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荊棘號的甲板上,五六個水手舉著彎刀將亞瑟團團圍住,然而他們你看我我看你,始終沒有一個人敢向前的。

亞瑟從褲兜裡取出手帕,順著劍身擦乾淨了上面的血跡。

他扔下手帕問了句:“弗雷德在哪裡?”

水手們聞言面面相覷,他們沒有一個說話的,但卻齊齊望向了身後那扇通往船艙底部的木門。

亞瑟微微點頭:“很好。”

幾乎是他說話的同一瞬間,他的身後火槍齊鳴,那是來自於獰笑著的陸戰隊員們的火力支援。

在濃重的白煙中,亞瑟的腳步躍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而在甲板兩側,是一個個蹲下身子抱頭繳械的黑荊棘號喪膽之敵。

亞瑟走到船艙門前,並沒有用手推門,而是拔出腰間的兩把燧發手槍衝著木門快速射擊。

只聽見砰砰兩聲,木門上瞬間多了兩個小洞。

緊接著門內又是咚的一聲,那是腦袋撞地的聲音。

亞瑟俯下身子將雙眼對準這兩個洞,他看見了一具嘴角流血,手中還握著槍的海盜屍體。

他輕輕推開門,一股惡臭的味道撲面而來,那是汗液、尿液混雜的酸臭氣息。

他一隻手輕撫扶手,一步步的走下了黑荊棘號的懸梯。

在昏暗油燈放出的光亮和一個被炮彈轟開的破口照明下,他漸漸看清楚了周遭的環境。

這裡是一個用木板搭建的夾層,從這裡再往下應該就是關押奴隸的地方了。

雖然這裡的氣味不是很好聞,但卻不算很擁擠,亞瑟的正對面擺著一張辦公桌和幾把椅子,而在桌子上還擺著一個木質廣告牌,上面寫著——黑池偵探事務所。

亞瑟輕輕呼了一口氣:“看來這就是弗雷德帶走的傢俱?”

他掃量了一下週遭的環境,確定這裡沒人以後,正打算繼續向下一層追擊。

豈料還不等他動身,便聽見房間的角落裡傳來一陣‘唔唔唔’的聲音。

他眉頭一皺,將劍背在身後緩緩靠近,直到走到半途,才發現聲音的來源是個被人反綁雙手、用抹布堵住了嘴、塞在桌子底下的捲髮胖子。

胖子也發現了亞瑟,他先是愣愣的望了亞瑟一眼,隨後急的衝他連連點頭,示意亞瑟趕快把堵在他嘴上的抹布取下來。

亞瑟望著他這副模樣,一邊取下堵嘴的抹布,一邊忍不住撇嘴問道:“所以,我應該怎麼稱呼您呢?來自法國的先生,您到底是叫星期五還是魯濱遜?”

胖子嘴裡的白布剛被取下,他便忍不住連喘粗氣,隨後情緒激動的開口噴了句:“Merde!Con!”

亞瑟抬起手背擦了把臉上的汗,問道:“對不起,先生。我不是很懂法語,能不能給我翻譯一下?”

胖子倒是沒有拒絕亞瑟的請求,他開口就是一口流利的英語:“我操他媽了個逼!”

“呼……”

亞瑟挑著眉毛吐了口氣:“一開口就是文豪級,怪不得法國政府這麼想要你的命呢。或許是他們嫉妒您太過文明,法國不允許存在您這樣的文明。不過,先生,就算伱不想告訴我你的名字,那能不能先告訴我,你知道弗雷德去了哪裡嗎?”

胖子聽了這話,這才彷彿想起了什麼,他大叫道:“小心你的頭頂!”

亞瑟聞言,趕忙一抬頭,他這才發現,原來在這個夾層之上還有個狹窄的區域。

而弗雷德則佝僂著壯實的身體站在那裡,他手裡拿著兩把燧發手槍對準了亞瑟,破口大罵道。

“他媽的!你小子追的還挺急,老子剛下來取完槍就碰上了你!”

只聽見砰砰的兩聲,弗雷德果斷開火,而亞瑟情急之下,只得一腳蹬在辦公桌的抽屜上。

只看見辦公桌一個側翻,壓在了亞瑟和胖子的身上,但與此同時也幫他們擋住了子彈。

弗雷德見狀把槍一扔,他乾脆直接縱身一躍,打算給亞瑟和胖子來個泰山壓頂。

然而,此時亞瑟卻已經翻滾到了另一側。

只聽見轟隆一聲,弗雷德猛地砸下,船艙內塵土飛揚,辦公桌碎了一地。

不過亞瑟雖然躲過去了,但卻苦了那個法國胖子,他生生吃下了辦公桌和弗雷德這個英國大力士高達200多斤的肉彈衝擊。

胖子的臉驀地一白,他瞪大了眼睛,似乎就快嚥氣了。

弗雷德也被他這模樣嚇得不輕,他拍著胖子的臉蛋安慰道:“我的大寶貝兒,你可得給我精神點,這點微不足道的重量你該不會受不了吧?你那些肥肉都長哪兒去了?該死!你最起碼不能死在這裡,我還等著靠你拿賞金呢!”

