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北辰聽到此處,皺緊了眉頭,這官為何逼迫百姓至此!

自古修真界便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定,仙門不亂世間事。像孔縣令這樣的貪官,為達目的做出殘害百姓之事,凡世間數不勝數,而仙門卻沒法插手。但如今承歡宗插手進來,還領諸多修士慘死,這事便不再簡單!

嵇北辰打定主意要幫助李家父女,絕不能讓那孔縣令得逞,一定要揪出幕後之人。嵇北辰想罷,便繼續用神識探聽兩人對話。

花園內,李奎生已經開始罵起了趙柏兒:“如今這趙家真是狼心狗肺!沐家家門中落了,沐青那小娃娃身子弱,趙家便妄想挾天子以令諸侯!趙吉兄弟剛仙逝,趙柏兒那個小廢物,竟然與那宵小之人狼狽為奸,真是敗壞了祖上!”

趙琪兒雖然被義父奪了劍,但對孔縣令的怒火併未消除。此時聽到義父開口唾罵趙柏兒,知道義父這是心裡有苦說不出。

見義父這般大動肝火,趙琪兒心裡面更難受了。都怪她能力不足,打不過那些修士,保護不了義父,更守不住師父留下的山脈。

李琪兒想到此處,臉上露出落寞的神情,洩氣道:“師父教我的那套劍法,我已練得出神入化,要是當年習得心法,如今也不至於……”

聽到此處,嵇北辰對趙琪兒不免好奇起來。趙琪兒之前迎他進門之時,他就暗暗留意過李琪兒的雙手。

趙琪兒身材高挑、肌膚白皙,一雙纖手皓膚如玉。如此白玉之手,右手虎口和食指處卻有不同程度的磨損,一看便知是經常習劍之人。但他從李莊主的身形和雙臂看出,李莊主應該是修外家功夫的拳法師,卻不知李琪兒口中的“師父”是何人?

而李琪兒所說的未習得心法,倒是解釋了嵇北辰未從她身上探到真氣的原因。

在凡間,不乏武功精湛之輩。凡間一流高手相當於凝氣期五重,絕頂高手相當於凝氣九重初期,像李琪兒這種凡間最強劍術高手,最多也就相當於凝氣大圓滿。如此實力的對比,李琪兒確實是打不過趙柏兒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在想修仙之事,你師父這麼厲害不也是……”李奎生說到此處,臉色沉了下來,嘆了一口氣,彷彿又憶起讓他痛苦之事。

李琪兒雖然情緒低落,但她最見不得義父傷心,此時強打起精神,臉上勉強擠出些笑容:“義父,有了這龍砂,我就能找到秘境,一定可以救師父出來的!”

李琪兒抬手在李奎生眼前晃了晃手中的那包泥土,那是嵇北辰讓李奎生帶給自己的。

“琪兒有心了。”李奎生知道李琪兒是在寬慰自己,暫且不論這泥土是不是真的龍砂,就算是真的,他們又不是嵇氏血脈,又怎能隨意開啟嵇氏家族的秘境?

李奎生見李琪兒臉上掛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忍不住輕笑出聲。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當年那個追在他身後,叫他“奎生哥哥”的小丫頭!

想到此處,李奎生抬手想輕撫李琪兒的俏臉。轉念之間,他的手定格在李琪兒的臉頰之上,那隻因為打鐵而格外粗糙的右手,在空中無聲轉了一個彎,默默放回了身側。

“琪兒回房吧,準備晚宴要緊。”李奎生突然隱下自己的笑容,反轉手腕,將手中的靈劍還給李琪兒,轉身離開了花園。

“奎生哥,你何時才會放下……”李琪兒愣愣地看著李奎生的背影,回味著剛剛他眼中的深情和下意識的動作,搖了搖頭。

兩人“曖昧”的互動,被嵇北辰盡收眼底。嵇北辰之前問過李莊主,他們二人的事情,也知道李莊主當年認李琪兒為“義女”有諸多的無奈。

十餘年來,二人雖情愫漸生,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李莊主始終無法違背,當初向李琪兒父母許下的諾言,也不知這段孽緣何時才能開花結果!

此時嵇北辰已隨小廝到了劍莊正廳,他想起之前應承李莊主之事,便向小廝討來了筆墨紙硯。嵇北辰在宣紙上寫下了自己的生辰,他小心折好那張紙,勞煩小廝交給李莊主。

嵇北辰知道李莊主此時應無心見客,便沒有再多做停留,讓小廝帶了句話便出了劍莊。

嵇北辰回到鎮上客棧之時,太陽已西落。嵇北辰知道孔縣令的馬車就快到了,便先回房間去換衣服,待會再與趙柏兒說聚和劍莊之事。

嵇北辰卸下身後揹著的佩劍,除去身上穿著的藍袍。顛簸了一下午,嵇北辰出了一身細汗,此時也來不及沐浴,只能找了件乾淨的裡衣換上。

嵇北辰考慮一會的晚宴,他不便再做修士打扮,便在儲物戒指中選了一件二色金雙蟒大紅箭袖服。

這套衣服還是沐青臨行前,硬塞給他的,說是出門在外,遇到正式場合可以拿來穿。嵇北辰當時還覺得這件衣服顏色太過高調,應該用不上,沒想到今日卻派上了用場。

嵇北辰是第一次穿箭袖服,好在不算繁瑣,很快便穿戴整齊。嵇北辰換好衣服,便開始束髮了,他先將頭髮梳好,用髮圈把髮根纏住,結成髮髻,再用簪子將髮髻穩住,最後再戴上一頂紫玉金冠。

