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給了件衣裳,宋傾堂穿上,因為身形太高大,這衣服勒的他難受。

彆彆扭扭的下了樓,宋傾堂腦中準備著措辭,暗暗下定決心,等下見面了絕口不提今早的事情,反過來要嚴厲質問這個女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過去的小半年又折騰出過一些什麼事情來。

一直要咄咄逼人,把她問的啞口無言,甚至把她嚇哭最好,雖然隱隱覺得嚇哭她好像有點不太實際。

從木梯下來,宋傾堂朝大堂看去,一愣,看向夥計:"阿梨呢?"

夥計正擦著桌子,指指後邊:"走了。"

"走了?"宋傾堂看向後門,"走去哪裡啊?"

"她一早就說有事,就在這等著我吃飯呢,現在說來不及了,抓起一個饅頭就走了。"

"這就走了?"宋傾堂指著自己,說道,"就不管我了?"

他出了這樣的事情,誰都會好奇來問一問發生了什麼吧,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啥,可這女娃就一點都不好奇?

"你?你去報官啊,"夥計說道,又狐疑的看著他,"等等,我說你該不會是去花天酒地了,結果沒錢給,被人剝光了丟出來的吧?"

"胡扯!"宋傾堂眉頭一皺,怒喝,"少這樣汙衊人!"

他本就生得高大,多年的軍營生活將他歷練的威嚴,這樣驀然一喝,讓夥計驚了一跳。

"切..."夥計很輕的嘀咕了聲,將擦桌子的抹布抖了抖,往肩膀上一甩,"那你現在沒啥事了,你走吧,這件衣服的錢小客官替你給了。"

"她有沒有說去哪?"

夥計一攤手:"我怎麼可能問這個,幹我們這行的哪能亂問客官的事情?"

宋傾堂橫了他一眼,轉身朝後邊走去,頓了頓,又回身道:"她在這裡住了多久?"

"恕不能告。"夥計搖頭說道。

"那她就沒什麼話留下來給我?"

"我問了,她說跟你不太熟。"

"..."

好吧,確實是不太熟的。

宋傾堂點點頭,抬眼掃了一圈四周,而後抬腿離開。

看模樣,她應該還會回來,他現在便先回去換身衣服,順便找曾棠之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而後再回這邊找她。

出來後,他又在四周望了望。

這裡的地形倒也不難記,就在湖岸。

遠處熱鬧喧囂,一掃這一陣子滿城詭異的安靜,看來皇上出發了。

今日他本該也要去的,現在他被扔在了這,上邊應該已經調人過去了。而他現在露面的話,被認識他的人看到,不知道會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畢竟今日祭天,什麼亂子都不能出,否則隨便一個罪名拍來,他的下場都不會好過,甚至還要連累到家人。

宋傾堂沒有從大道過,而是去今天他醒來的那片巷弄。

走到這裡,他就覺得難受,於是加快腳步。

走著走著,他停了下來,抬頭朝空中看去。

遠處離地面好幾丈的簷角上,小童坐在那邊,一身和飛簷顏色相近的衣裳,將她的小身板完美的隱藏了起來。

"阿梨!"宋傾堂叫道。

夏昭衣回頭看來。

宋傾堂面色一白:"你別動!你的梯子在哪!你別亂動,危險啊!"

夏昭衣笑了,收回目光看向遠處宛若游龍的長隊。

這裡已經是附近一帶最高的地方了,仍一眼望不到盡頭,只覺得浩大京師變作了浮空的海,人在其中渺小如礫。

"阿梨!"宋傾堂找了半天,沒找到梯子,又抬頭叫道,"你怎麼上去的!"

話音落下,便見女童伸手一撐,靈活的從飛簷躍下來,抓著簷角借力,瞬息跳在了下面三層樓的屋簷上。

宋傾堂被她這身形嚇到,總覺得隨時要掉下來,但一眨眼,便看到女童已經穩穩的落在自己跟前了,正在拍手上和衣服上的灰塵。

"你,你徒手爬上去的?"宋傾堂問道。

"山野之人,爬個山不難的。"夏昭衣道,"你沒事便先回去吧,我得走了。"

"等等!"宋傾堂忙伸手拽住了她。

同以前老佟和支長樂拽她時那樣,這些男人似乎一急就喜歡拉人後領,偏巧她正慣性向前,這樣所造成的後果,就是她脖子被生生卡了下,喉嚨發癢,嗆的難受。

夏昭衣伸手捏著自己的脖子,咳的臉蛋都粉了,問道:"何事?"

"你不是說有急事的?怎麼在這上邊看起了熱鬧?還有,你怎麼爬上去的?你來京城幹什麼?你這半年來都去哪裡了?"宋傾堂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夏昭衣笑了下,轉身朝東邊走去,邊道:"我沒看熱鬧,我在看對自己有用的。我靠手爬上去的。我說了,我是山野之人。我來京城,因為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這是我的私事。這半年我都在往京城趕,沒去過其他地方。"說完,她看了跟在旁邊的宋傾堂一眼,"我回答完了,你可以走了嗎?"

"你跟我一起走,很多人都在找你。"

夏昭衣淡笑:"憑什麼。"

雖然是笑著的,可是語氣裡面的不屑讓宋傾堂聽出一絲冰冷。

他又伸手去拽她,被她先一步避開了。

小女童回身看著他,不悅道:"不要再隨意拉扯我的衣領。"

"沒有什麼憑什麼,"宋傾堂肅容道,"我要你跟我走,你就得跟我走,朝廷裡邊不少人在找你,連皇上都在找你。"

"朝廷?"夏昭衣彎唇,莞爾一笑,"哪個朝廷,誰的朝廷?"

"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看你年幼,我當沒聽見你剛才的話,"宋傾堂說道,"以後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不要再說。"

"你回去吧,"夏昭衣說道,"我的事你不要多管。"

"你得跟我走。"宋傾堂又要拽她。

"你還來?"夏昭衣看向他的手,"好了傷疤忘了疼嗎,喜歡強行壓迫別人的事果真是你們這些人最愛乾的。"

"我們這些人?"

夏昭衣轉身朝前邊走去:"就是你口中所謂的皇上和朝廷。"

這話宋傾堂聽著著實怪異,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抬腳跟上:"阿梨,我不想對你動粗,但是你現在一定得跟我走。"

"誰都沒資格壓著我的頭去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小女童壓根不理他,腳步一步未停,冷冷的說道,"你們也沒這本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