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臣大人每日要處理很多軍務。

還要習武練刀,讀書充實頭腦。

他過得很辛苦。

南寶衣趴在書案前,認真凝視他的眉眼。

他生得太了。

眉骨和鼻樑都很高,骨相猶如精雕細琢,薄唇的弧度,是她見過的所有男子裡面,最精緻的。

南寶衣伸出手,試探著摸了摸他的鼻樑和眉眼。

“二哥哥?”

她輕輕喚了一聲。

對方沒有反應。

南寶衣舔了舔嘴角,小心翼翼地靠近蕭弈。

她俯身過去,先是親了親他的眉心,又試著親了親他的臉頰。

她緊張地嚥了咽口水,顫巍巍伸出手。

指尖輕撫過他的嘴角,又沿著下頜往下,試探著摸了摸他的喉結。

他的喉結,性感又有男人味兒。

終於摸到了,她心滿意足。

而權臣大人始終沒醒。

少女的丹鳳眼中,罕見的流露出霸道和野性。

她朝他咬耳朵,“二哥哥,你一定會是我的掌中之物!”

蕭弈耳尖微動。

他根本沒睡著。

他聽著南寶衣輕盈遠去的腳步聲,緩緩睜開眼。

狹眸情緒晦暗,猶如翻滾的墨海。

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南嬌嬌,是喜歡他的。

而且,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嘖……

他注視著跳躍的燈火,薄唇微微翹起。

十苦抱著軍營送來的一摞冊子進來,“主子,這些公文明日一早就要用,沈公子讓您今晚批閱出來。”

蕭弈用指關節叩了叩書案,示意他放在那裡。

他心情不錯,懶洋洋道:“剛剛有一隻小野貓,對本侯說,本侯遲早是她掌中之物。你怎麼看?”

“小野貓?掌中之物?”十苦撓撓頭,頗有些生氣,“那人定是在侮辱主子!”

“何解?”

“野貓的掌中之物,那不就是老鼠?那人竟敢辱罵主子是老鼠,可見居心叵測,以下犯上!不知是誰罵的?主子定要安排那人去運臘肉,才算解恨!”

蕭弈:“……”

多麼美好的詞兒呀,怎麼到了十苦嘴裡,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微笑,語調涼幽幽的,“月銀減半,另外這兩個月的臘肉,都由你來運。”

十苦:“……”

不是,他說錯了什麼?

主子憑什麼扣他月銀,還罰他運臘肉?!

他只是來送公文的呀!

他以袖掩面,哭著奔出寢屋。

蕭弈慢悠悠起身,打算去耳房沐身。

跨出門檻,卻見書房廊下支起了貴妃榻和蚊帳。

南寶珠和寧晚舟這倆貨,蹲在貴妃榻上,一邊吃東西一邊賞月。

他散漫道:“一百遍抄完了?”

南寶珠怕極了他,急忙扯了扯寧晚舟的衣袖。

寧晚舟懶懶道:“沒抄完,先歇歇。”

把貴妃榻支在書房廊下的法子,是他想出來的。

他就不信,他和南寶珠從早到晚睡在這裡,蕭弈能忍。

他忍不了,自然會免了他們的罰,放他們回屋睡覺。

可是他低估了蕭弈。

蕭弈勾唇,伸手摸了摸帳幔,“挺好的。明兒一早起來,繼續抄。”

等他和嬌嬌成親以後,他也要在園林裡露天支一張貴妃榻。

夜裡睡覺,想想就刺激……

寧晚舟和南寶珠,目瞪口呆地看他遠去。

“太不是人了!”

南寶珠氣憤。

“狗得很。”

寧晚舟附和。

廊廡盡頭,傳來蕭弈漫不經心的聲音:“再加一百遍。”

主僕倆默然不語。

半晌,終是抱頭痛哭。

蕭弈踏進耳房,隨手解開腰帶,丟掉錦袍和袍褲。

他站在青銅鏡前,面容淡漠,修長的指尖一顆顆挑開上襦的盤扣。

很快,鏡中青年只剩一條褻褲。

每一寸肌肉都精悍有力,腰瘦臀翹腿長,若是叫那些姑娘家看見,定然忍不住血脈噴張。

他把毛巾隨意搭在頸間,丹鳳眼噙著淺笑。

“南嬌嬌,這副身子,真是便宜你了。”

……

次日。

南寶衣坐在妝鏡臺前,仔細梳妝打扮時,荷葉從外面進來。

她滿臉驚歎:“小姐,程夫人又上門了!”

“又來了?”

南寶衣好奇。

昨日給了她那麼大的羞辱,她以為黃氏會知難而退,不再來糾纏。

“門房的護衛不許她進府,她站在府外哭嚎呢。”荷葉挑了一柄珍珠流蘇金步搖,為南寶衣戴上,“她罵您水性楊花,又罵咱們家退婚是言而無信,引來好多人圍觀。”

南寶衣拿起眉黛,細細畫眉。

她淡淡道:“她從前最要體面,想來程德語一定病得很重,才叫她舍下臉面,跑到咱們家門口罵街。”

“罵也沒用,大家都知道程家是個什麼貨色,因此都笑話她呢。”

南寶衣點上口脂。

鏡中少女唇紅齒白,美如芙蓉。

她很滿意今日的妝容,起身道:“擺膳吧。用完早膳,咱們去程家瞧瞧。”

“去程家?”

荷葉驚訝。

南寶衣跨出門檻。

前世今生,她與程德語之間,總該做個了斷。

……

黃氏領著南寶衣回了程家。

在得知南寶衣要去程家時,她激動地恨不能撞牆!

她就知道,南寶衣定然對她家二郎念念不忘!

一路穿過遊廊照壁。

南寶衣注視著府邸景緻。

昔日鐘鳴鼎食的太守府,蕭條落敗,走了半刻鐘,卻連丫鬟都沒看見幾個,假山生了厚厚的青苔,角落裡枯草蓬亂。

就連遊廊,都因為很久無人打理,結了一層蛛網。

走到寢屋外,黃氏笑道:“二郎就在屋裡,嬌嬌可要我陪你進去?”

南寶衣沒搭理她。

她帶著荷葉,踏進了門檻。

魏劍南抱刀守在屋外,隨時盯著屋內的動靜。

黃氏暗暗啐了一口。

小賤人跟防賊似的,彷彿生怕她對她做些什麼!

能嫁給二郎當正室夫人,伺候二郎一輩子,替程家傳宗接代,乃是她的榮幸,她怎敢這般高傲?

都快十四歲了,卻還沒說一門好親事,可見眼高手低,怕到最後也是個沒人要的!

她哼了一聲,去隔壁喝茶了。

寢屋光影昏惑。

屋子裡瀰漫著濃烈的藥香,十分清苦。

程德語形銷骨立,失去光澤的頭髮披散在枕巾上,如同枯草。

他嗅到了淺淺的芙蓉花香。

他睜開眼,那個少女坐在繡墩上,姿容極為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