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柱能混到今天,自然不是傻子,看著對面停在工地中央的賓士,心裡也打了個嘀咕。

開這種車,什麼來頭?

但是當著十里八鄉村民的面,他絕對不能露怯,不然以後就沒法在熊口鎮混了。

他轉頭面向小弟,做了個電話在耳邊的手勢,示意小弟給他的靠山打電話,搖人過來,也多幾分底氣。

開個破賓士嚇唬誰呢?

來了熊口鎮,是龍也得給我盤著!

“這地基是你家的嗎?趕緊他媽滾蛋!”

顧允皺起眉頭,兩人站得有些近,劉柱的二手菸飄來飄去,他有些失去耐心了。

“操你媽!你敢罵我?你再說一遍?”

劉柱多少年沒聽過有人指著鼻子罵他了,當時就掏了掏耳朵,難以置信。

身邊的兄弟湧了上來,兩輛車算上劉柱,一共十個年輕小夥。

對面這些人裡,中年人和女孩可以忽略不計,滿打滿算就七個戰鬥力,根本就不夠打。

而且在熊口鎮這一畝三分地,有人敢跟我劉柱動手?

不知道我潛江市的大哥手下有多少兄弟嗎?

“我說,你他媽給我滾蛋,你是傻逼,聽不懂嗎?”

顧允把賀璇拉到身後幾步安全的地方,轉過身重新面對眾人。

李建國和帶來的員工一言不發,站到了顧允身邊。

“不會真的打起來了吧。”

“這幫小子要慘了,劉柱什麼時候吃過虧?更何況就在家門口,唉。”

“估計要開打了,那個小夥子嘴上一點都不服軟,這下完了。”

圍觀的鄉親們議論紛紛,眼看雙方的情緒像是點燃引線的炸藥桶,不知道什麼時候轟然引爆。

賀璇呆呆地望向顧允的背影,眼中的焦急濃得化不開,怎麼辦?

打不過怎麼辦?

她心頭突然浮上一絲悔意,這要是因為她的家事,連累顧允在村口被劉柱等人打進醫院,回去怎麼和其他人交待啊?

最關鍵的是,她自己內心這關也過不去。

真有個三長兩短的,她拿什麼還?

劍拔弩張,衝突一觸即發。

劉柱跋扈慣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顧允罵了兩次,怒火衝上了頭腦,一巴掌向顧允臉上抽去。

“小b崽子,我操你媽!”

李建國一把抓住劉柱抽過來的胳膊,右手一個蓄力勾拳打在他的臉上,鮮血直流。

劉柱的小弟們見大哥被打,一擁而上。

李建國帶來的核心成員,都是和他同期退伍的老戰友,當打之年的戰士,收拾這幫地面不入流小混混,根本不需要幾個回合。

即使人數不佔優勢,兩分鐘過後,劉柱帶來的十個人全部倒在了地上,爬不起身。

“你滾不滾?”

顧允走到劉柱面前,把劉柱指向他的手死死踩進泥土中。

“我滾你媽了個比!有種你他媽別走!”

劉柱能混到今天的江湖地位,跟自身混不吝的性格是分不開的,他打架打輸了從來都不服,不認慫才能屢敗屢戰,獲得江湖朋友的尊敬。

他只是覺得這次有些託大了,小看了對面的戰鬥力。

早知道出發前多搖點人過來,帶上傢伙,他們再能打也不是超人。

“你放心,這事不解決,我肯定是不能走。”

顧允居高臨下望著劉柱,踩著劉柱的手又發了幾分力。

都被打成這樣了,還跟我裝什麼比呢?

