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地動很快就過去了,正如欽天監的監正高守謙說的那樣,這次一點兒也不厲害。只是有第一次的教訓在前,地面稍微一動,宮裡的人都紛紛跑出了宮殿。

鄧太后一早就從高守謙那裡得知,這次的地動,還有第三次。只是這第三次,可能是今夜子時,也可能是明日夜裡。至於強度,只會更小,所以,鄧太后倒是不怎麼擔心,只讓黃敏學扶著自己,又回了寢宮休息。

只是,鄧太后在寢宮裡剛睡到亥時初刻,卻被外面的說話聲給吵醒了。

鄧太后睜眼一看,門口站著黃敏學,而黃敏學的邊上,卻站著尚宮局的尚宮蘇雲華。

蘇雲華是女官首領,就想魏明是內侍總領一樣,管著大半個後宮的事情。若不是萬不得已,這個時辰,蘇雲華一定不會來永壽宮。

鄧太后管著後宮的事情,這會兒既然已經被吵醒了,自然就打算過問一下了。黃敏學趕緊服侍鄧太后起身,披衣服攏被子熱湯水,一氣呵成。

蘇雲華見鄧太后被自己給吵醒了,頗為內疚,跪了地上請罪,“這般紛擾吵鬧,請太后恕罪!”

“你都來了,還是先跟哀家說說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鄧太后的性子不急躁,管理後宮的手腕雖然比不上她的婆婆賀太后,可她這麼慢條斯理的模樣,看在下人眼裡,總覺得她城府頗深,喜怒不形於色。

蘇雲華平靜了一下,斟酌了一下,挑了最合適的話開口了,“太后,您記得春禧殿西側的那口井嗎?”

按理說,蘇雲華這話問的有些突兀。這後宮裡面,少說也有幾百口井,堂堂一個太后,如何知道哪個具體的井呢。

只是,這春禧殿就在慈寧宮附近,修繕慈寧宮的時候,鄧太后帶著蘇雲華,還親自去檢視過進度。當時,大家就在附近的春禧殿休息落腳,用了些茶水。

宮裡的水井雖然很多,可飲水,卻全是宮外山泉的水。這宮裡的井水,除去灑掃衛生之用,就是用來走水的時候滅火。

當時鄧太后就注意到,這春禧殿的西側有個枯井,被草木掩埋,又塌去大半。若是維修,只怕費時更加費力。所以,鄧太后乾脆就吩咐黃敏學,跟宮裡的工匠們說一聲,徹底掩埋了這口枯井。

時隔不久,蘇雲華這麼一問,鄧太后自然就反應過來了,問,“那口井怎麼了?”

蘇雲華猶豫了半刻,心想,宮人和內侍總說,半夜聽見那口井裡有什麼異樣的聲音。這種話,她也實在難以啟齒,若是說給太后聽,嚇著她了,自己可吃罪不起。

所以,蘇雲華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決定略過這些鬼神之說。

“春禧殿西側的那口枯井,本來已經被掩埋了,”蘇雲華很簡單地說,“可是這次地動,把這口井,又給震出來了。”

“哦,那就再埋一次吧。”鄧太后有些不明白,不就是再埋一次的事情嘛,這個蘇雲華到底是怎麼做事的。為了這麼點小事,大半夜地來永壽宮,還把她給鬧醒了。

“太后,這……”蘇雲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了,“那口井有些古怪,本來早就是枯井了,今天地動過後,卻開始有水了。”

“不就是有水了嘛,那就不用埋了,找人修一修吧。”鄧太后仍舊不明白,為什麼蘇雲華非得來永壽宮跟她報告此事。地下水脈錯綜複雜,有些枯井,經過地動,說不定就有水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啊。

“奴婢說的不是很準確,”蘇雲華糾正道,“那個井裡面的水,看起來卻是紅色的……”

“什麼?”鄧太后這會兒倒是清醒了,先是正旦大雪,接著是潘知遠請辭,之後就沒一件事情順利過了。地動,再是枯井有水,這水的顏色還是紅色的,怎麼看,都是妖異之相啊。

“快,快去終南山請國師回京!”鄧太后已經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迭聲喊人去請潘知遠了。

這後宮原是前朝大梁的後宮,裡面的許多東西,周家雖然佔了人家的地盤,可具體如何,並不清楚。

鄧太后在後宮這麼多年,對許多地方,也不敢輕易涉足。現在枯井有水,還是紅色,怎麼看都不吉利的很。

黃敏學得了鄧太后的懿旨,趕緊安排人手,快馬加鞭趕去終南山,務必要請潘知遠回京主持事務。

突然,鄧太后又想起了了,“孫神仙,孫神仙還在京城嗎?”

正旦那天,潘知遠請辭,鄧太后就派了福王等人,去朝天宮請他不要離開京城,留下來輔佐肅宗。可是,潘知遠一早就去了終南山,可他的師傅孫道隱卻在朝天宮裡。鄧太后一直想去見見孫道隱,卻沒找到機會。這會兒地動頻繁,還有枯井怪事,鄧太后馬上就想到孫道隱了。

“太后,”黃敏學回道,“孫神仙已經離去,具體何時離去,怎麼離去,並沒有人看見。只是這會兒的朝天宮裡面,只有國師的四個徒弟在那裡主持事務。”

“國師的徒弟,”鄧太后突然想起裡面一個比較面熟的,就問,“那個面白又留鬍子的是誰?”

這個面白長鬚的,正是潘知遠的二弟子陳飛龍。鄧太后之所以記得他,一則是因為陳飛龍一直負責人事接待,鄧太后看過幾次,覺得眼熟。二則,是因為陳飛龍的樣貌,和黃敏學有些相似。若是去了鬍鬚,倒是有八分相像。

“那是國師的二弟子,陳飛龍。”黃敏學答道。潘知遠的四個弟子,跟宮裡內侍,還有宮人和女官的關係,都十分親近。黃敏學又是永壽宮裡的首領太監,眾人對他,就更是巴結的厲害了。

“國師回京之前,就讓這個陳飛龍進宮一趟,”鄧太后想了想,不提這個詭異的枯井,只說,“讓他進宮做場法事,這場地動這麼突然,京城的百姓,怕是死傷不少。”

說著,鄧太后還嘆了一口氣,似乎很是為無辜的百姓難受。其實,若是她真有些替百姓考慮,一早就可以跟肅宗通下氣。她這個母親說的話,肅宗總會看重幾分。有則備之無則防之,說不定就能救下許多百姓的性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