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至三轉,魏優思在識海中漸入空境,開始一點點地感受那種

“曲為我心”之境。曲為我心,曲為我語,奏至曲終,一曲一應,魏優思果真聽到了一絲應和之聲。

魏優思想了想,默唸一遍口訣,這才敢下手吹出一句:被何人所殺?半晌,笛聲遲遲沒有響起,這次沉寂的時間,是上次的兩倍。

正在他們都以為,紀家修士的魂魄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時,玄笛沉痛地響了三下。

魏優思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癱在地上的另一隻水鬼,不敢相信這個回答。

紀子琛見狀有種不好的預感,卻不想接受事實,但還是催促道:“他說什麼?到底說了什麼?”魏優思低聲道:“他說,他被紀子涵所殺。”紀子琛堅定地脫口而出:“不可能!”面對兩人的難以接受,晏無歸立馬知道其中深意,俊眉不由得緊緊皺起,眼下的局勢是越來越複雜了。

四人中,只有躲在遠處的白餘容不在狀況內,她不太明白,紀家修士究竟經歷了什麼,讓他們如此難以接受。

白餘容壯著膽子,不解地出言問道:“紀子涵是誰?”紀子琛仍是滿臉不可置信,但還是艱難地回道:“他說殺他之人,正是他的親弟弟紀子涵,就是那位紀家修士。”殺紀家修士之人,乃他的親弟弟?

!這樣的答案讓人震驚,怕是很難有人會接受吧!白餘容懷疑道:“你彈錯了吧。”魏優思搖頭道:“不能,‘何人所殺’這個問題,是《問靈》裡最簡單、也最常問到的問題。我修習問靈術,練習次數不下千萬遍,絕沒有奏錯。”紀子琛一聽,也追問道:“是不是你的笛語解錯了。”魏優思搖頭道:“如果說彈錯不可能,解錯就更不可能了。‘紀子涵’這三個字,在問靈中不常見。如果他回答的是別的名字,而我接錯了,也不可能剛好就錯成了這個名字。”紀子琛喃喃道:“如果這是真的,那眼前的紀子涵就不是真的,起碼不是我認識的紀子涵。紀子涵與他兄長是雙生子,平日感情最深,沒有理由去殺自己的兄長,況且他也不像這種殘害同門的人啊?”晏無歸凝眉一鬆,對魏優思直言道:“若真如紀少主所說,魏兄先別管是真是假,只管執笛問靈,第三個問題:其弟是否被人所控?”魏優思如釋重負,這法子倒是不錯,問靈笛聲再次響起,眾人噤聲屏氣。

這次,紀家修士的魂魄答得乾脆,笛聲低沉簡短,魏優思立馬解靈道:“是!他說是!”

“被何人所控?”紀子琛幾乎是用吼的,他臉色陰沉得更加可怕,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犀利的眼神似乎要殺人一般!

魏優思不敢耽擱,直接吹響玄笛問靈,眾人眼睛都緊緊盯著玄笛,等待著紀家修士的答案。

靈笛回得很快,三聲曲調錚錚有力,魏優思解靈後張大了嘴,甚至比之前紀家修士回答何人所殺時。

還要震驚。他沉默少許才平靜下來,一字一字地說道:“煥、千、秋。”

“煥千秋?難道他也來了墜魔谷?”紀子琛並不知煥千秋墜落懸崖的事,只知道他是坤桐長老的內門弟子,大概不服氣魔尊安排,偷跑來墜魔谷參加試煉,但為何要擊殺他們紀家子弟那?

但白餘容知道煥千秋被魔尊打下山崖的事,萬丈深淵一掌打下去,哪裡還可能存活?

她本就被紀家修士的魂靈嚇得輕,如今更是險些站不住。晏無歸神色如常,並沒有被其影響,他蹲下身子檢視躺在地上的紀子涵,發現其印堂處有魔宗的法術印記,極有可能是魔宗禁術。

晏無歸向魏優思遞了個眼色,對其正言道:“魔宗有一種禁術,可暫時控制人的意識,想必紀家這位修士是中了招。不過這種禁術消耗魔氣極大,且掌心處同樣會有法術印記,短時間內不會退去。”晏無歸邊說邊向魏優思指出,紀子涵腦後殘缺的法術印記,證實確是魔宗之人所為,至於是不是煥千秋所為,找到他自然知曉。

魏優思當即吹響玄笛,再次問靈道:煥千秋在何處?低沉深邃的四聲笛音響起,魏優思驚恐地睜大雙眼,一字一字說道:“深潭之下。”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幽綠的深潭,周身不寒而慄,難道這深潭之下不是妖獸,而是一個人?

