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無歸不知林成音為何發笑,當然也不想知道,他的心思自始自終都在玥兒姑娘身上,他想知道那日在湖邊,為何她會不辭而別。

還有,他隱隱感覺之前玥兒是認識自己的,但他確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玥兒,像玥兒這樣的美人胚子,即便是兒時兩人見過,他也不會忘記的。

林成音今日心情愉悅,她帶兩人拾階而上,一路來到玉音樓最高處,準備登閣望湖。

玉音樓雖只有三層,但它處於秀湖正中,四周沒有任何阻擋,整個秀湖風光盡收眼底,秋日比不得夏日的熱鬧,但卻別有一番滋味。

落日的餘暉下,如鏡的湖水金色耀眼,周圍的峰巒如翠屏倒立,如火的楓葉染紅兩岸,蓬船緩緩劃過水面,宛如一幅天然的山水畫。

“這裡好美!若是滄州有這般景象,我願意一輩子住在那裡!”玥兒不禁發出感嘆,她是第一次真正領略了江南的山水,就被其深深地迷住了。

晏無歸暗暗記下玥兒的話,準備一回到滄州就去尋個美如畫的地方,若是玥兒願意,他願與她在那裡相守一生。

“欒家夜宴,姐姐可要忙去了。”林成音是識趣之人,她見晏無歸的心思全在玥兒身上,便悄悄下了樓閣,回了自己的閨閣,準備即將開始的晚宴。

入夜漸微涼,晏無歸脫下外衫遞給了身旁玥兒,他完全不知道林成音是何時走的,只隱隱聽到她說起今晚有宴席,卻沒聽清是哪個世家。

但玥兒卻是聽得清楚,她也早就知道此事,之所以沒有隨林成音離開,就是為了留下來提醒晏無歸。

玥兒沒有接過晏無歸的外衫,而是將它重新為晏無歸穿上,她本是來瓊州調查欒氏的,不曾想會在玉音樓碰到晏無歸。

晏無歸不明白玥兒此舉,見她突然沉默,心中焦急起來,正要問她緣由,玥兒開口搶先說道:“今日欒家夜宴,你要留下嗎?”

——

紀子恆此時還在酣暢淋漓地大戰,彷彿這輩子所有的精力都要在今日用完,但他越是如此,心裡越是空虛的要命,只當身下之人是心中之人……

身下的美人樂此不疲,她可是一眼就看準紀子恆是個沒開葷的,但沒曾想還是個體修,今日倒真是撿到個寶了。

“啊!公子今日可盡興?”美人十分配合地結束戰鬥,下意識詢問貴客是否滿意。

“沒有。”紀子恆麻木地回應了一下,抬手將她的嘴巴堵住,大手再一次不老實起來,美人對他的熱情慾拒還迎,兩人完全不知今夕何夕……

紀子恆癱坐在四方殿宇的香塌上,身邊的美人抓著手中的金票,仍是戀戀不捨地往他身上貼。

“紀子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不怕你爹打斷你的腿?”

來人是欒雲平,欒家旁支子弟,與紀子恆年齡相當,處境相似,平日多有往來,關係不錯。

唯一不同的是,欒家雖精通箭術,但卻是個法修世家,對於男女之事沒有過多講究,所以欒雲平早已收了兩個美妾在側,平時兩人遇到他都會因此事調侃紀子恆一番。

紀子恆今日揚眉吐氣了,他緊了緊摟在美人腰間的手臂,一拍胸脯道:“做都做了,還怕什麼!”

欒雲平走近,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下紀子恆身邊的美人,長相雖差了點,但身材確實不錯,心裡暗暗嘀咕:這小子豔福不淺啊!

紀子恆看出欒雲平的心思,甩手又是一張金票塞在美人懷中,示意改日伺候好眼前這位欒公子。

美人見了嬌羞不已,嘴上罵著負心漢,轉頭就收好金票,屁顛屁顛地閃身走人。

欒雲平嬉笑地對紀子恆拱手致謝,他家中美妾開銷不少,可不會在這件事上如此大方。

紀子恆擺手示意他不必在意,原本就是他想躲了那美人糾纏,欒雲平的出現倒是為他解了圍。

兩人尋了個隱蔽些的位置,又點了壺好茶,聊了下最近的狀況,茶還未喝完,欒雲平有些坐不住了。

欒家設宴,他不得不去,又捨不得與舊友就此分開,便當即邀請道:“紀兄可盡興了?內院佳人,可不是這等貨色可比的!”

“走著!”紀子恆不假思索地應了,他之所以與欒雲平閒扯也是為了多探聽些訊息,一聽欒家在此處設宴,便想到了晏無歸。

紀子恆分析,以晏無歸的性子,今日的宴會說什麼也會過去,至於動不動手,那就不好說了,人是他帶來的,是生是死他也必須將晏無歸帶回去!

兩人有說有笑入了暗廊,門口的護院見兩人氣宇軒昂,錦衣華服,又有欒氏名貼,便將兩人放行了。

兩人隨意落座在最後面,喝酒談天好不快活,紀子恆本是有些疲累的,但吃了些酒菜,反而越喝越興奮起來。

“紀兄不愧是體修,這精氣神欒某自愧不如。”欒雲平說著,伸出兩個手指,臉上露出慚愧的表情。

“哈哈!”欒雲平的舉動逗得紀子恆哈哈大笑,他才不相信只有這個數,怕不是“二十”的意思吧!

