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信……

南寶衣眨了眨眼。

這個真沒有。

她面不改色:“二哥哥說,他喜歡心地善良的姑娘。我尋思著,若是薛家姐姐能將城西一帶的房子全部修繕妥當,再安排好因為雪災而挨餓受凍的災民,二哥哥肯定要對你刮目相看。說不定,蜀郡百姓都要稱頌您為‘賑災娘子’呢!”

薛媚以賑災之名,要求錦官城貴女們捐贈藏品,最後拍賣的幾十萬兩雪花紋銀,也盡數落入她的腰包。

所以這份錢,本就該由她出。

薛媚若有所思。

原來那個英俊瀟灑的靖西侯,喜歡善良的姑娘。

至於“賑災娘子”這個稱號,她本人也十分喜歡。

她父親是手握兵權的鎮西大都督,權勢不亞於異姓王,曾想過為她請封郡主稱號,卻被朝廷駁回。

理由是她沒有過人的功績。

所以這兩年,她一直在想方設法地立功,比如做善事。

如果“賑災娘子”的名聲能弘揚出去,將來父親再為她請封郡主,或許要簡單得多。

思及此,她坐回馬車,吩咐侍女:“把稀粥撤了,命人去酒樓訂宴席,我要在城西大擺流水宴邀請災民。再把整座錦官城的工匠都請來,讓他們在七天之內修好所有房屋!”

“媚兒真是善良,這得花不少銀子呢。”

夏明慧笑著給她添茶。

薛媚不以為然:“這有什麼?上次拍賣藏品得來的銀錢,我本欲放進自己腰包,如今拿來換取聲望,好得很。”

夏明慧笑而不語。

因為與夏家是表親關係,所以她的容貌與夏晴晴有兩分相像。

她偏頭望向窗外,南寶衣正在視野中漸行漸遠。

她捏了捏寬袖裡的信箋,微微一笑。

……

南寶衣帶著荷葉,往南家的施粥涼棚處走。

她低聲吩咐:“叫人盯著薛媚,一旦她開始認真做善事,就派人宣揚‘賑災娘子’這個稱號。我要整座蜀郡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大善人。”

“奴婢不明白,薛媚她哪裡善良了,怎麼擔得起這般榮耀?”

“是榮耀,也是枷鎖。”

南寶衣兩靨甜甜,意味深長。

一旦薛媚被所有百姓視作救苦救難的大善人,那麼今後一旦發生災禍,百姓們都會向她求助。

她為了維持“賑災娘子”的稱號,必然要費心幫助他們。

今年旱災嚴重,勢必是蜀郡最難過的一年。

既然薛媚想當賑災娘子,就讓她當個夠好了。

荷葉又道:“可是奴婢瞧著,真正行善之人,分明是小姐您。好好的善名讓給薛媚,您甘心嗎?”

“真正行善之人,不求名,不求利。”

荷葉嘟囔:“那求什麼?”

南寶衣想了想,認真答道:“問心無愧。”

她回答完,就幫著府裡的婆子丫鬟施粥布善。

沿街酒樓。

蕭弈盤膝坐在窗畔,看著那個小姑娘。

她在腦袋上包了一塊碎花小頭巾,嘰嘰喳喳地和災民們說話,和婦人討論的衣裙樣式,和老人討論哪些菜鬆軟不傷牙口,和孩童討論哪家的冰糖葫蘆最好吃……

她笑容乖甜,眼睛裡灑滿了細碎星辰,亮的驚人。

他看著,薄唇彎起。

賑災娘子算什麼,南嬌嬌,她就是個小太陽啊!

他心緒寧靜,提筆舔墨,淡然落筆。

對面,姜歲寒不耐煩地蹺著二郎腿。

本來他們在府裡處理軍務,蕭弈卻非得跟過來盯著南小五,彷彿一刻也不能讓她離開視線!

為了不耽誤正事,還把亟待處理的文書冊子也一併搬了過來。

大老遠的搬來搬去,也不嫌累!

蕭家哥哥瞧著是頭血性極重的狼,可是一旦碰上南小五,那就是馴服後的狗,比誰都要粘人!

跟著這樣的東家,前途堪憂啊!

暮色將晚。

解決了城西雪災之事,南寶衣心滿意足地乘馬車回府。

蕭弈的馬車,以保護的姿態,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南寶珠趴在車窗邊,好奇地注視長街夜市。

夜市的攤子都擺了出來,各種小吃看得她眼花繚亂垂涎三尺。

看得起勁兒時,她忽然指著街頭,笑道:“嬌嬌你看,這年頭真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人都有,那個漢子,居然蹲在街邊售賣鏡子,還是一面破碎的鏡子!”

南寶衣好奇望去。

是個穿著破舊細鎧的男人,鎧甲縫隙裡,陳年血漬早已泛黑。

他看起來年近四十,容顏深邃俊朗,眸子裡盡是滄桑。

南寶衣對他起了興致,叫馬車在路邊停了。

隔著輕紗窗簾,她聽見有人問價。

許是抱著奇貨可居的心態,那大腹便便的商人道:“我給你五兩黃金,你把這半面鏡子賣給我。”

男人面無表情:“千金不換。”

“千金不換?有病吧?”

商人罵罵咧咧地走了。

南寶衣挑開窗簾,只見那售賣鏡子的男人髮髻蓬鬆,面色始終冷峻如山。

她問道:“大叔,你的鏡子怎麼賣?”

男人啞著嗓子回答:“以另外半邊交換。”

南寶珠打量了一眼他的鏡子。

她嘀咕:“描金的銅鏡,雖然貴重,但破碎了,就沒有價值了。嬌嬌,這人別是個瘋子,咱們還是回府吧?”

南寶衣搖搖頭。

這位大叔腰佩寶劍,虎口和掌心全是厚厚的老繭。

眼神滄桑深邃,一看就知道曾在戰場廝殺,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她身邊正好缺個護院打手,若能收服他,將來在外行走,也能多一重保障。

她捧著一荷包的銀子,溫聲道:“我買不起大叔的鏡子,但想以百兩紋銀,買大叔這半面銅鏡的故事。”

男人詫異抬眸。

車窗後的小姑娘,豆蔻之年,嬌美稚嫩。

雖然年幼,卻是來來往往這麼多人裡面,唯一尊敬他的人。

他難得微笑:“我的故事,同樣千金不換。”

南寶衣嗅了嗅小鼻子。

順著夜風,她聞見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兒。

而他腰上還掛著酒葫蘆,大約是個愛喝酒的人。

她溫聲:“我家有三十年的女兒紅,醇厚綿香,能否換大叔的故事?”

不遠處。

蕭弈的馬車靜靜停在路邊。

薛家重返錦官城,他怕南嬌嬌出事,因此才始終尾隨。

十苦坐在車伕位置上,一邊朝前方張望,一邊向車廂裡的蕭弈進行實況解說:

“寶衣姑娘主動跟陌生男人搭訕!”

“寶衣姑娘拿出了銀子,似乎是要包養他。”

“他們孤男寡女,打算深夜喝酒互訴衷腸!”

“我的天,寶衣姑娘邀請他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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