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是真的忘了起標題名了。)

第52章:臭名昭著張世豪(下)

夜。

張安平神色凝重的再次和錢大姐會面。

一見面,錢大姐就問:“安平,左秋明到底怎麼回事?”

張安平搖頭:“我也不知道,按說他早就應該撤了!”

“可他沒有撤離!”

“李伯涵發現登記簿上他的簽名後,就親自去堵了他,先是在他住所門口派人打草驚蛇,然後在後巷中堵到了他,搜出了膠捲和照片。”

錢大姐臉色凝重道:

“不會連累你吧?”

“不會。”張安平搖頭,但隨後卻猶豫著道:“但麻煩的是,【除草計劃】被本部同意了。這兩天我就得做準備。”

錢大姐一驚。

“安平,你先別急,咱們再想想辦法,你千萬千萬不要自作主張,明白嗎?”

“大姐,實在不行,讓顧雨菲暴露吧。”張安平嘆息後正色道:

“只要將【除草計劃】暴露出去,輿論便能施壓。”

錢大姐擺手,猶豫道:“我想想。”

“伱打算怎麼處理左秋明?”

“上午是李伯涵刑訊的他,下午我接手了,製造了很多皮外傷——我想拖兩天後讓他假死。”

“假死?倒是個法子。”

“大姐,我需要一具屍體,到時候好替換他——對了尹黎明還沒出國吧?”

“沒有。他的傷現在才緩的差不多了,組織上打算最近幾天安排他出國。”

說到這,錢大姐看了眼張安平。

同樣都是被刑訊,張安平短短三個月就遭到了兩次,一次一天、一次六天,但緩個一個月就活蹦亂跳了,尤其是上次,扛了六天的酷刑,結果兩個月後就活蹦亂跳跑西安刷忠誠度了。

再看看尹黎明,四個多月了,才勉強緩過來。

“我來安排吧,到時候和左秋明一起走——這混蛋小子,密碼我都給他留下了,拍了就跑的事,怎麼就偏偏出問題了!”

張安平很是氣惱。

錢大姐也是無語,只能道:

“幹我們這一行,計劃趕不上變化啊!”

……

還是夜。

林楠笙偽裝過後,悄然來到了上海民報報社。

上次就是這家報社炮轟了他的老師,作為張安平得意的徒弟,林楠笙拿著翻拍的照片,又找上了這家報社。

主要是怕別的報紙不敢登這種新聞!

王紹洲現在是上海民報的副主編——幾個月前,他還是負責校對的責編,但他的命運在某天晚上被悄然改變了。

他以責編的身份,在報紙定版後當機立斷更換了頭條,並做主加印讓上海民報一炮而紅。

從那以後他的職場之路也出奇的順利,短短三月不到跳了三級,成為了整個民報有數的幾位副主編之一。

可能是因為那一夜“奇遇”的緣故,王紹洲就喜歡晚上值班——有點像傳說中的守株待兔,但他更信奉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預備的!

而現在,他看著眼前的這個操著一口秦腔的神秘人,又有了一種我可能要整出獨家大新聞的感覺。

對方很“神秘”。

大半夜帶著墨鏡,墨鏡以下用圍巾包裹的非常嚴實,一看就是不想暴露真容的主。

簡單的寒暄過後,對方問:

“我這有個大新聞,不知道你們敢不敢發!”

王紹洲聞言大喜過望——它來了!

那天晚上的機遇,在今晚它又來了!

強忍著興奮,王紹洲道:“先生,只要新聞屬實,我們就敢刊登!”

只要有噱頭,他就敢登!

事後打臉也沒關係,新聞嘛,講究的就是吃到第一口肉。

神秘人緩緩伸出手,將幾張照片慢慢放到了王紹洲跟前。

王紹洲好奇的拿起照片。

很快,他就被照片中的內容嚇到了。

“這、這、這……這是真的?”

神秘人低語:

“最後一張上面有簽名。”

王紹洲趕緊翻到最後一張照片,當他看到“張世豪”三個字後,一股熱血就湧上了心頭。

神秘人問:“你們敢不敢……”

話還沒問完,王紹洲就一拍桌子:

“幹了!”