兩人正談笑風生,玉音花魁的入席引起來一陣騷動,完全沒有人去注意,角落裡有兩個青衣少年偷偷溜了進來。

紀子恆一眼看出其中一個是晏無歸,而另一位似乎是“女扮男裝”的小嬌娘,他剛要湊到近前與晏無歸相認,卻被突然開始的花魁表演所打斷。

“各位貴客,成音今日獻醜了。”只見玉音花魁輕盈走到宴席中央,隨著悠揚的琴聲翩翩起舞,隨著身體的舒展,層層外衫一一退去,如化繭成蝶一般煥然新生。

晏無歸滿眼都是欣賞之色,而臺下的大部分男子均是滿眼的淫慾,甚至有人已經在臺下躍躍欲試,決定拿出所有身家將花魁搶到手。

晏無歸失望地搖頭,不禁發出感嘆之聲:“美人舞如蓮花旋,世人有眼應未見。世人學舞只是舞,恣態豈能得如此。”

晏無歸本是口中呢喃,聲音小得只有身旁的玥兒能聽見,但此話正巧被開啟神識的林成音聽了去。她當即走到晏無歸近前,重現了方才的蓮花旋轉,美得不可方物,特別是她微紅的臉頰,真的如一朵蓮花般嬌豔欲滴。

這下就連晏無歸,也盯著林成音挪不開眼,玥兒見了臉色頓時難看,她見紀子恆朝這邊走來,便一賭氣丟下晏無歸獨自離開了。

“晏兄弟,你可是把小美人氣走了!”紀子恆打趣著,盯著小美人的背影暗歎可惜,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被眼前的蓮花舞所吸引。

“快走!”晏無歸似乎看到了什麼要命的東西,瘋了似地拉住紀子恆就往外面跑,也顧不得欒家人會不會認出他。

“這麼急?怎麼了?”紀子恆還未看夠並不想走,但想到晏無歸的處境,以為是欒家的人發現了他,便也不再多問。

“回頭再說,跟我走就是。”晏無歸拉著紀子恆,四下尋找著玥兒的身影,在內院尋了一大圈都未見人,只好棄了尋人的念頭,往暗廊處奔去。

兩人眼看著就要出了暗廊,卻被四個護院攔了下來:“二位公子請留步,我家花魁大人請二位去閨閣一敘。”

如此粗魯的阻攔讓紀子恆很是不爽,他正要上去理論,晏無歸一把將其攔住。晏無歸方才已用神識感應到,四人的修為均在金丹期,他們二人合力都對付不了一個,更何況是四個。

“這位想必就是紀公子吧,紀家來我玉音樓的可不多,妹妹我誠心相邀,哥哥就這麼走了?”林成音的聲音從二人身後響起,仍是那般魅惑擾人心神。

紀子恆見正主親自前來,心裡的火氣消了大半:“不敢不敢,玉音花魁親自來請,哪裡會有人拒絕那!”

紀子恆說著就要跟林成音去,晏無歸沒了法子,只得用神識與他傳音道:“紀兄且看那花魁後脖頸處的印記,再決定也不遲。”

“哈哈哈!”林成音發出甜甜的笑聲,微微側過臉去,顯露後脖頸處的落花印記,嬌聲感嘆道:“想不到我林成音,會栽在一個少年郎的手上。”

紀子恆臉色突變,下一刻已經祭出了法寶驚惶鍾,厲聲問道:“你是花淚影的人?”

林成音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撫那嫣紅的印記,沒想到身經百戰的她,會為少年郎的說辭害了羞,身體的燥熱竟讓花淚影專屬的落花印記,完全顯現出來。

“哎,怎麼會這樣......”紀子恆這下看得真切。站在那裡不住地搖頭表示可惜,心裡始終沒法子平靜下來。

這樣一個嬌顏欲滴,明媚大方,看起來婉轉承歡的女嬌娥,竟然是神秘的殺手情報組織,花淚影的女刺客。

林成音輕咬下唇,略微為難地柔聲嗔怒道:“兩位的好眼力還真是好,只怪小女一時疏忽,動了情亂了心。”

面對嬌嗔的美人,紀子恆鬆懈了戒備,心裡也是軟了下來。若是雙方真動起手來,他八成會手下留情。

晏無歸冷著臉不言語,花淚影的人可不是嬌滴滴的女郎,她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女刺客,哪裡還會有心動情。

林成音脖頸後的落花印記,確實是晏無歸在觀看她跳舞之時發現的,不過真正讓晏無歸懷疑的,是林成音聽到了他在宴會上輕聲呢喃的那兩句話。

“玉音花魁真的以為,在下單單是憑這落花印記認出的嗎?”晏無歸此時已經反客為主,林成音突然的現身定有原因,怕是已經對他們下了殺心……

“你......真是不知所言。”林成音氣得漲紅了臉,今日她甚是冤枉。玉音樓是她隱藏身份的地方,她怎麼可能在這裡殺人,暴露自己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