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換做一般人,遭遇左風同樣的處境,聞聽是出身背景所導致的差距,便也就理所當然接受這一切了。

更有甚者明明是自己沒有努力產生差距,還會千方百計將問題推到外界去找理由。

可是左風卻從不會自怨自艾,彷彿從他在左家村旁邊的水潭邊,被大長老一劍扎透的時候,那個軟弱、幼稚、天真的左風便徹底死去了。

從水潭之中爬出來的左風,改變的不光是身體,更重要的是他的內心。彷彿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也正是左風的這份成長,才能幫助左家村渡過危機,更是在面對諸多強敵的情況下,一步步走到今天。

幻空本來只需要講述,王小魚破開空間後到底出現了怎樣一番變化,才讓存活率達到八成。可他偏偏繞了個大圈子,特意告訴左風他為何沒有能夠看出,存活機率那麼高,以及產生這種差距的原因。

換做一般人,這都不算是為判斷失誤找原因,而是直接就遭受了精神上的巨大打擊,還是那種能讓人一蹶不振的打擊。

幻空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摧垮左風,也不會無聊的想要看一看他會有什麼反應。在幻空說出那番話之前,他便已經預料到,左風會有著怎樣的反應,事實也證明了他的推測。

左風不僅未曾受到一丁點的打擊,反而還表現得極其興奮,明明要跨過與王小魚之間的鴻溝,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可是偏偏左風表現出來的卻是,這鴻溝還太小不夠挑戰的味道。

當然,左風從來也不是那種好高騖遠,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挑戰到底意味什麼的無知之人。正相反左風在符文陣法方面的造詣,讓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要邁過這道鴻溝到底面對的是怎樣一種挑戰。

隨著他臉上的笑容悄然退去,那望向天空中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平靜且深邃起來,而且其精神力也悄然散開。好在此時的天地規則仍舊不穩,因此左風倒是可以不受約束,直接將念力向遠處缺口位置延伸探查。

天空中出現的缺口本來就不算大,而且到了此時此刻,已經有了逐漸癒合的趨勢。左風知道自己想要觀察,便必須要趁著這個機會。

缺口當中的能量極其混亂,畢竟是五種屬性的規則之力同時爆發,它們糾纏在一起,彼此碰撞、摩擦、擠壓,那種破壞力是極其驚人的。

不要說是不懂符文陣法和規則之力的人,就是一般的符文陣法師,看到那缺口當中的情況,根本就不會認為闖入其中有半點活下來的可能。

然而此時的左風終究是帶著答案,逆向去推衍其中的緣由,並從中尋找各種蛛絲馬跡,去向著那個已知的結果靠攏。

如此一來很快便發現了蛛絲馬跡,那五種屬性的規則之力彼此碰撞的過程中,所產生的破壞力,並不是左風原本所想象的那樣。

按照原本的推測,這些恐怖的規則之力相互碰撞之初,讓其中產生的能量和破壞力達到巔峰,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下降,直到徹底平靜下來。

然而擺在眼前的事實卻並非如此,透過仔細觀察和感知才能發現,那些能量爆發的時候,感覺更像是大海的表面一般。

一層大浪掀起後,便很快就會回落下去,就在其下落到一定程度時,新的一層浪又驟然湧起,起起伏伏間根本不是逐漸減弱的狀態。

若不是師父幻空專門提醒,左風也完全想不到缺口內部,竟然是這樣一種變化,而這也說明自己的判斷,從一開始就出現了偏差,那麼後續的推測只會越差越遠,到最後得到的結論能夠差出去六成,似乎也就不難理解了。