“這新聞我發定了!”

不圖別的,就圖張世豪三個字。

神秘人一愣,沒想到這麼容易達成了目的。

王紹洲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客氣道:

“先生,我們報社新規,爆料有獎,你這爆料,能獲得封頂200塊的獎勵,您看這錢……”

“捐給孤兒院吧。”神秘人頓了頓:“爆料人就寫……一個有良知的中國人。”

“好!先生大義!”

……

晨。

張安平從家裡離開,懷著複雜的心緒往兩公里外的停車點走去。

“賣報!賣報!”

“上海民報!”

“特大訊息!大特務張世豪意欲屠殺共產黨!破壞兩黨合作!”

“大特務張世豪喪心病狂!設計‘除草計劃’,清除共產黨!”

“賣報!賣報!”

報童清脆的喊聲讓匆匆行走的張安平愣住了。

大特務張世豪?

這不就是在說我嗎!

“給我來一份——不用找了!”

心善的張老爺拿一塊錢買了份報紙,龍飛鳳舞的【上海民報】四個字讓他“倍感親切”。

頭條:

大特務張世豪設計【除草計劃】!

副標題:

意欲:屠殺共產黨、破壞兩黨合作。

第一版面上,五張照片全部上“牆”,將整個【除草計劃】全部曬在了報紙上,落款的職部張世豪這五個字更是被特寫放大。

飛速的看完後,張安平就笑意隱藏,殺機開始充斥滿臉。

喜聞樂見/劃掉/暴跳如雷。

……

西溪小學。

張安平憤怒的將報紙甩在李伯涵眼前。

“你不是說照片和底片都到手了嗎?”

“這是什麼!”

“你告訴我!這是什麼!這特麼的是什麼!”

李伯涵澀聲道:“老師,我核對過了,這個是翻拍的,我懷疑是左秋明洗照片時候被人翻拍了。”

張安平接連深呼吸後,靠著椅子坐下,獰聲道:“這是想讓我張某人去死啊!”

“共!產!黨!”

李伯涵小心翼翼的道:“老師,要不我帶人封了這家報社?”

“去租界封嗎?”

李伯涵頓時明白,原來老師早就調查過了——也對,上次就是這家報社將老師曝光,並冠以大特務之名,以老師的性子,肯定查過了。

他思索一陣後,道:

“看樣子得啟動危機公關了——李伯涵,你立刻找一份報紙,讓他們加刊,以上海區的名義澄清一下,告訴各界,沒有這回事,沒有除草計劃!

告訴社會各界,這是有人在往特務處身上潑髒水!

另外,要強調我們的立場!特務處是受委座領導的反諜組織,我們的任務是針對日諜!

我們從不負責剿滅共黨,更不會違背委座意願破壞兩黨合作。”

“是!”

“等等,你找個筆桿子潤色一樣,往黨務處身上潑點髒水,明白嗎?”

“學生明白。”

李伯涵走後,張安平深呼吸一口氣,拿起電話向南京撥去。

得找表舅“求援”了。

電話接通,張安平諂媚的道:“表舅,是我,安平。您身體還好吧?許久未見您,我很想您。”

電話那頭的戴處長懷疑的看著電話,有點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張安平嘴裡出來的。

頓了頓,他問:

“你捅婁子了?”

“出了點小意外。”

“意外?什麼事?”

“【除草計劃】被人洩漏了,被報社曝光了。”

電話那頭的戴處長一愣:

“除草計劃?這是什麼計劃?”

張安平也愣了,表舅不知道?

“您不知道?”

“怎麼回事!”戴處長的聲音變得嚴肅。

“草,有人想坑我啊!”張安平破口大罵,噼裡啪啦的罵了一串後,招來了表舅更嚴肅的聲音,張安平趕緊解釋:

“表舅,沒罵你!我罵坑我的那王八蛋——前天本部給我了一份絕密命令,讓我轉移上海四所監獄中的共黨。”

“我嫌麻煩,就建議乾脆幹掉他們一了百了。”

“昨天本部同意了我的計劃——合著這不是您下的令?”