或者,不能稱之為獸和人的某種東西,魔變異的妖獸?入魔的弟子?白餘容實在受不住,向後一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口中不住地喊著:“煥千秋是人是鬼?快問他,煥千秋是人是鬼!”正待魏優思繼續相問之時,卻聽

“嘩啦”一聲,打斷了他的笛聲。原本還平靜的水面忽然泛起層層漣漪,四人下意識驚呼著紛紛躲閃,均不敢輕易靠近那深潭。

只見深潭之中竄出一男子來,此男人衣著也是修士打扮,束髮鬆散,身材雖不魁梧,但也是健壯有力。

站在眾人身後的白餘容愣怔了,她並不是以為自己看到了死屍,因為這次明顯是個活人,但這人她認識,並且與餘萍兒頗為相熟。

那男子手持法器跳出幽潭,隨意地抹了把臉,露出清秀的臉龐,正是第一個進入試煉之地的餘塵。

“好妹妹你居然與魏少主混在一處,你以為這高枝你能攀得上嗎?”餘塵輕蔑一笑,喘了口氣繼續道:“你也不照照鏡子,餘家這小門小戶的,你拿什麼與欒家那位女護法相比!”白餘容不想與餘塵計較,只是翻了個白眼,她記得餘萍兒的哥哥沒有這般嘴碎,今日倒是話多,嘴上也沒個把門的!

餘塵將

“餘萍兒”沒搭理他,又開始不依不饒地說道:“欒家那個女護法再不受待見,但她也是欒家子弟,怎麼也比咱倆無依無靠的兄妹好。妹妹,你可別小瞧了,欒無雙看著像只小白兔,其實心思縝密,頗有心機,一來就與魏少主定了親!”餘塵越說越離譜,一旁的魏優思雙拳逐漸握緊,卻又無力反駁,畢竟餘塵說的就是事實。

欒無雙的事,魏優思一直未有機會與晏無歸說明。如今,餘塵這麼一說,兩人之間算是有了一層隔閡,日後再做解釋,兩人的信任怕是也很難恢復到從前了。

“住嘴!”白餘容一咬銀牙,不想再聽下去。她雖不是頂著一張餘萍兒的臉,但餘塵此時說的就是她。

若是說她糾纏晏無歸她還能忍,說她勾引魏優思,那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既然眼下晏無歸已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她也用不著再隱藏,當即將容顏變幻回原本的模樣,對餘塵破口大罵道:“你可看清了,老孃可不是你那冷臉的妹妹!”餘塵嘴角抽動了下,倒是沒有表現得太驚訝,但嘴邊回懟的話還是嚥了回去。

正當兩人膠著之時,晏無歸依舊冷靜地觀察著在場的所有人,餘塵的出現太過突然,就像是十分刻意地現身一般,讓人不得不對他起疑。

“餘修士,你為何會在幽潭現身?”晏無歸將心中疑惑拋了出去,其餘三人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問靈的結果就是這潭中之人,那餘塵的嫌疑也無法避免。

“哈哈!晏護法真會開玩笑,我自然是進深潭裡殺妖獸了,可惜讓它給跑了。”餘塵故作輕鬆地打著哈哈,完全無視晏無歸懷疑的眼神,漸漸往紀子涵的屍體靠攏。

“餘塵,本護法從不開玩笑,伸出手來!”晏無歸表情凝重,靜靜地看著餘容,似乎要將他完全看穿。

餘塵一聽瞬間怒了,收起了他的嬉皮笑臉,橫眉立目,大聲呵斥道:“晏無歸!別給臉不要臉,你雖是護法但這裡是試煉之地,試煉全憑本事,別用職位壓人!你可別忘了,我可是坤桐長老的弟子!”餘塵的話確實不假,試煉不講身份地位,所獲之物也是先到先得,但這場試煉出了人命,也就不能按常理論斷了。

晏無歸見餘塵開始耍橫,許是心中有鬼,不是行兇之人就是幫兇。但他暫時還無法證實心中的猜測,只得出言警告道:“紀家修士死因未明,你若是自證清白此事罷了,不然試煉結束查清此事,魔尊是不會姑息殘害同盟子弟的兇手,煥千秋就是真好的例子!”

“煥千秋是咎由自取,我餘塵清白得很,才不怕你們誣告。”餘塵似乎料定他們不會隨意將其拿住,在幽潭旁晃盪一圈,就大搖大擺地站在了魏優思身旁。

“你餘塵好樣的!”魏優思氣不過,但又反駁不了。若是強行搜了餘塵的身,勢必會引起坤桐長老的不滿,到時候怕是又要藉機引發一場內亂。

本是苦主的紀子琛一直沒有言語,他雙眼直勾勾地緊盯幽潭深處,趁著晏無歸他們在質問餘塵的工夫,一個不留神,一頭扎進了那幽深的潭水中,待晏無歸他們發現時,深潭只剩下圈圈漣漪。

魏優思眉頭擰成麻花,握緊雙拳強壓心中怒火,嘴裡控住不住地抱怨道:“這個紀少主怎麼回事?難道也著了魔嗎?”魏優思言罷看向身旁的餘塵,他總是覺得今日的餘塵餘平日不同,不過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只得將目光轉向晏無歸。

此時的晏無歸也別無他法,看來這深潭是定要下去一看的,不過他還是比較擔心岸上的餘塵,若是對此時的白餘容發難,倒是說不好誰能更勝一籌。

“魏少主留下護著他們,我一人下潭即可。”晏無歸試著提出自己的想法,但他並沒有報以太大的希望,因為魏優思是不會同意他獨自行動的。

“不行!”果然,魏優思立馬反對,他才不關心白餘容的生死,深邃而神秘的潭下必定危機四伏,他不可能讓晏無歸一個人下潭尋人。

“哎,若是我方才看住他,也不會......”魏優思開始懊惱起來,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他真怕這潭下還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若是被他們無意中撞見,別說結束試煉,就是這條性命也怕是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