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宗大殿內,欒無雙越說越為難,魔尊卻一反常態地笑了起來:“哈哈!你我兩家都要結親了,一把仙器算什麼,麟兒你說是不是?”

此話一出,殿內殿外的所有人皆是無比震驚,尤其是魏優思,臉色比殿外黑壓壓的天還要陰沉。

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而這漩渦的中心顯然是這魔宗大殿,不論是欒無雙還是他,早已逃不掉了……

魔尊見大殿內外鴉雀無聲,心中更是對自己的安排著實滿意,魔尊強硬地將青芒匕塞到欒無雙手中。

他一甩衣袖看向怔愣在原地的魏優思,如一位長輩一般,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這媳婦我可是幫你選了,你是男兒要霸氣些,好生調教你未來的妻!”

魔尊的話讓魏優思徹底清醒過來,也明白了魔尊此番決定不是一時興起,原來這便是魔尊讓欒氏派自家女子,來此的真正原因。

魏優思心中暗暗嘆氣道:這還真是個一箭雙鵰的好計謀,既聯合了欒家勢力,又讓他這個異姓少主有了靠山,這麼說他還得好生感謝這位魔尊大人才是!

魏優思是個知道變通的人,他深知自己不能與欒家走得太近,但魔尊的決定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有句話說得很對,好漢不吃眼前虧,他現在公然與魔尊翻臉不但沒有好果子吃,怕是這性命也難保了!

魏優思思來想去,最終沒有意氣用事,藏起心中的不滿和無奈,速速過來對魔尊述說感激之情:“謹尊義父教誨!多謝義父賜婚!”

師尊此時已冷傲的面容,只是擺擺手,信步回了高座,開始盤算起本月的初幾是良辰吉日,好趕緊將兩人的婚事辦了,以免夜長夢多。

兩人這一唱一和,可惹怒了欒無雙,原來她要被這兩人算計了,虧她還對魏優思挺有好感,不過是逢場作戲!

想到此處,欒無雙義憤難填,直起身子,板起那張嬌嫩的俏臉,快步將青芒匕扔給了魏優思。

然後,她仰起小臉,不卑不亢地為自己據理力爭道:“魔尊,家主臨行前,可沒說過有此安排。”

“哈哈哈!”魔尊被欒無雙逗得大笑不止,在場的所有人均為殿前的美人,暗暗捏了一把汗。

魔尊好不容易止了笑,陰冷的眸子閃著興奮的光芒,懶散地靠在軟墊上,語氣玩味地緩緩說道:“本尊的決定何需他人首肯?欒首座放心,待你與我家麟兒成婚後,你的小妹自然會平安回道欒家。”

“小妹她在何處?你......”欒無雙驚惶失措,顧不得任何禮數,直接衝向高座,卻被魏優思一把拉住手腕。

“你放開我!放開!”欒無雙拼命地掙脫魏優思的束縛,可他的手勁實在太大,任憑她如何拉扯,仍舊無能為力。

最後欒無雙幾乎崩潰,嘴裡不斷咕囔著,說著求饒的話,還有自己原本就愛慕他的事,企圖魏優思能放開她,讓她再去求求師尊放過她的小妹。

但魏優思仍是不鬆手,反而越捏越緊,欒無雙原本就白皙如玉的手腕,瞬間被弄得通紅。

欒無猜是欒無雙心尖上的人,若是有人敢碰,她舍了這條命也會毫不猶豫地護她周全。但最終是她害了小妹,她不該讓小妹跟來的,懊悔和自責的情緒不斷蔓延開來,逼得她退無可退。

淚水迅速溢滿了欒無雙的眼眶,方才還倔強無比的臉上,現在只剩下脆弱無力,讓人看了心揪著一樣疼。

魏優思冷眼旁觀地看著她,完全不為所動。因為魔尊在看,他不敢動,也不能動,但他的心是肉長的,還是抵不過心中不忍,他俯下身子與欒無雙對視,無聲地說道:信我,她沒事。

魏優思的眼神清澈而明亮,讓人完全不會懷疑他的真誠,他的話似乎有種無形的魔力,讓欒無雙慢慢鎮定下來。

平靜下來後,欒無雙不再哭鬧,而是心中生恨,恨自己高估了欒家的能力,在魔宗地界哪裡會讓他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在魔尊看來,魏優思扯住欒無雙的手,阻止了她失控的言語,絲毫沒有對其憐香惜玉,最終是以強大的氣場制服住了他的第一個女人。

魔尊那老氣橫揪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不禁欣慰說道:“我的麟兒真是長大了,知道怎麼制服女人了。對了,今日這麼重要的日子,你那得力干將晏無歸那?”