表舅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轉移在押共黨的命令是他下的,針對的不止是上海,還包括其他地方。

但他沒有交代這件事讓張安平去辦!

這可是他的外甥,這種髒活怎麼能沾染?

但命令卻下到了張安平的特別組——他琢磨肯定是吳敬中這老狐狸不想背鍋,找關係甩到張安平跟前的。

戴處長無語,這小年輕什麼事都敢沾啊,還嫌麻煩索性全部幹掉——你還真是無知者無畏!

“你還真行啊!”

嘲諷一句後,戴處長問:“是怎麼洩露的?”

“手下出了個共黨臥底。”張安平訕訕道:“前晚他摸進了我的辦公室,偷拍了除草計劃。早上被我發現了後把人抓到了,底牌和沖洗的照片明明都被我拿到了,可今早的報紙上,拍攝的除草計劃就上了頭條。”

戴處長咬牙切齒的道:

“廢物!”

張安平訕訕,小聲道:“表舅,對不起,這次給你添大麻煩了,破壞兩黨合作這罪名……”

“別給我廢話!你怎麼處理的?”

“我讓人找了家報社澄清,又……又給黨務處潑了點髒水。”

戴處長聞言無語,老徐估計又得罵娘了。

換作其他人,他不願擦這個屁股,但畢竟是自己的外甥,又是一心為黨,略作思考後,他道:

“我給你補一份命令,日期是昨天。然後你把記者召集起來,當眾把人放了。”

張安平聞言“急眼”:“啊?放了?表舅,這可都是共黨啊!”

“不放怎麼辦?讓你天天被報紙罵嗎?事情鬧大了,會有人把你當替罪羊扔出來的!”

“還有,我沒說把人全放!挑一部分無關輕重的,放了了事。”

“可是……”張安平還要“爭取”一下——嗯,大概就是表示我還要搶救一下。

戴處長道:

“日後的重心放到反日諜方面,目前正在談合作,這期間暫時不用理會共黨。還要,這件事是個教訓,手下的人一定要查清楚底細,不要讓共黨再混到跟前——你抓的那個臥底招了沒?”

“沒有。骨頭是真硬,和我有得一拼了。”

“不會說話你就別說話!”

戴處長呵斥一聲後,緩和語氣,道:“想辦法讓他開口,承認自己的共黨身份。如果實在不承認,那就做掉,不要以對方是共黨的名義做掉,明白嗎?”

“哦。”

戴處長抓狂,外甥的政治敏感性怎麼這麼差?

“照我說的做就成了!下次再給我捅這樣的簍子,你提頭見我!”

戴處長結束通話了電話。

張安平擱下電話,露出一臉的愁容。

我親愛的表舅啊,我都把自己押上賭桌了,你怎麼就不能讓我如願呢?

……

吳敬中看著上海民報的頭條,露出一抹笑意。

小狐狸啊小狐狸,我終究還是技高一籌——要不是提前安排,現在上報紙頭條的,恐怕是我吳某人啊!

這時候有心腹奉承:

“站長,這一次,張狐狸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吳敬中露出笑意,卻沒有回應。

“不過,這張狐狸確實狠啊!一般人只會想著把人秘密關起來,他倒好,打算把人全部做掉!可惜自己手下出了共黨,把他的底給亮出來了。”

吳敬中一愣,追問:“怎麼回事?”

手下噼裡啪啦的就開始彙報左秋明是臥底的事。

“左秋明?看樣子上次滅口楊萬宏的事,就是他做的——可惜啊!”

吳敬中嘆了口氣。

“可惜?”手下不懂。

吳敬中擺擺手沒有解釋。

他可惜的是左秋明間接的救了張安平一把,把這件事曝光了——否則要是張安平真的清洗了監獄裡的共黨,事後再曝光,他破壞兩黨合作的罪名,就真的躲不了了!

