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公子望著軒公子,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澹然道:“我巴不得蒼雲宮發瘋,屆時便又能有一樁美差,立下不小的功勞。”

軒公子愕然片刻,才苦笑著拱手道:“兄長思慮周全,實在佩服!相比之下,小弟先前那些舉措,實在是漏洞百出……唉,若能早有兄長指點,當不至於有今日!”

“賢弟何必自哀,為兄既然說了有辦法幫你,自不是無的放失……”

銘公子眼底閃過一絲得意之色,表面上卻一副誠懇認真的模樣,開始給對方出謀劃策。

與此同時,在他的一道靈符之下,已然有一位祖仙境界的強者,帶著整整六名金仙,往幽冥鬼域而去。

這帶隊的祖仙,乃是銘公子手下的一位得力干將,同時也是太一門的核心真傳弟子。

太一門真傳弟子,從天仙到金仙境界的修士都有。

但是要想成為“核心真傳”,卻至少要達到祖仙境界,連金仙都沒這個資格!

核心真傳的地位極高,遠在普通真傳和所謂的大長老之上,甚至可以勉強和一些實力較弱的太上長老媲美。

須知,太一門的太上長老,每個都有著不低於元仙的實力,其中甚至不乏聖仙、至仙層次的存在!

核心真傳能勉強與太上長老媲美,自然是由於他們絕強的天賦。

他們不僅個個有著同階無敵的實力,而且都是有十成把握成就元仙的存在!

甚至就算是修成至仙,都有很大可能,邁入聖仙境界也不是全無可能。若是單論這份潛力,還要遠在大部分太上長老之上,地位和影響力自然非同小可。

銘公子派出的這位祖仙,名曰:南宮宵。

這南宮宵,本是一名孤兒,被銘公子在一名邪修手中救下。

當時他不滿十歲,正要被邪修抽取血脈,煉製成丹藥,可謂受盡折磨之後,又陷入了絕境。

若非銘公子神兵天降,他早已魂飛魄散,不可能活到如今。

那邪修既然要抽取他的血脈煉丹,自然是其體質十分特殊,擁有著難得一見的修煉天賦。

銘公子見了後也生了惜才之心,便將其帶回府中培養。

不想,此子確實不一般,自被收養至今,不過七百萬年,卻已修成祖仙。

這樣的修煉速度,縱然有銘公子的培養加成,但放眼整個仙界,仍舊是極其難得的存在。

若非有這層關係,此人幾乎視銘公子為父,以他的修煉天賦,不可能屈居在銘公子手下,早就被某位聖仙收為了弟子。

當然,隨著其卓越的天賦逐漸顯現,銘公子待他也越發親厚。

早在其晉升玄仙之時,就已經收為了義子。

“南宮師兄,蒼雲宮那等小門派,居然敢向我太一門下手,其中是否會有蹊蹺?”

正當眾人趕路之際,一名金仙忍不住開口相詢。

其實不止是他,在場這幾位金仙得知任務原委之時,都感到難以置信。

太一門是仙界最頂尖的大勢力,僅在天庭之下,連羽化門、三清山等勢力,都要略微遜色半分。

至於蒼雲宮,在整個仙界連一流勢力都算不上,只能勉強躋身於二流中游之列。

平日裡他們的掌教,見到太一門的任何一位太上長老,也要恭恭敬敬地見禮。

就連跟太一門的真傳弟子、大長老碰面,都會客客氣氣,以禮相待。

此番居然敢主動挑釁,搶奪太一門弟子圍獵的鬼神,甚至還對身為真傳弟子的儲有德出手,並將其擊傷……

這事兒聽起來實在匪夷所思,有些違背了常理,其中似乎透著些詭異。

眾人見那人詢問,紛紛流露出好奇之色。

南宮宵聞言搖搖頭,神色平靜而冷漠,澹然道:“管他有何陰謀,只要有義父之命,我只管一刀破之便是。”

眾人頓時愕然,許久都不知該如何接話。

不過想起眼前這位主兒一直以來表現出的個性,倒也不覺得詫異,紛紛苦笑著點頭。

這時卻又有一人道:“此事畢竟透著古怪,咱們最好還是莫要大意。我推測,蒼雲宮背後十有八九是某個頂尖勢力在推波助瀾。”

“確有這個可能,否則根本說不通……那蒼雲宮與我太一門之間,雖然稱不上親近,但也素來並無仇怨。即使亂世將之,他們也沒有理由率先挑釁我太一門才是!”

