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鵬擔任詩刊社主編近三年了,接觸的詩人作家不少,憨厚老實者有之,狡猾之人有之,可是如姜玉樓這般年輕,說話做事卻又滴水不漏的,卻是一個也沒有。

他不由得看了眼季正懷,不會是他的老夥計在背後出謀劃策的吧?

季正懷正笑著,看到李振鵬狐疑的目光後,心裡咯噔一聲,“壞了,替這小子背黑鍋了。”

他也不解釋,反而笑眯眯地看著李振鵬,真的如同一隻老狐狸一般。

季正懷來這裡就是替自己的學生爭取利益來的,別人誤會就誤會好了。

李振鵬想了想,還是給他透了個底:“小姜,這樣好了。你的這首詩我們詩刊社可以給到四百塊的價格。”

這首新詩質量不俗,意境也是相當不錯。加上姜玉樓正火,這個價格也還算合適。

這也是他們社裡討論後,給出的最終價格。再高不是不行,但是姜玉樓的詩是愛情詩,社裡也怕影響不好。

畢竟,現在正是建設祖國的關鍵時期呢。

如果能以三百元的頂格價格,拿下這首《理所當然》,社裡可以接受,也不會引起不好的討論,還能多賣雜誌,可以說是一舉多得了。

這個價格在社裡是相當高的,詩刊創刊多年,稿費超過這個數字的不是沒有,不過詩歌的數量或者字數遠比這首《理所當然》多得多。

但其實也很正常,畢竟時代不同了,《理所當然》行數也不算少,還非常優秀。

最重要的是,如果能再次造成之前那種《見或不見》帶來的轟動,多賣點雜誌的話,這個錢很輕鬆就收回來了。

雜誌社根本不虧,

而且像詩刊社這種發行量動輒破百萬的雜誌社,也根本不差這點小錢。

只有三百元嗎?姜玉樓心下有些失望。

這個價格可比不上延河開出的數字,要不,就留到明年再發表?

大不了和李主編商量好,這首詩只在詩刊社發表。

沉思片刻後,姜玉樓搖了搖頭,緩緩道:“李主編,我想再考慮一下。”

李主編一怔,想要考慮,就是對社裡開出的價格不滿意嘍?

“小姜同志,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你可以提嘛。”

季正懷道:“有什麼問題你就說,學校和老頭子我都是你的後盾。”

姜玉樓心裡一暖,便說道:“既然李主編這麼說了,我就說下自己的看法。我覺得貴社給的稿酬沒有達到我的心理價位。”

“果然是不滿意稿酬嗎。”李振鵬暗道。

姜玉樓接著道:“延河文學給我的價格是一首詩基本稿酬加上印數稿酬,這樣算下來,我一首詩最少都能賺四百元。如果賣得好,賺得更多。貴社給的價格不帶印數稿酬,就算賣得再好,和我本人也沒關係,所以我不能接受。”

李振鵬心裡感嘆,到底是時代不同了。

想他還年輕的那個年代,能在雜誌上發表文章和詩歌可是了不得的榮耀,錢不錢地,誰會在意?

可現在的年輕人,一首詩就能賺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資,猶不滿足。

他倒也不會對姜玉樓有什麼不好的看法,到底是年輕人,思想不夠進步也是正常的嘛。

李振鵬換了個話題,問道:“小姜同志,你有沒有出詩集的打算?”

“詩集?我嗎?”姜玉樓面色古怪地指著自己。

李振鵬笑眯眯地說道:“小姜同志的詩質量都很好,如果能多幾首,詩刊社可以單獨為你出一本詩集。”

當時社裡開會,其實是研究出了兩種方案的。一種是三百元買下他的詩,另一種就是鼓勵他出詩集。

畢竟這首詩好是好,但也只有一首,還是太少了。

如果因為他搞特殊,其他詩人作家又不願意。

可要是放棄的話,現在姜玉樓的詩又這麼火,如果不趁著《見或不見》的大熱之勢,姜玉樓名氣正盛之時,蹭這波熱度。

真等過了一個月,下期再出版這首詩,之前的熱度已經過去了,黃花菜都涼了。

李振鵬是詩刊社的主編,除了要對讀者負責外,更要對詩刊社負責。

他還沒有保守到不知道變通,再者蹭熱度這事兒,就算他不懂,下面的人也會提醒的。

所以,就有了當時討論出的兩種方案。

就他本心來說,是希望姜玉樓同意第一種方案的。

第二種方案,他心裡不太贊成。

他覺得姜玉樓能現場創作一首如此優秀的情詩,已經是僥倖之幸,要是還能批次創作,才是怪事。

不想,姜玉樓卻心動了。

其實他肚子裡還有些存貨的,即使質量比不上《見或不見》《理所當然》,卻也不會太差,可以說是水準之上,而且也是情詩,不會辱沒了他情詩小王子的名頭。

如果能以十八歲的年齡出個人詩集,他的名氣恐怕會真正的如日中天吧。

就是不知道稿酬是怎麼算的。

畢竟,他還沒有出版個人詩集的經驗。

姜玉樓問道:“稿酬怎麼算,還是和之前開的價格一樣嗎?”

“這要視詩作的質量而定。”李振鵬耐心講解道。

姜玉樓又問道:“那詩集的歸屬權呢?”

“自然屬於詩刊社。”李振鵬道。

姜玉樓試探著說道:“可是我不想自己的作品被出版社買斷獨家出版權。”

李振鵬連連搖頭道:“沒有這個先例。”

這個肯定沒得談,不管他去國內哪個雜誌社,都不可能給他這個條件的。

“那我要印數稿酬。”姜玉樓退而求其次道。

印數稿酬他還能分一杯羹,純稿酬制的話,他連湯都喝不上,純替雜誌社和出版社打工了。

李振鵬笑著搖頭道:“小姜同志,你想拿印數稿酬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們要先看看詩作的質量。如果質量不過關,我們現在說什麼到時候都不算數。”

他覺得姜玉樓想得太多了,還不如老老實實拿稿酬算了,搞那麼多么蛾子幹什麼。

“好,那我現在寫。”姜玉樓爽快地答應了。

“什麼,現在就寫?”

季正懷有種昨日重現的即視感。

李振鵬也眯著眼睛看向姜玉樓,到底是口出狂言,還是真有底氣,馬上就要見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