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道:“可此人的表現,卻不僅僅只是鳴冤,甚至還針砭時弊,將 這大明朝的諸多後患都給咱剖析清楚。”

“他要鳴冤,咱便讓他自己審案。”

“咱讓他審自己的父親,也審爾等!”

藍玉表情一怔,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處。

他冷笑一聲,“皇爺這幾十年來,手段還是沒怎麼變過……”

朱元璋沒有回答,而是繼續道:

“可隨著他越審,卻是將國朝百官定給你們的罪名,撇個乾乾淨淨。” “罪一擴充產業,吞併土地,讓他審出了國朝制度的弊端。”

“罪二,也說咱早就處罰過了爾等,將你這大明棟樑,變成了讓咱心

涼 ! ”

“以至於最後,只剩下了一個謀反!”

藍玉聽到這兒。

先是一嘆,而後哈哈大笑道:“此子還真是堅持。”

“不過,這不是徒費心神嗎?”

“是因為有了謀反,才有了其它兩罪!”

“是因為皇爺想讓咱們身死,所以才有了謀反的罪名!”

“皇爺……”

“咱不知道,你為何跟一個百戶的兒子過不去,但他已經做到這裡,姑 且就將其父親,從我們這案件之中脫離開吧。”

“這樣一來,皇爺也不必費心,他也不必再翻案!”

朱元璋盯著藍玉。

聞言忽然道:“徒費心神?你以為他不知道?”

“所以他才問咱,想讓咱告訴他,咱對你們這個案子的真正決心。”

“藍小二,你且說說……”

“咱應該對你下什麼樣的決定?”

藍玉先是不發一言。

只是默默的看著這位皇帝。

而後。

他忽然衝著四周大聲問道:

“諸位,都聽到了嗎?皇爺現在問你們話呢?”

頓時!

整個牢獄猛地喧譁起來。

“皇爺,我冤枉啊!”

“去你孃的,現在喊冤有個屁用,要殺要剮,皇爺不是早下決心了嗎?” “哼,雖然咱也想求冤,但話還是說明白的一點好。”

“皇爺!你要殺就殺,何故屢次三番的試探我等?當今太孫要登基,您 能放心我們嗎?”

“哈哈哈……說的沒錯!”

“要放我們,難不成皇爺您還能回心轉意不成?”

“皇爺,咱不求你手下留情,但也求你,看在過去那麼多年的份上,給 咱們留一個後啊!”

……

聽著耳邊瞬間亂起的聲音。

朱元璋的表情,頓時冷冽下來。

而面前。

一直坐著的藍玉,也緩緩站起。

“皇爺聽到了嗎?”

“這就是咱的答案。”

這一刻。

朱元璋的表情,也緩緩冷肅下來。

聽到這些聲音。

廢太孫三個字都出來了。

這分明是已經和自己明牌了。

不過。

既然明牌。

想到自己來到這裡的目的。

朱元璋也看向了藍玉。

“哼!”

“咱說的話不會變!”

“他要審,咱也給了他這個主審之權。”

“藍小二……”

“咱今天來這裡,就是也讓你親自看看,這位最近為爾等伸冤翻案之 人 ! ”

“開啟監牢!”

“帶藍玉!”

說著。

朱元璋徑直轉身離開……

另一邊。

就在蘇懷宣佈,要真的親自審問自己的父親,且國朝一眾百官,也紛紛 同意之時。

說真的。

事已至此。

之前的李赫案,還有這知縣、知府……

等到案情奏報,呈送到那位陛下之前。

再加上錦衣衛的調查。

如果一切為真。

他們的後果可想而知。

可對於百官而言,讓蘇懷就這樣一直“強勢”下去。

還不如給他一座真正的“大山”。

那便是直衝核心——藍玉的造反之案。

蘇懷不過一個百戶之子,卻因為其父涉及藍玉案,就能造成這麼大的影

響。

他們還真想看看,那位百戶蘇鎮安,到底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

至於百姓。

則更是好奇了。

畢竟眾人也知道,蘇懷最開始就是為了脫離藍玉案,才鳴冤的。

現在到了最後的階段……

是趁勢而起, 一鼓作氣?

還是功敗垂成、功虧一簣?

這無疑更為吸引人。

眼看著不論是百姓、蘇懷、甚至是百官,都在這一刻,要“宣蘇鎮安上 殿時……”

詹徽更是驚堂木一拍。

高聲道:“傳錦衣衛,宣蘇懷之父,蘇鎮安……”

“慢著!”

就在這時。

一道冷漠的聲音忽然出現,將這期待的氣氛驟然打破。

卻是一直在旁邊看著的蔣 。

突然出現,中途喝止!

他還記得皇爺給他下的命令。

不就是讓自己盯著局面,然後適時停止嗎?

要知道。

關於蘇鎮安的“罪名”,以及那些奇怪的書信。

是絕對不能對外洩露的。

要不然。

讓這百官和天下人都知道……蘇懷和那位已經去世了十一年的皇太孫 ——朱雄英有牽扯!

這驚天動地的訊息。

怕是要讓整個大明的國祚,都要動盪不安!

到時候。

別說這藍玉案了。

就是十個藍玉案,恐怕也絲毫比擬不了這個驚天訊息!

畢竟。

現在這個秘密,還在皇爺、藍玉、蜀王之間打轉。

甚至連“蘇鎮安”本人,都或許不清楚,他收養的這個兒子的身份,有多 麼的巧合,和敏感!

至於當今太孫,就更不清楚了。

或許太孫已經知道,蘇懷的容貌有些像。

但這還是上次皇爺不經意間,吐露出來的……

若是知道其中的真正隱秘。

恐怕局面會越發難堪!

當然……

經過皇爺這些天的徹查。

蘇懷本人,肯定是和當年的皇長孫扯不上關係。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其父親只要涉及的“密信內容”被這些官員得知。

哪怕是巧合……

也難免有心人在其中,會做文章 。

而蘇懷和當年那位皇長孫的聯絡,也會瞬間暴露在“眾人”之前。

那整個局面,就不可控!

故而。

蔣瓚也知道,自己該停止了。

“今日案情,聖上已經得知。”

他隨口找了個理由。

“聖上暴怒,令吾等儘快帶案情卷宗呈上。”

“另外,六合縣知縣譚少錦,應天府知府範京……”

這一刻。

當蔣 吐出這些字眼的時候。

知縣譚少錦,當今嚇得臉色慘白。

而範京更是身體一抖。

怎麼回事?

我不是還沒定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