嵇北辰在銅鏡前一站,只覺眼前一亮。鏡中的男子一身大紅,襯得他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描金的衣領和袖口顯得他氣度非凡,衣身上那用雙色金線刺繡的金蟒,彰顯出他的高貴身份。

嵇北辰看了看鏡中的自己,不甚滿意。他稍微想了一下,拿起鏡前的眉筆,在自己眉峰處點了幾筆,他那一對修長的劍眉,立刻變成了柔和的彎月眉,他又沾了些胭脂水粉塗在了唇上。

此時再看,鏡中之人隨即從玉面冷俊的貴人,變成了風流倜儻的富家公子!

嵇北辰覺得一切都收拾妥當了,正準備出門去找趙柏兒,忽覺手裡還差點什麼,便在儲物戒指中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一把摺扇。

這把摺扇還是故友顏明修昨日相見送給他的,雖不是那把著名的“秋風悲畫扇”,倒也是別緻的很!

——

盛夏的晏月谷簡直是人間福地,牧草茂盛,流水淙淙,陽光照繞山谷,漫山遍野的花海陶醉心田,碧空藍天下水鳥追逐,翠綠湖泊映襯蒼鬱青峰,巍峨山巒雲霧繚繞,居高遠眺美景盡攬。

王淵亭一襲青衣,手搖玄鐵扇,立與竹筏之上,憑著真氣推動,穿雲破霧,暢遊在碧波盪漾的湖水中,甚是悠然自得。

他仰首望著山間景緻一時來了興致,將摺扇收與腰間,吹響手中玉簫。悠揚的簫聲迴盪在幽靜的山谷,時而空靈如夢幻般的花朵般美麗,時而清脆,如清泉般飛濺,讓人沉醉其中。

一曲終了,王淵亭抬頭望天,見天際東邊飛來一團紫氣,他俊眉微皺,慌忙收了玉蕭。

緊接著,王淵亭將腰間的玄鐵扇一拋,瞬間祭出他的法器玄冥扇,御扇而起,朝著那團紫光迎了過去。

一金一紫兩團光芒漸漸靠近,馬上向撞之時金光瞬間熄滅,王淵亭飛身一躍,穩穩地踩在紫光之上,一把摟住紫色法器之上的女子,歡喜地問道:“晴汐師妹,你怎麼來了?”

沈晴汐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就勢攀住他的臂膀,狠狠咬了下去。

王淵亭只覺肩頭一溼,忍住疼痛,疑惑地看向懷中的可人兒,僅僅幾日不見,也不知她為何這般惱火,忙俯下身子,低聲詢問道:“晴汐因何如此?”

沈晴汐見他沒有怪罪,嬌嫩的臉頰憋得通紅,慌忙辯解道:“你還反問我?這次你又丟下我一人出谷,我倒要問問你是為何?”

王淵亭不知如何回答,怔愣了下,隨即如尋常一樣,笑著哄她道:“好好好,我的錯。晴汐你別皺眉,這小臉該不好看了。”

那日他是有無憂鎮多方勢力盤踞,如今滄墟派出山,一時間高手如雲,藏龍臥虎。他一人尚可以全身而退,但沈晴汐在身側,自己便會多有顧慮。

沈晴汐見他又想敷衍過去,冷哼一聲,腰身輕扭躲開王淵亭摟在腰間的手臂,駕著法寶攝魂鈴直衝谷中高聳的山峰而去。

不多時兩人到達峰頂,晏月宗殿宇近在眼前。這一路下來,沈晴汐的小臉始終繃緊,不似從前那般好糊弄。

王淵亭頓時心焦不已,剛要出言解釋,正好晏月漓從正殿走了出來。

晏月漓見王淵亭左右為難的樣子,這幾日憋在胸中的煩悶消散了些許,笑顏勸解道:“沈師姐稍安勿躁,既然大師兄回來了。先讓他說說無憂鎮的事,再質問他也不遲啊!”

沈晴汐略有猶豫,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下來。雖然她心裡氣不過,但也覺得晏月漓說得有理,與王淵亭置氣多日也不差這一時了,人都回來了還怕他跑了不成。

王淵亭露出感激的微笑,跟在兩人身後進了正殿,將無憂鎮之事合盤說出,同時也點明瞭晏月漓此前看到的妙齡女子究竟是個人,以及她與嵇北辰只是兄妹關係。

沈晴汐常年隱居離魂谷,對世俗之事一向不太瞭解,王淵亭的話她聽得糊里糊塗,但還是知道宮主讓兩人下山的目的,是告知嵇北辰修煉晏月宗功法之事,顯然王淵亭沒有做到。

她立馬向王淵亭質問道:“這麼說,大師兄是沒有告訴嵇北辰,他修煉晏月宗功法的事?”

“我,確實沒有告知。”王淵亭也不為自己辯解,向晏月漓躬身拱手賠禮,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辦好,宮主所交代之事,即使沈晴汐不說他也會主動請罪。

“大師兄不必多禮,顏明修是個難對付的人,我親自走一趟便是。”晏月漓言罷會心一笑,沒想到小小的無憂鎮因著嵇北辰的到來,掀起了這般風波,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