站在角落裡的賀璇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緊捂住胸口的雙手終於鬆開來。

還好,還好沒吃虧。

短短兩分鐘,圍觀群眾便見到了他們人生中最精彩的打鬥,在村裡,從來都是劉柱欺負人,這次被李建國帶隊摧枯拉朽單方面虐菜,大家面面相覷,驚訝得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完了,劉柱被打成這樣,他肯定要報復的。”

“這幫孩子還是太沖動了,劉柱背後有人啊,這事肯定沒完。”

“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劉柱吃虧。”

顧允一方打贏了,但看客依然不覺得老賀家佔到了什麼便宜。

人的名,樹的影。

這就是劉柱勢力多年來積澱下來的赫赫兇名,一時勝負在深植當地數年的勢力面前,根本就沒那麼重要。

“村長來了,村長來了!”

圍觀群眾讓開一條通道,村長田寶軍聽說工地附近劉柱和人打了起來,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

他是堅定站在老劉家這邊的,不然他也不能安然無恙地擔任這麼多屆村長,背地裡收了劉柱不少好處。

從劉柱和賀開山發生衝突起,田寶軍向著劉柱的立場根本不加掩飾,就連劉柱打傷賀開山的事情發生後,他都阻止村民去派出所作證,調解雙方衝突的義務更是從不履行。

“怎麼回事啊?”

田寶軍看著劉柱滿臉鮮血的模樣,第一次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怎麼劉柱還能在村裡被外來人給打了?

“田村長,你來的正好,賀開山喊了幾個外地人過來,對本村村民動手,你管不管?”

劉柱躺在地上,開始喊冤了。

田寶軍自然向著劉柱,當時就擺起了村長的架勢:“你們是哪來的?白果樹村內部糾紛,輪得到你們外地人插手嗎?”

“再不離開白果樹村,我就報警了!”

顧允根本沒搭理田寶軍,從賀璇的描述中他早聽出來,這個村長根本就不辦實事。

一直站在旁邊的賀璇,忍不住開了口:“田叔,劉柱搶我們家地基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出來跳出來說要報警,幫我們主持公道?”

面對一肚子委屈的賀璇,田寶軍低頭抽了一口旱菸,目光閃躲,有些心虛。

從小看著長大的姑娘,田寶軍實在是沒法開口說,自己收了劉柱的錢,村民早就打點好了。

無論怎麼找證人,都不會有人去作證劉柱確實出手打傷了賀開山。

還沒等田寶軍回答,村中的主幹道盡頭,隱約傳來一陣巨大的引擎轟鳴聲。

打頭的是一輛尾號是4個8的路虎攬勝,後面是五輛工地上常見的泥頭卡車,翻鬥上坐滿了密密麻麻的壯小夥。

放眼望去足足有上百人,壯小夥們的手上拿著砍刀甩棍,一臉囂張。

路虎攬勝停在人群中央,泥頭卡車上的小夥從翻鬥上依次跳了下來,黑壓壓排成一片。

一個微微挺著小腹的禿頭中年男子推開攬勝車門,身上穿著Gucci西裝,嘴上是一根吸到三分之一的雪茄。

中年男子走到劉柱旁邊,手拿砍刀棍棒的一群打手圍了上來,氣派十足。

“柱子,平時說在熊口鎮多麼多麼厲害,就這麼點人,把你打成這樣?”

“給你賺錢拉隊伍的機會,你也不爭氣啊。”

他低下頭對準劉柱的臉,深深撥出一口灰白色的煙霧,表情有些失望。

“咳咳,王哥......”

劉柱被煙霧嗆得咳嗽兩下,沒說出話,兩人看起來風格迥異,他至今也不習慣穿西裝,抽上流人士才會享受的雪茄。

這也是他只能在鎮裡稱王稱霸,而他的大哥王榮昌能在整個潛江市叫得上號的原因。

格局不同。

劉柱是王榮昌的土方砂石供應商,也是他的小弟之一,平日裡最會拍馬屁的劉柱深受他的喜歡。

接到電話聽說劉柱被打,他第一時間召集幾卡車人手趕了過來,做房地產行業的,哪個工地不養著幾十上百個工人?

王哥?

對方居然叫來這麼多人,這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