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真嫩。”

巨漢說話時,眼瞼不斷抽搐。

早年的一次沼澤探險,讓他被毒蟲毀了臉部神經,從那以後的歲月裡,每次撂狠話時都會顯得更加陰險。

肯恩沒回答。

霏狼載著他慢悠悠地走到土路上。

奎瑪豎起長矛,狼騎手和遊刃者們重新整理好隊伍,把道路的另一端給堵死。

尖牙森森,血液滴濺。

劫掠者有些膽寒,座下的山貓們露出恐懼,不斷踱步,隨時準備逃離現場。

“不要怕,把這群雛兒宰了,我們回去吃狼肉。”

巨漢開始講話,沒什麼氣色,他不得已抽出腰間的鞭子又重複了一遍,這才穩住了隊伍士氣。

【敵對:劫掠者】

【數量:7】

【等級:c】

【骯髒的勾當,可恥的野心,不過是群欺軟怕硬的蠢貨。】

嗖——

什麼東西劃破空氣,緊接著,一支箭懸在了奎瑪眼前。

肯恩伸手抓住了它。

單論敏捷的話,他可以碾壓在座的任何人。

“機靈點,拿回那把弓。”

他說話聲音很輕,透著興奮,人群裡那個放箭偷襲的蠢貨感覺後背發涼。

“給我殺光!”

巨漢咆哮著撲向了肯恩。

他胯下那隻山貓很老,瞎了一隻眼睛,面板佈滿大大小小的劃痕。

劫掠者們緊隨其後。

肯恩指揮隊伍冷靜應敵。

奎瑪也壓低了長矛,灰色亞種狼載著他像閃電一樣穿過人群。

他盯緊那個卑鄙的弓箭手。

胸膛擂起戰鼓,心中滿是渴望。

既然肯恩先生點名要這把弓,那他就會去取回來。

數月前,這群人只是沒見過世面的部落戰士,哨崗可能還沒有漿果地裡的稻草人有用。

如果人手不足的話,見到劫掠者基本都是繞道走的。

這個冬天,見慣了死亡。

“倖存者”險些變成“流浪者”,連日積壓的悲憤給予他們正視敵人的勇氣。

此時面對刀劍,竟然生不出太多恐懼。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他們能夠獲得坐騎,能夠在血液和碰撞間反擊,並不是連日狩獵野獸獲得的信心……

而是因為【桑頓卡亞】擁有了新任戰旌。

肯恩躍向高空,鋼劍懸在頭頂,藍焰包裹著勻稱的肌肉。

他先是縱劈,再一腳把對方踹下坐騎,自己緊跟著跳了下去,任由兩隻猛獸在身後互相撕咬。

霏狼王被利爪劃破了面板。

它眼中閃過決絕,迎著攻擊咬住了山貓的脖子,蠻橫的四肢欺身而上,山路傳出一聲淒厲的哀嚎。

劫掠者的嘍囉們揮舞獵刀撲上來。

肯恩用鋼劍架開,抓住其中一個傢伙的脖子,然後直挺挺地在人群裡殺出幾步遠。

【你鼓舞了隊伍,敵方被你的悍勇所震懾。】

奎瑪衝到後方,兩個襲擾的弓箭手射歪了方向,狼騎手也適時地前來助攻,對方飼養的海登犬和山貓,在場地裡沒頭腦的亂跑。

“如果想要分一杯羹,大可以好好談談。”

巨漢甩起臉上的肉頰,抽搐的眼角看不出談判的誠意。

肯恩鬆開昏死的嘍囉,鋼劍牢牢在握,語氣平淡地說:“我只想要你這件內襯。”

“等你死後……”巨漢感覺到羞辱,他抽出鋼棒反擊,並且惡狠狠地咒罵道。“我會把它掛在你的屍體上!”

肯恩回退,讓過一記爆頭的掄砸。

那柄武器有濃烈的北境風格,骨棒和鋼材毫無藝術感地揉在一起,鐵釦上留有沒磨徹底的紋章。

巨漢的攻擊漏洞百出。

他還沒從熬冬裡甦醒,橫肉缺乏鍛鍊,比起始終在絕境裡捶打的漆冰使徒要弱上幾分。

肯恩抽動手腕,用刃口劃斷對方的手指。

他皺眉收起格擋動作,覺得沒必要浪費鋼劍的耐久度,轉而貼近去肉搏,兩肘轟在面門上,再靈巧地踹飛那根古怪的棒子。

“哦不,別弄髒它。”

肯恩一邊抓起巨漢的手堵住對方的嘴,一邊反過鋼劍捅進了對方的喉嚨。

遠處,刀鋒和戰斧相碰。

等到日頭西斜,這支劫掠者已經潰不成軍。

【戰鬥結束:受傷x3,聲望x30。】

肯恩瞥了一眼遠處,趴在車廂裡的人縮回了腦袋。

他抿嘴淺笑,並不急著過去。

這件卡其色的【壓襟內襯】,穿在巨漢身上時是“開衫”裝,在自己身上倒略顯寬鬆,再重新套好馬甲和劍扣。

優雅的舉止,沉穩的表情。

一位來自南疆的騎士就誕生了!

但肯恩並不跨馬,而是騎狼,手下有一群北境戰士,他們正挨個向自己報上戰利品。

但戰旌褒獎一番以後,只取了雙鞋。

【郫斯頓克軍靴】

【品質:精良】

【耐久度:86%】

奎瑪走向這裡,臉上沾著血液,有他自己的,大部分是敵人的。

“肯恩先生,您眼光真好,這把弓挺不賴的,六股弦,起碼能拉兩百步。”

“聽起來你對它還挺在行?”

部落矛手有些尷尬,他思索著回答道:“我學過擲矛和拉弓,前輩們說我準頭還不錯。”

肯恩並不在意這把武器,只是掃一眼,確認過是【品質:精良】,說道:“留下它,練練箭術。”

他眼神變得專注。

經驗值捲起旋渦,洩洪般消失一大截,原本還算富足的庫存,頃刻間見了底。

【追隨者:奎瑪(已進階)】

【身份:鷹隼射手】

【態度:敬畏】

【資質:2.5 智慧:1.8】

奎瑪單膝跪地,用部落裡禮節從戰旌手中重新接過武器。

他閉起眼睛,接受了一段裝神弄鬼、其實是為了掩蓋灌注經驗值的“祈福”。

當他重新起身……

身形變得更勻稱,眼神中也隱去些許浮躁,變得更加冷靜和剋制。

但不變的,是他看向戰旌時表現出的嚮往。

圍觀的隊伍發起一陣歡呼。

狼騎手和遊刃者們羨慕但不嫉妒,只是對未來又充滿了期待,收拾戰場的動作都麻利了許多。

肯恩穿戴整齊,負手走向車隊,敲敲門梁,朝著裡面瑟瑟發抖的人群問話:“領隊的蛇頭,或者帶路的嚮導,隨便哪個,只要能說得上話的都行。”

他回頭掃視戰場,狀似無意地補充一句。

“我們沒有惡意,如果沒人願意搭腔,那就自己想辦法跑路吧,我會帶人離開這兒。”

奎瑪背過身抿嘴偷笑。

留在這群傢伙在荒原戶外過夜,幾乎就是等死。

不過這也很解氣,冒著危險救下這群人,連句“感謝”都還沒聽到。

半晌,角落裡站起個人。

“尊,尊敬的先生,您會傷害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