“依我看,極可能便是太一門、三清山在作祟。那可都是我太一門的老對頭了,稱得上是宿敵,做出這種暗中使絆子的事情也毫不奇怪。”

幾人紛紛贊同,覺得是有真正的大勢力在針對太一門。

南宮宵卻仍舊面色澹漠,許久才冷笑道:“所謂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紙老虎。你們不必擔心,此行有我在,斷不會有任何意外。”

這一如既往,孤高冷傲的回應,頓時讓眾人的議論再度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在心裡腹誹:莫非天才當真都是這般高傲,凡事都只想著以力鎮壓,就不怕敵人設下陷阱?

不過,聯想到對方那恐怖的實力,眾人又都理智的保持了沉默。

或許以對方的恐怖戰力,修道至今還真就沒有遇到過打不死的對手,所以才形成了這般的個性與習慣。

他們卻不知,南宮宵幼年時被邪修所擒,可謂受盡百般折磨,內心飽受摧殘,故而性格早已走了極端。

這世上,除了心裡那恩重如山的義父,其他一切都從不被他放在心上。

甚至就算是太一門,在他心目中也不過就是義父所在的宗門罷了,並沒有多少認同感。

他的心性雖然還談不上“冷酷”與“狠毒”,但用“漠然”二字來形容,卻絲毫不為過。

在他的概念裡,只要義父下了令,那就拼盡全力去達成即可,其他一切都不在考慮範圍內。

“而且義父說了,若蒼雲宮另有高明手段,他自會親征。屆時,任蒼雲宮有再多算計,無論其背後是誰在指使,終究只有敗亡一途。”

好在南宮宵雖然冷漠,但卻並不傻,感受到眾人的無奈和擔憂,最後還是說出了這番話。

“既然公子已經有所安排,那此行必將萬無一失。”

“原來公子已有定計,倒是我等杞人憂天了……”

“若公子親至,足以掃平蒼雲宮!”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全都安下心來。

幽冥鬼域,太一門駐地,法寶殿宇內。

儲有德高坐首位,下方各人依然按照平日的次序分列大殿兩側,下方依舊是眾多氣質容貌俱佳的仙子,正在翩翩起舞。

眾人相談甚歡,觥籌交錯,一如從前——哪裡有半分如臨大敵的模樣?

實際上,傳回太一門的訊息,根本就是柴信佈下的局。所謂的蒼雲宮尋釁,打傷了儲有德,更是徹頭徹尾的子虛烏有之事。

眼下大殿中的眾人,除了伺候的奴僕和表演的舞女,盡皆已被柴信渡化。

而且殿上的儲有德,確實是其本人,並非柴信所變化。

他已然被徹底渡化,再無背叛的風險,故而柴信索性放他出來照常主持相關事宜。

柴信自己則遁入了儲有德的體內世界,靜待太一門的援軍到來。

如此一來,縱然是元仙、至仙層次的強者親至,一時間也難以看出儲有德等人的異樣。

說到底,渡化只是改變了人的思想,肉身和神魂仍舊與原本毫無差別,想要看出端倪十分不易。

柴信獨自倚靠在一座涼亭中,周遭山清水秀,不時有靈禽珍獸飛騰起落,景色美不勝收。

“一尊祖仙,六名金仙……嘿,太一門還真是好大的手筆!”

他端著一杯仙釀,怡然自得地啜飲著,眼中閃爍著期待之色。

不遠處,竟然還有一個儲有德,面色恭敬地侍立在側。這是儲有德的一絲神念幻化,在此隨時聽候柴信調遣。

“主君,這應該並非太一門的命令,而是銘公子自己的意思。太一門畢竟是規模龐大,下達一道命令再快,數道程式下來,只怕也要花上幾個時辰。”

儲有德抬起手中酒壺,給柴信喝空的酒杯滿上。

“唯有銘公子直接越俎代庖,方可如此迅速。看這傳訊上的表述,南宮宵此時只怕已經快到了。”

“哦?此地距離太一門總舵何止數億裡,哪怕他是祖仙,也不能如此迅速吧?”

