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議絕耳尖紅透,在山神廟踱步了一圈,終於組織好解釋的語言,才回頭指向那頭小母鹿:“瞧著漂亮,本想抓回去送給你,只是追著追著,便與侍衛們走散了。為了抓它,我還掉進溪水裡弄溼了衣裳,因此才會像你看見的這樣。”

寒煙涼挑眉。

那頭小母鹿身體靈巧皮毛柔順,眼睛烏黑清澈,確實漂亮。

只是送心上人一頭小母鹿……

沈議絕也是很有創意了。

她掃了眼沈議絕健壯的身軀,努了努下頜:“你先把衣服烤乾。”

沈議絕這才坐下,繼續在火堆旁烤衣裳。

他又望了眼廟外的天色:“天要黑了。”

寒煙涼伸出雙手烤火,嫵媚的小臉上流露出焦慮。

入夜之後的秦嶺,野獸橫行十分危險,再加上天氣寒冷,南小五他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她跟沈議絕說了蕭弈和南寶衣的事,從火堆裡拿起一根火把,抬眸道:“要不,我再出去找找?”

沈議絕鎖著眉。

就他們天子那個身手,還需要她去找?

這會兒子,還不知道跟南寶衣在哪個角落快活呢。

他望了眼廟外陰暗寂靜下來的山林,突然道:“與其擔心他們,不如先擔心我們自己。”

寒煙涼不解:“何意?”

不必沈議絕回答,她便聽見了山神廟外響起了狼嚎聲。

狼群,正由遠而近朝這裡奔來。

遠處山洞。

蕭弈尋了些乾草鋪在石頭上,抱著南寶衣坐在那裡:“為何他們能進山神廟,咱們卻不能?”

南寶衣滿心歡喜地盯著那座破爛廟宇:“這兩人彼此有意,偏偏捅不破那層窗戶紙,我得幫寒老闆一把。錦官城的年夜飯吃不到,說不定卻能吃到這兩人的喜酒。”

蕭弈挑眉。

他素來不願意搭理別人的情情愛愛。

然而小姑娘喜歡當紅娘,隨她去也就是了。

他百無聊賴,乾脆撥弄起南寶衣髮髻上的珠釵。

正覺得珠釵上的明珠不夠圓潤碩大時,他突然神情微凜,瞬息之間就支稜起耳朵:“狼來了。”

南寶衣無聊地看向他:“二哥哥就愛恐嚇我。狼來了的故事,我小時候聽了百八十遍,我才不信呢。”

蕭弈沒說話,一手抱住她的腰身,一手拔出插在靴履裡的匕首,身體緊繃前傾,是隨時準備出手的戒備姿態。

南寶衣怔了怔。

她仔細去聽,漸漸聽見了由遠而近的狼嚎聲。

不過片刻功夫,群狼蜂擁而至,數量竟然罕見地多達上百隻!

蕭弈不善地盯向山神廟裡的火光:“火光吸引了狼群注意,咱們得去幫他們。”

野狼畢竟是很聰明的動物,它們甚至懂得如何聯手圍剿強大的獵物,哪怕沈議絕和寒煙涼身手不錯,在絕對碾壓他們的狼群數量面前,恐怕也要敗下陣來。

他正要起身,南寶衣突然拽住他的衣襟。

她抬起亮晶晶的丹鳳眼:“他們能撐多久?”

蕭弈沉吟片刻,答道:“兩刻鐘。”

南寶衣眼底掠過狡黠:“那就兩刻鐘之後再去。”

蕭弈挑眉。

看了她半晌,他突然勾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山神廟。

沈議絕穿上外袍,和寒煙涼一起走到廟外。

四面八方都是逐漸逼近的狼群,正低伏下前身,對他們發出進攻前低沉試探的吼叫。

寒煙涼抬手揉了揉眉心:“沒找到南小五和主子,自己倒是要葬身在太白山了。沈議絕,你若是跟我一起死,你家的香火怕是要斷了。”

沈議絕抽出利刃:“那就一起活著。”

夕光漸沉,暮鴉歸林。

沉寂片刻,像是有人下達了無聲的命令,兩人身如驚鴻,不等狼群反應過來,便默契地以驚人之勢襲向它們!

寒煙涼的身形輕盈敏捷,狹窄的雙刀所過之處,盡是狼血。

沈議絕手持長刀,以絕對守護的姿態護在她左右,任她盡情殺戮,自己則專挑狼群裡看起來難對付的,在她之前提前下手。

不過短短一刻鐘,狼群已經損失小半。

狼王突然低吼了一聲。

群狼對視幾眼,很有秩序地不再進攻,只退守到四面八方,綠幽幽的眼睛專注地盯著那被包圍的兩人,像是在尋找最佳的進攻機會。

寒煙涼和沈議絕背面而立,低低喘息。

沈議絕突然道:“如果這次能平安回京,嫁給我可好?”

寒煙涼轉了轉手中狹刀,沒有回答他。

沈議絕閉了閉眼。

他從未想過,他或許會死在這種深山老林裡。

他不知道能否還有出去的機會,又被血液和殺戮所刺激,於是一股腦地向少女傾訴起多年的愛慕:

“當年初見時就喜歡上了,得知阿弟拋棄你另娶新婦,我心裡是悄悄歡喜的。把你養在私宅的那段時日,我每每醉酒情不自禁時,也曾想過佔有你,可也不知怎的,壯著膽子去見你,見到你之後就格外小心翼翼,怎麼也不敢傷害你。

“我知道你對我所有的顧忌,我沒什麼可辯駁的,但你瞭解我,你知道我年到三十也仍舊沒有通房侍妾,我不曾逛過花街柳巷,也沒有與同僚應酬喝酒夜不歸宿的毛病。

“如果你嫁給我,沈府中饋歸你主持。我私庫裡有金磚兩千兩、白銀十萬兩,古董字畫若干,我名下還有長安商鋪兩座,宅院兩座,城郊莊園一套,良田千頃,僕婢兩百,在盛京、金陵和洛陽城也各自置辦了大宅院,這些都是娶你的聘禮。如果你覺得不夠豐厚,我就去邊疆打仗,我去攢軍功,用軍功來換金銀錢財。”

寒煙涼的面容隱在昏惑裡。

這憨憨,一股腦兒把他所有的家底報得清清楚楚。

“我沈議絕,想娶你。我不在乎你的出身,我不管你是寒煙涼還是殷曉曉,我想娶的就只是你!你嫁是不嫁?!”

寒煙涼抿了抿朱唇。

明明是求娶,這憨憨像是下戰書似的。

嫁不嫁?

她小聲:“其實吧,我覺得一個人也挺——”

話未說完,沈議絕突然不由分說地扳過她的身子。

他生得高大健碩,因為常年身在軍隊的緣故,周身氣勢凜然,左眼下的刀疤更顯狠厲。

他是沈家的下一任家主,更是大名鼎鼎的沈將軍……

這段日子寒煙涼欺負他欺負慣了,見他突然兇起來,不禁想起了從前他逼著她戒菸、逼著她穿大紅花襖子、逼著她早睡早起的悽慘日子。

她有點害怕,卻強撐著氣場:“沈議絕,你大膽——”

話音未落,粗糙的大掌緊緊扣住她的後腦,那人的吻已然大膽落下,堵住了她所有的話。

這一對要收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