“晏無歸”三個字一出,魏優思心裡“咯噔”一下,魔尊這時候提起晏無歸,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欒無雙現在在大殿上,他們二人還是儘量避開為妙。

魏優思嘿嘿一笑,氣定神閒地回道:“無歸他剛剛比試完,要晚些到,義父若是急著尋他,我命人去催催。”

魔尊一聽原來是這事,也沒有多做計較,略有乏累地直接擺手道:“無事,今日本尊乏了,都退了吧。”

魏優思拉著欒無雙最後走出大殿,一出大殿,欒無雙立馬甩掉了魏優思嵌在她手腕處的手。

魏優思知道這大殿內外到處都是魔尊的眼線,他強行將欒無雙拉入懷中,緊緊環住她那柔軟的腰肢。兩人姿勢曖昧,鼻息縈繞,讓人見了害臊得很,紛紛避嫌不敢直視。

欒無雙哪裡受過這等粗魯的對待,卻又沒有法子,只當是她一時看錯了人。一想到欒小妹在魔尊手上,一向堅強的她眼中再次泛起淚花,近乎哭腔地質問道:“魏少主為何攔我?難道想趁火打劫?”

“我……”魏優思不置可否,桀驁不馴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生平第一次面對女人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方才還說讓我信你,為何什麼也不說?”欒無雙止了哭聲,梨花帶雨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該不該相信他,不過能見到小妹,她做什麼都願意。

“你帶我去見小妹,好嗎?”欒無雙央求著,狠狠地咬破朱唇,抬起手臂勾住魏優思的脖子,討好似地將高聳的胸脯貼了上去。

胸膛被一股柔軟侵襲,再加上勾人的體香,讓魏優思渾身戰慄起來。若是一般男人早已淪陷,可魏優思分得清真心假意,逢場作戲之事他見得多了。

他俯身在欒無雙的脖頸處薄唇輕點幾下,就勢在欒無雙耳旁輕聲勸慰道:“你現在只能信我,也只有我能幫你。你我都是任憑擺佈的人偶罷了,有選擇的權利嗎?”

“我......”欒無雙啞然了,是啊,她也不過是隨孃家姓氏的晏家人,又有誰會真的在乎。

今日她算是看明白了,家主未必不知魔尊召欒家女眷來此的用意,她覺得自己被重用了,其實不過是找個“冒牌貨”,為真正的欒氏女子抵罪。

欒家之所以升她為首座,不就是在為今日之事做準備,她真是太天真了,欒家是仙門翹楚,“賣親求榮”的人怎麼可能被重用!

魏優思見她欲言又止,必是明白了欒家的拋棄,即便是救下欒無猜回到欒家,也會被人綁回來。畢竟她們的身份,還不足以讓瓊州欒氏與魔宗作對,如今欒無雙已是退無可退了。

“你已身在漩渦之中,退不得了。”魏優思雖心有不忍,但還是如實說了,現在的欒無雙只有面對,別無選擇。

“嗯,我知道。”欒無雙低聲應著,眼眶再次被淚水填滿。

女人的淚是一把剜心的刀,魏優思再次嚐到了它的厲害,心底那塊柔軟被深深觸動,語氣也緩和不少:“我可以幫你,你可以不哭嗎?”

被魏優思這麼溫柔地一問,欒無雙更是淚如泉湧,魏優思只好擁著欒無雙往他的寢殿帶,這一幕正好被不遠處的紀子恆看個正著。

原本他是來邀請欒無雙明日與他參觀山下的楓林谷,眼下正是秋高氣爽之計,正是賞紅的好時節。然而當他親眼看到欒無雙依偎在魏優思懷中這一幕時,他的一切準備都是枉然了。

“我還真是可笑,他是魔宗少主,我哪裡比得過......”紀子恆握緊雙拳,心如死灰,心愛的姑娘就這麼被人搶了去,他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

紀子恆失魂地走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山腳下,此時已是夜半子時,本是不見任何燈燭的時候,但他竟遠遠看到了一點幽暗的燭光,細細聞去還有濃郁的雞湯香味。

這對於早已飢腸轆轆的紀子恆來說,無疑是難以抵擋的誘惑,他忙加緊腳步朝著那點閃爍的燭光奔去......