柴信有些詫異。

仙界可不是凡界,這裡各類基礎法則和元素,都比凡界強大了數萬倍以上。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承載得了天君那樣的無上存在。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在下界可以肆意撕裂虛空的界王境強者,到了仙界也僅能勉強飛行罷了。

至於界王境以下的修士,更是隻能借助法寶飛行,根本無法憑自己的能力御空!

哪怕是神仙、玄仙拼盡了全力,都無法撕裂仙界的空間。

至少也要到金仙境界,才能在全力之下打出些許空間裂縫,但也僅此而已,完全不可能隨手破碎虛空。

哪怕是更強的祖仙、元仙,也僅僅只能短暫地擊碎小片空間,仍然做不到隨意穿梭虛空,動輒跨越數百萬、上千萬裡的空間。

必須要成為傳說中的聖人,也就是聖仙境的強者,才有能力輕易地撕開虛空,構建空間通道,動念之間穿梭億萬裡。

南宮宵不過是祖仙而已,距離那樣的境界,用十萬八千里都不足以形容,應該說差了十萬八千座世界!

“主君有所不知,太一門在仙界各地基本都設定了大型傳送陣。距離幽冥鬼域最近的一座分舵,不過數萬裡之遙,他們只需傳送到那裡,再飛行而來即可,全程所需時間不過一個時辰。”

儲有德耐心地解釋道。

柴信聞言恍然,隨即不由再度咋舌:“果然是大手筆啊!”

跨越如此遙遠距離的傳送陣,還是在這規則嚴密的仙界,而且居然各地都有,這不是大手筆又是什麼?

且不說這些工程所需花費何等驚人,單是建造所需的時間,只怕就要以億年為單位!

仙界實在太過廣大,除非是天君,否則哪怕是災皇那樣半步天君,與天同壽的存在,想要整個橫跨,也要耗費個七八天。

“嗡……”

卻在這時,外界空間忽然一陣輕顫,從數千裡外傳遞而來。

正當他們感嘆來得真快,以為是南宮宵等人已經趕到之時,一道陰冷桀驁的冷笑陡然響徹方圓數百里——

“太一門的小崽子們,速速將此番捕獲的鬼神盡數交出,否則休怪本座辣手無情,將爾等都埋葬於此!”

“哈哈哈,太一門在我等頭上作威作福這麼些年,今日總算風水輪流轉了!”

“太一門的狗賊,還不趕緊滾出來受死?”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太一門欠的債,是時候該還了!”

隨著那道聲音落下,數不清的嘶吼從各處傳來,言語間的情緒各式各樣,有的快意,有的憤恨,更有的似乎已經飽含期待。

柴信望著儲有德,忍不住眨巴了幾下眼睛,啞然失笑:“只是隨便喊了幾聲狼來了,想不到真把狼給喊來了。該不會……真是蒼雲宮吧?”

儲有德面色有些嚴肅,聞言苦笑道:“主君,倒不至於如此巧合……外面這些人看起來魚龍混雜,不像是某個知名大派麾下……”

他思忖了片刻,才繼續道:“屬下若是所料不錯,應該是某些大派以重金招來的亡命徒,各色人等匯聚,其中不乏對太一門久懷宿怨的,趁此動盪之際,前來試探……”

儲有德話音尚未落下,只覺得遠處空間又是一陣動盪,隨即又是一道暴喝傳來——

“好大的膽子,竟真敢如此挑釁我太一門,實在是罪不容誅!”

“嘿,你不必發愁了,正主也到了,不妨讓他們先鬧騰一場。”

聽見這口吻,柴信壓根不用儲有德解釋,便知道是太一門的援軍趕到了。

“這些傢伙,倒是來得及時。我觀那幫烏合之眾,其中為首者,實力稱得上深不可測,雙方只怕還真要大戰一場。”

果不其然,儲有德點了點頭,說話間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