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川發誓,他原本不想把人請進來的!

誰想到這青天白日的,那女的竟然摸過來了。

摸到暗巷的哨衛那裡,說要見霍都督,這些暗衛就來找他了。

最該死的是那女的還跟著暗衛過來了。

他能怎麼辦,青天白日的,可不能讓人發現,他只能先把人關進房間裡,然後來請示都督。

似乎,嗯,好像是有哪裡不太對。

看著門內的女人,再看都督的眼神,朱川嚥了口口水。

“不,不會為難。”他忙按住腰刀,結結巴巴說,“都督你退後,我來——”

霍蓮一步邁進去,砰一聲將門關上了。

朱川摸了摸差點被撞到的鼻頭,鬆口氣又有些心虛,貼著門壓低聲喊:“都督,我就在外邊,你有事就吩咐。”

內裡沒有聲音回覆他。

霍蓮大步走過去,在主位上坐下來,看著七星。

七星端著茶杯,見他看過來,便問:“要喝茶嗎?”

這一句話,陡然讓霍蓮失笑:“來了幾次,已經像主人了啊。”

七星哦了聲:“問人喝茶不是禮貌嗎?那你想喝你自己倒吧。”

這女孩兒自從第一次見他都是這種坦然自若,說話也隨意,隨意到有些奇怪,霍蓮端詳著她:“洛小姐,我不是在質問你禮貌還是不禮貌,你….是不是不太懂人話?”

不知道是洛小姐的稱呼,還是不懂人話,讓這位小姐的臉色沉下來。

“我是不太懂人話。”她說,將手裡的茶一飲而盡,放在桌子上,自己伸手再斟茶。

聽不懂所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嗎?

“看來你父親的確跟你不熟。”霍蓮說,“他口中的女兒,是個孱弱的小姑娘。”

“的確很孱弱。”七星說,看了看自己的手,“會受傷會疲累,還會生病,還會死。”

霍蓮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我是說,你膽子很大,不是你父親描述的樣子。”

“誰說身體孱弱的人不能膽子大?”七星看他一眼,“有些人看起來強悍,其實膽子很小。”

說完這句話又補充一句。

“我是說你。”

按理說氣人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她說起來有些好笑,可能是說得很認真的模樣?

霍蓮說:“不用解釋,我聽得懂人話。”笑了笑,“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說我霍蓮膽子小。”

七星看他一眼,說:“我說的是梁八子。”

霍蓮笑意澹澹,慢慢一字一字念出來這個名字,似乎那是個很陌生的名字。

“你知道梁八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他說,“他可是北海軍最勇武的戰士之一,他什麼時候時候會膽小?”

“殺他義父的時候啊。”七星說。

咯吱一聲,霍蓮坐在椅子上,捏斷了一邊的扶手。

“都督——”門外朱川聽到動靜,壓低聲緊張地詢問。

霍蓮沒理會他,只冷冷看著七星:“你父親和我說話,你說你在場,現在又說看到我殺義父的場面,這明明不是一個場,那麼你到底在了多少場?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

七星說:“我先前說過了,我母親總有辦法藏我在場,你們不知道,也不奇怪。”

“這當然奇怪。”霍蓮說,握著碎裂的扶手,看著七星,“因為是你母親告訴我,你不在場。”

眼前女孩兒的神情瞬時變了。

這是自見面以來,霍蓮第一次看到她神情變幻,一直以來都是波瀾不驚,連眼神都平靜到木然。

此時此她的臉色僵硬,眼神些許茫然。

“我,母親…..”她握著茶杯,說,“跟你也說過話?”

霍蓮身子前傾,嘴角彎了彎:“還有,不知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你小時候,我們也見過。”

小時候…..見過嗎?

七星似乎想到什麼哦了聲:“是啊,你是北海軍,母親所在的北堂就在那邊。”

那跟隨在母親身邊的七星,也去過北海軍。

“你到底是誰?”霍蓮沉聲問,“為何假冒他人!”

假冒他人?七星笑了笑,七星將茶杯慢慢放下,說:“我沒有假冒,你說的見過是很小的時候吧?”

她看了眼霍蓮,他當梁八子的時候是六年前,北海軍和北堂打交道的時候更是很多年前,那時候梁八子還是個少年,而她,還是個娃娃吧。

“小時候見過,也不一定記得,我母親給你說我不在場,我也不一定真的不在場。”

她看著霍蓮。

“你怎麼就認為我母親和你說的是真的呢?你跟我母親很熟嗎?我母親就不能騙你嗎?”

這是不找藉口理由,直接耍賴了,霍蓮冷冷看著她。

“反正我當時在場,你知道的事,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七星說。

霍蓮冷聲問:“我不知道什麼?”

七星卻沒回答,而是說:“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告訴你。”

霍蓮失笑:“你這是要挾我?”

七星搖頭:“我是在與你交換。”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交換?”霍蓮說,“過去的事對我來說都過去了,我不知道的我也沒興趣知道,你是誰我並不在意,你有什麼秘密我也不在意。”

七星說:“我有個朋友關在大理寺牢房,我需要看看他。”

她是真聽不懂人話,還是故意裝作聽不懂?竟然還說自己的需求,把他霍蓮當什麼?觀音菩薩嗎?

霍蓮冷聲說:“你能在我這裡來去自如,是因為我當初替人保管了東西,這個東西是你的你就拿走,不是你的,以後就不要來了。”

他伸手對著外邊指了指。

“好走不送。”

七星坐著沒動,接著說:“你義父死的時候還給你留了一句話。”

霍蓮伸著的手微微一僵。

這很可笑,他可以立刻反駁,他殺他義父的時候什麼場面,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做了什麼,他義父做了什麼,他也都清清楚楚。

怎麼會有他不知道,別人知道的事?

荒謬。

他應該立刻把這個女人趕出去。

不是,抓起來。

她不是想要去牢房嗎?都察司的牢房可比大理寺的牢房好多了。

門外朱川那小子正等著將功補過呢。

霍蓮的手垂下,微微沉聲:“朱川。”

砰一聲,朱川撞門就進來了,亮出手中的刀對準那邊坐著的女子。

“都督——”他喊道,“請吩咐。”

霍蓮指了指七星:“帶她去,大理寺牢房。”

大理寺牢房嗎?朱川愣了下:“都督,我們自己有牢房啊!”

何必捨近求遠。

難道因為上一次沒關住這女人,都督覺得不自信了?

霍蓮看了朱川一眼:“我們的牢房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