墨影山下的住戶原本就不多,前些年魔宗弟子時常下山迫害,如今更是隻剩下一戶人家。家中只有年邁的老翁和老婦,兩人守著祖上的酒家鋪子,繼續做著酒食的營生。

說是酒家鋪子,其實賣的只有三樣東西,荷葉湯餅、燻雞和黃酒。自從魏優思兩年前帶晏無歸來過一次,晏無歸就時常光顧這裡。

雖說鋪子裡酒食單一,但味道還算不錯,總比與魔尊同席,吃那些帶血的生肉強。今日晏無歸來此,是魏優思時隔兩年的再次相邀,但魏優思似乎被什麼事絆住了腳,至今還未現身。

“小晏,阿魏還來不來了?”年邁的老翁駝著身子,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雞湯出來,徑直往晏無歸面前一放,示意晏無歸趁熱喝下,他則歪著脖子朝門外看去。

“謝老翁的雞湯,他大概不會來了,我也該走了。”晏無歸道著謝,也扭過頭往鋪子外面看了看,仍未見魏優思的身影。

“今日走得匆忙未帶太多,只有這些了。”晏無歸掏出一錠銀子付了賬,輕輕放在老翁手裡。

“你這孩子,一碗荷葉湯餅哪裡需要這麼多!”老翁笑著直搖頭,但她知道自己不收著,小晏和阿魏都不會樂意。

老翁只得收了銀子,老婦從後面過來,硬是將包好的兩個燻雞腿塞到了晏無歸的手中。

晏無歸拗不過只得收著,老婦最後還不忘叮囑道:“你拿回去跟阿魏一起吃,兄弟間沒有隔夜仇。他看上去什麼都不在乎,其實最是重情重義。”

晏無歸正端著碗喝著雞湯,盤算著今晚在哪兒容身,聽老婦這麼一說他差點沒噴出來,敢情這老兩口對自己這麼好,是誤以為他是魏優思的兄弟。

晏無歸看著剩下的大半碗雞湯,再也喝不下去,他不知老翁與魏優思發生過什麼。似乎每個人都逃不掉魏優思的算計,你完全想不到身邊的哪一個是他的人,而你也很有可能是其中一個。

這個時辰魔宗的住所是回不去了,不然定被魯達護法擋在門外,不光整夜不能眠,還會被罰抄一晚的訓誡。

魏優思寢殿緊挨著魔尊殿宇,這時候兩人最好避嫌,今晚他不能貿然過去。但是,除了魏優思他也沒有其他相熟之人,看來他今晚只能露宿荒野了。

正當晏無歸糾結之時,灰頭土臉一男子從遠處踉蹌跑來,那樣子像是個逃難的可憐人。

但隨著“可憐人”的靠近,晏無歸認出了來人,正是同門大比上與他交手的紀子恆:“紀兄,你這是?”

飢腸轆轆的紀子恆從門外探進頭來,見坐在裡面的是晏無歸,頓時尷尬起來,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但他終是經不住雞湯的誘惑,直接坐在桌前編起了瞎話:“說來話長,我那法寶鬧了點脾氣,那碗雞湯我能喝嗎?”

“能是能,不過......”晏無歸的話還未說完,紀子恆已經將雞湯一飲而盡,沒給他任何反對的機會。

“不過什麼?”紀子恆抹了抹嘴,意猶未盡地舔了下開裂的嘴唇,看樣子是很長時間沒有喝水,此時口渴得不行。

“老翁,麻煩上壺茶來。”晏無歸不太好意思麻煩他人,但紀子恆渴得連他喝剩的雞湯都不嫌棄,也只好厚著臉皮替他討口水喝了。

“馬上來,老婆子正好燒了熱水。”老翁滿口答應著,不多時一壺粗茶就端了上來。

晏無歸再次謝過,伸手幫老翁收了碗筷,將老兩口送到後院。等安頓好一切回來的時候,紀子恆已經喝了半壺茶水,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晏無歸也不細問,兩人一同關好門窗,趁著夜色御空而起,兩人並肩往墨影山相反的方向飛去。

“紀兄這是帶我去哪兒?”晏無歸不免好奇起來,他這是頭一次離開墨影山,也不知這外面的世界是何樣子了。

紀子恆深吸口氣,又重重吐出,緩緩開口回道:“煙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