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明修喉結翻滾,俊眉皺成個“川”字,心中暗暗罵道:好嘛!搗亂的又來一個!他們還真是一刻也不讓人消停!

盧慎己瞧見來人是盛啖柏,凝重的臉上又冷下來三分,但禮數還是不能少:“四師兄,您也來了……”

盛啖柏微微點頭算是回話,轉臉對著顏明修就是一頓訓斥:“顏明修!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上次擅自帶心蕊下山,這次又私審同門!你還真是忙得很,盧首座和齊首座都在,怎容你在此濫用私刑!”

顏明修知道滄墟派上下除了盧慎己和顏明心都不待見他,他也是習以為常了,但盛啖柏卻是特例。

只因盧心蕊是盛啖柏最疼的晚輩,而顏念心對盧心蕊的心思早已藏不住,全門派也就盧心蕊不知罷了。

盛啖柏看不上顏念心的家世背景,覺得他配不上盧心蕊,多次詆譭打擊與他。

那日兩人打鬥也是因此事,如今盛啖柏再次舊事重提,他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誰規定同門弟子無權過問門中之事?怎麼?盛首座還想切磋一下?”

“你別太狂妄!師弟你看看他,像什麼樣子!”盛啖柏被顏明修氣得暴跳如雷,雙拳緊握,不住地摸著腰間的一雙玉筷。

盧慎己不知如何勸說,齊明貞已搶過話頭道:“五師弟聽我一言,魔宗之人鬼話連篇,當不得真。”

他說完意有所指地看向顏明修,在齊明貞心裡除了“劍佛道”三法,別的仙門功法都不是正統,上不得排面,顏明修是個散修,自然將他包含在內。

對於此事顏明修一點也不惱,他巴不得讓人挑他的錯,將他逐出滄墟派才好,不過眼下還有事兒要處理,可不是散漫分神的時候。

於是他摸了摸鼻尖,調整好情緒,朗聲問道:“齊首座難道忘了嗎?玉音門可是名門正派,難道她們的話也是鬼話?”

齊明貞一聽“玉音門”三個字,眼中透著深深地厭煩:“玉音門是後起之秀,創立不過百年,雖然近幾年被規為“四大仙門”之末,但到底是底蘊不深,哪裡比得過我們滄墟派!那兩個女弟子既然投靠了煥滅宗,自然就是魔宗之人,哪裡還有什麼真話!”

“哈哈哈!”齊明貞的話引得顏明修大笑不止,他強忍住笑意,不可思議地笑道:“齊首座還真是一張巧嘴,好話賴話都讓你說了,是不是依您看,直接將呂傲天放了得了,還審什麼審!”

“你!你……”

齊明貞氣得說不出話來,萬萬沒想到,她與盛啖柏兩人兩張嘴,說不過一個顏明修。

就在眾人爭吵之時,晏月漓一身紅衣悄然而來,無聲不響地走進大殿,朗聲言道:“這位女仙姑此言差矣!不管魔宗仙門,都是修真一脈。只是運氣之法有所不同,與人之本性無關,怎可這般顧左右而言他?”

顏明修無奈扶額,這小妖女明顯是故意的,她也不看看此時的情況,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還真是不嫌亂。

齊明貞細細打量著突然冒出來的女娃娃,一眼便看出這紅衣少女根骨不錯,是塊修仙的好苗子。

不過她對齊明貞說話毫不客氣,這讓一向看重禮數的她,完全打消了收徒的念想,隨即怒言道:“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這是誰?怎麼也不稟報一聲,就這麼進來了?”

顏明修此刻,腦中思緒像陀螺一般飛速運轉,立馬想到個最穩妥的說法:“她是我剛認的義女,說話魯莽還望首座見諒。”

言罷,顏明修抬手笑著招呼晏月漓過去,生怕她說錯了露出破綻:“月兒,快過來,長輩說話不要亂插嘴。念心,將你妹妹帶到後山別院去,看我回去怎麼收拾她!”

晏月漓瞥了顏明修一眼,乖乖隨“顏念心”出了青檀峰大殿,往後山別院去了。

若是旁人如此佔晏月漓便宜,她自然不願,必然會將那人打個鼻青臉腫。但今日念在顏明修讓她與孃親重聚,這份恩情自然記在心裡,方才就當賣他個面子就是。

齊明貞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臉上的笑意更弄,顏明修的“陳年舊事”她是聽說過的,如今又來個不明不白的“義女”,她也不好說什麼,只是好奇眼前的紫衣男子,當年究竟是何等的風流倜儻?

盧慎己望著兩人離去的身影,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他早就知道今日的“顏念心”是旁人假扮的,卻沒想到是晏月宗門下弟子。

他當即鬆了口氣,誠意十足地拱手商量道:“兩位首座聽盧某講一句,呂傲天是我青檀峰弟子,不如我先了解下事情原委,再稟明代掌門蕭上清請他定奪,這樣的處理你們覺得如何?”

盛啖柏看出盧慎己確實對此事上了心,既然與顏明修沒有太大關係,也不怕他偏心護短,當即拱手答應著:“自然信得過五師弟。”

“老四在我放心,青萍峰還有事要處理,告辭。”齊明貞也識趣地回了青萍峰,與盛啖柏一前一後御劍離去,走得倒是沒有來時痛快。

盧慎己將大殿內的弟子全都屏退,只留下顏明修和呂傲天兩人,終於有精力將此事弄個清楚。

盧慎己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湊到顏明修身邊低聲問道:“你這問心符,有幾張?”