至於張安平要是真的清洗了四所監獄的共黨,事後會不會曝光——這還用問嗎?

……

雖然李伯涵找了份報紙花錢做出了一期加刊,用以回應民報的曝光。

但次日的報紙,還是鋪天蓋地的開始批判起了張安平。

張安平翻了幾份報紙後,“認同”的道:“這張世豪就該被槍斃。”

李伯涵聞言不敢吭氣。

張安平不裝了,憤怒的將報紙拍在桌上,咬牙切齒的問李伯涵:“他還沒招?”

李伯涵搖頭。

“那就不用等他招了!”張安平臉上閃過一絲決然:“伯涵,回頭去聯絡下各報社的記者——不要請民報的記者。”

“告訴這幫愛搬弄是非的記者,明天下午,我部將執行本部命令,釋放在押所有共黨!”

“我就不去了,你找個人住持吧,對外就說是上海站二處發言人,嗯,這份命令順便展示給各路記者,告訴他們,民報所提及的除草計劃,純粹就是子虛烏有!”

“這才是特務處的命令!”

“告誡下這幫記者,不要聽風就是雨!要‘不信謠不傳謠’!”

“學生明白。”

李伯涵恭敬的領命。

張安平起身,李伯涵本能的要跟上去,卻被張安平阻止:

“你去準備一口棺材。”

棺材?

李伯涵頓時明白了棺材的用途。

他不禁道:

左秋明啊左秋明,機會給你了,是你自己沒抓住!

刑訊室。

左秋明出神的看著狹小的窗戶。

外面的天,可真藍啊。

嘩啦啦

大門開啟的聲音,隨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都出去吧。”

刑訊室內的幾名特務趕緊離開,只留下張安平和左秋明。

左秋明看了眼“老師”,目光清澈,沒有一絲的恐懼和祈求。

“有什麼要交代的嗎?”張安平看著左秋明。

左秋明很慘,渾身都是血痂,已然看不出昔日的模樣。

面對“老師”的詢問,他搖搖頭。

張安平看著他,道:

“後悔嗎?”

左秋明還是搖頭。

張安平笑了起來,聲音很輕,不是那種氣極的笑,左秋明說不上來,但只感覺這笑很暖和。

一顆藥丸突然被張安平塞進了他的口中。

張安平捂住左秋明的口,低語:

“吞下去。”

左秋明以為是毒藥,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

張安平俯身,在左秋明耳邊低語:

“睡個好覺。”

“我的……同志。”

同志?

左秋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張安平。

但張安平卻緩緩的掏出了手槍,對準了左秋明的心臟。

槍響。

但在槍響前,槍口卻略微移動了幾分。

疼痛襲來,左秋明掙扎著望向狹小的窗戶,留戀的看了眼外面的世界。

黑暗襲來,慢慢吞沒了他的意識。

……

林楠笙駐足在西溪小學內。

他聽到了槍聲。

這一刻,他意識到了什麼,凝望著不遠處的刑訊室,久久未語,只有雙目變得通紅。

兩個小時後,一口棺材低調的從西溪小學運了出去,不少學員看著運出去的棺材,神色……傷悲。

朱怡貞凝望著不遠處的辦公樓。

她以為那個人會成為自己的同志,但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是這般兇狠的魔鬼。

“是魔鬼,都該下地獄。”

仇恨的種子,在她的心裡發芽。

……

夾著教材的徐天,在無人注意的角落,目送著那輛拉著棺材離開的馬車。

他暈血。

但他卻悄然多次經過了刑訊室。

他不止一次的透過狹小的窗戶,看向了裡面那個身影。

他想:

這……就是共產黨嗎?

……

夜晚。

一男一女兩個人,來到了墳地,悄然挖開了白日裡剛剛堆起的墳墓。

開啟棺材,露出了裡面的“屍體”。

男子小心翼翼將“屍體”從棺材裡抱了出來,又從車裡抱出另一具屍體,將其放入了棺材,然後忙忙碌碌的將墳土重新填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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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