣的心情,輕鬆的說著生死一線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