左風這一次有種感覺,不管是自己的觀察和感知,還是自己思考的方向,好像一下子都回到了正確的軌跡上。

隨即左風便注意觀察兩處變化,就是那空間缺口當中,能量爆發最強烈的時候,以及能量爆發最弱的時候。

這兩處變化最是明顯,同時也最是關鍵,從左風開始學習符文陣法的那天開始,便深深明白一個最重要的原則,那就是“平衡”。

在穩定的陣法中尋找平衡容易,因為其本身就處於平衡的狀態,甚至其中處處都是以平衡為基礎構建出來的。

困難的是在天地規則中尋找平衡,比如日出日落,比如春夏秋冬永遠在迴圈等等,有的平衡普通人可以察覺到,而有的天地規則,只有真正的強者才能夠領悟。

至於眼前這缺口當中出現的變化,哪怕看上去如此的混亂,內部的能量這般的狂暴,可是其中也依舊存在平衡,因為只有平衡才能存在生機,殷無流和王小魚才能活著逃走。

之前左風推衍的結果,是這缺口當中並沒有多少平衡“點”,那不足兩成的存活機會,自然也就是由此推測而來。

如今卻已經知曉,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那麼左風便需要重新尋找平衡“點”。

然而這一次觀察,左風發現那狂暴的規則之力肆虐不休,特別是五種屬性相互撞擊後,會產生更加嚴重的影響和破壞力。

最關鍵的是這樣一來,能量爆發的最強和最弱間,並不是完全是一種有序轉換,那完全是一種無序而混亂的轉變。

本來以為自己都已經得到答案,如今只是去搞清楚得到答案的過程,應該相對比較簡單。這就好像在漆黑看不到路的夜裡前行,遠處已經隱隱約約有燈火,想來路應該好走,卻發現越走反而距離那燈火越遠了。

“師父,我也搞不清楚自己錯在哪裡,可是不管我如何觀察與推衍,卻始終無法得到想要的答案!”

也許換一個人,此時的左風會說出自己懷疑對方給出的答案是錯的,可是如今自己面對的是師父,因此左風覺得搞錯的肯定是自己。

如今的幻空是魂體形態,所以其五官是相對模糊的,表情神態和眼神變化,是根本看不清楚的。

左風聽完了幻空的述說後,便信心滿滿開始重新觀察推衍缺口內的情況,而如果現在幻空是本人站在這裡,左風便能夠發現師父幻空臉上,正掛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望著自己。看那個樣子,他似乎早就料到左風這一次會碰壁。

稍微等了一陣子,幻空這才平靜開口道:“如果這麼輕易就能尋找到平衡‘點’,我又怎麼會說那是一道鴻溝呢,按照你這種方式,恐怕三年之內是很難尋找到答案的。”

心中雖然隱隱有些不服氣,然而既然師父這麼說了,左風知道對方不是那種危言聳聽的人。

稍微一頓,幻空便已經繼續介紹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這倒也沒什麼,有些東西總要你親身感受過才能知道嘛。”

幻空傳音的同時,已經抬起手來在空中刻畫起一枚枚符文來,這一次動用的符文都比較簡單,其中甚至看不到任何一枚遠古符文。

然而這些符文的組合卻很特別,尤其是它們構建到一起後,連左風都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雖然其中好些符文組合,並不會讓左風感到陌生,可是當最終組合成陣法時,左風卻根本看不出其會有怎樣的效果。

幻空此刻倒也不囉嗦,陣法構建完成的瞬間,他便直接全力催動,讓陣法就在左風面前運轉了起來,陣法之力也瞬間盪漾開去。

因為就在眼前,那陣法之力瞬間就落到自己身體上,左風自然不會抵抗,可是那陣法落在身體上後,卻也並無其它特別的感覺,只是陣法之力好似無聲無息滲透到自己身體內部。

正在左風心中疑惑不解之際,那陣法運轉中釋放出來的另外一部分陣力,卻已經直接朝著更遠處的缺口處湧去。

本來左風心中疑惑不已,根本不明白幻空到底幹什麼,然而下一刻左風的身體便猛的顫抖起來。

一股股莫名的氣息驟然降臨身體當中,左風處於本能的想要抵抗,然而那率先進入身體的陣力,直接就無視了左風的抵抗,使得那些特殊的氣息長驅直入。

最開始左風也說不出來,那是怎樣一種滋味,可以明確這種感覺不舒服,但是又並不算痛苦,最重要的是自己除了去承受之外,其他什麼都做不了。

正在左風疑惑,師父幻空到底在搞什麼時,一種強烈的痛楚感覺驟然在身體內瀰漫開。好似有無數的細針,在身體當中快速穿梭而過,雖然遠遠比不上改造身體帶來的劇痛,可是痛和癢一起在身體內擴散,也實在太折磨人了。

然而在這種又痛又癢的感覺出現以後,左風反而一下子冷靜下來,他首先可以肯定師父幻空不會害自己,其次師父這麼做肯定有其用意。

想到這些的時候,左風感到自己腦海中,好似有一道靈光閃過,隨即他便直接放開身體,不光坦然接受在身體內肆虐的存在,同時還去認真感受著“它們”。

一直默默觀察左風變化的幻空,似乎滿意得點了點頭,而其控制的陣法運轉的也更快了一些,左風身體內的痛苦也隨之加劇。

只不過現在的左風,已經徹底沉浸在體悟身體內,那些突然湧入的存在上,因為他還是第一次透過這種方式去體悟規則之力,空間規則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