顏明修強迫自己斂住嘴邊的笑意,一副為難的表情,猶猶豫豫地回道:“你是我姐夫,你要多少自然有多少。”

這問心符,是一種直指比人心的符篆,不是普通品級之物。若是用在凡人身上,就是叩問人心,若用在修士的身上,就是直指劍心、道心,只能說真話,說假話會遭到極大的反噬。

盧慎己聽了顏明修的回答,不免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知道顏明修不會胡說八道,顏明修說有自然就有。

驚訝之餘,盧慎己對顏明修的能力也更加確認,隨即吩咐道:“你去把玉音門那兩個女弟子,一併請過來吧。”

——

嵇北辰單手持劍立於土靈洞中央,警惕地留意黃柏龍的動向。他見黃柏龍並沒有直接去攻擊陳櫻兒,便準備吸引它到洞穴邊緣處,好讓出甬道的入口。

嵇北辰緩緩移動身形,朝甬道的反方向移動。然而,黃柏龍並不上當,只是目光被嵇北辰吸引,身子依舊盤旋在洞穴四周,死死地堵住洞口。

嵇北辰無法,只得抬手對黃柏龍展開攻擊,好吸引它進前。嵇北辰手持長劍,劍尖挽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好看的弧度。

嵇北辰在滄瀾劍中注入五成功力,試探性地朝黃柏龍身上刺去。黃柏龍被嵇北辰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跳,口中低吼了一下,朝嵇北辰快速移動過去。

黃柏龍身子一動,讓出了幾個洞口,但李奎生進入的那個甬道口,還是被擋得死死的。陳櫻兒此時忙於奔命,也顧不上進入的是哪個洞口,飛快地進入了一處距離她最近的洞穴。

嵇北辰見陳櫻兒已經脫困,便放開手腳,與黃柏龍戰在一處。嵇北辰與黃柏龍並無冤仇,與它只是纏鬥,並無實際性的進攻。

而黃柏龍似乎也無心對戰,面對嵇北辰的劍招,它更多的只是躲閃。否則以嵇北辰只築基期的修為,雖是九重大圓滿,但與黃柏龍金丹九重的實力相差甚遠。

數十個回合之後,兩人表現的實力不相上下。這一人一蟒的對峙,更像是黃柏龍在陪嵇北辰玩躲貓貓。

嵇北辰明白那黃柏龍並無惡意,便停了攻擊、收了滄瀾劍,與黃柏龍相對而立。黃柏龍見嵇北辰不再攻擊,便閉上了滿是獠牙的巨嘴,收起了露在外面的紅色信子,翹起的蛇尾也放了下來,身子也不再盤橫在洞穴周圍,而是朝嵇北辰爬了過來。

黃柏龍到了嵇北辰腳邊,便低垂下了頭,乖乖地蜷縮在嵇北辰腳邊,彷彿在向他施禮。

嵇北辰見黃柏龍奇怪的模樣,嘗試著伸出手,手掌輕觸它頭上的龍角。嵇北辰在觸控龍角的一瞬間,眼前一道黃光閃過,他便與那黃柏龍建立了聯絡。

黃色光亮之後,嵇北辰的意識進入到黃柏龍的神識之中。黃柏龍的神識內,視野格外開闊、一眼望不到邊界。黃柏龍的神識世界,山石聳立、怪石嶙峋。

在這山石之中,迎面走來一位年輕的公子,那公子身穿一襲柳黃色錦袍,見嵇北辰進入到他的神識之中,連忙朝他奔了過來。嵇北辰一襲黑色戎裝,立在山石之中,等著那黃袍公子靠近。

那黃袍公子跑到嵇北辰面前,抱拳施禮道:“在下土靈洞洞主單名一個黃字,參見小主人!”

嵇北辰見黃袍公子對他以禮相待,還稱呼他為“小主人”,很是詫異,問道:“你是剛剛那條黃柏龍?”

黃柏龍此時並未立刻回答嵇北辰的話,而是圍在嵇北辰身邊轉了一圈,用他的鼻子在嵇北辰身上聞了聞,疑惑道:“小主人,主人為何在你的身上下了禁制?”

嵇北辰看著黃柏龍怪異的行為,聽著他奇怪的言語,心中疑惑道:他未曾記得自己養過龍,他為何叫自己“小主人”?他小時的記憶已經沒有了,難道眼前這條蟒蛟知道自己的身世?

嵇北辰沒想到自己的身世,竟然有了線索,一時有些興奮。上前抓住黃柏龍的胳膊,焦急地問道:“你可知道我的身世?”

黃柏龍見嵇北辰如此激動,知道自己所料沒錯,他的“小主人”確實是“失憶”了!

只是這“失憶症”確實主人特意為之的,黃柏龍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嵇北辰,為難道:“小主莫要為難在下,未經主人的同意,我也不能告訴你所有的事情!”

嵇北辰見黃柏龍一直在說“主人”,還叫他“小主人”。不禁好奇他口中這個所謂的“主人”到底是誰?會不會是他的親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