胖子聞言,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終於緩過氣了,他破口大罵道:“你再不從我身上滾下來,老子就咬舌自盡!”

弗雷德聽到他居然還能這麼元氣滿滿罵人,終於鬆了口氣,他趕忙點頭道:“好好好!只要你好好活著,我什麼都聽你的。”

弗雷德從辦公桌上爬起身,抽出腰間的馬刀,舔了舔乾癟的嘴唇。

“小子,我知道你挺能打的,但那又怎麼樣呢?待在皇家海軍混,還不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海軍部每月就給你發那麼幾個子兒,你他媽玩什麼命啊?聽哥句勸,你投了哥,哥帶你做大生意。”

亞瑟仔細的打量了一眼弗雷德的長相,總覺得看起來有幾分熟悉,忽然,他嘴角一扯,笑著問道。

“弗雷德先生,你難道把我忘了?我可不是為皇家海軍賣命的。而且與之相反,我想要你的命也有很長時間了。”

弗雷德聞言,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盯著亞瑟的臉也慢慢想起來了。

“啊!亞瑟·黑斯廷斯警督。對對對,是我不識抬舉了。我怎麼把您給忘了呢?咱們確實見過,就在格林威治警區的警署裡,我在商店拉屎那次。該死!克萊門斯追的可夠緊的,我不就是把他那點不乾不淨的事舉報到了蘇格蘭場嗎?至不至於要驚動您這樣的大人物特意大駕光臨啊!”

亞瑟笑著說道:“弗雷德先生,看來您對蘇格蘭場的勢力關係不太瞭解。我和克萊門斯警司並不屬於一個派系,他巴不得弄死我,而我也巴不得弄死他,我們倆尿不到一個壺裡。”

弗雷德一邊弓著腰拿著刀與亞瑟圍繞著辦公桌轉圈,一邊品味著亞瑟的話,他咧嘴笑道。

“這麼說,咱們還有合作的機會?你想要什麼,要錢,還是要克萊門斯為非作歹的證據?我知道的東西可有不少,黑斯廷斯警督,你明白的,我這種人,要想活著就得多掌握點訊息。”

亞瑟微微點頭:“確實,正是因為你掌握的訊息多。所以,我既不能要錢,也不能要證據,我只能要……你的命!”

弗雷德與亞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向前跨步,二人力拼一劍,然而卻誰也沒佔到便宜。

二人剛剛分開,弗雷德便趁著亞瑟換步的時機揮舞馬刀劈向他的腋窩。

亞瑟則趁勢手腕一轉,瞬間改變劍路,他的劍尖刺向了弗雷德伸出的手腕。

雖然弗雷德的反應並不慢,但他收刀的瞬間還是被亞瑟的劍在手背上豁開了一道口子。

弗雷德瞥了眼流血的手背,他捲曲的雙耳微微抽動,獰笑著問道:“不錯啊!你這劍術和誰學的?我也和不少蘇格蘭場的警察交過手,但沒有一個像你這麼夠勁兒!”

“喔?”亞瑟緩慢的移動的腳步,眼睛盯著弗雷德寸步不離:“你和哪些人打過?”

“挺多的,比如你手底下的那個瓊斯,不過他不行。蘇格蘭場的警察裡面,除你之外,也就威洛克斯有點實力。”

亞瑟笑著問道:“你和威洛克斯比試的結果怎麼樣?實不相瞞,其實我也和他打過。”

弗雷德咧嘴露出大金牙笑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威洛克斯雖然是個欺軟怕硬的爛人,但還挺走運的。那次要不是他跪下求饒,我差點就要了他的命。”

“是嗎?”亞瑟問道:“我和你的觀點不同,我覺得威洛克斯的運氣並不好。”

“為什麼?”

亞瑟微微吸氣:“因為還不等他求饒,我就要了他的命!”

弗雷德聞言心裡一驚,幾乎是一瞬之間,亞瑟的劍尖幾乎已經到了他的眼前。

但好在他的步伐沒有亂,一個靈巧的換步避開了這次襲擊。

而在換步側身之後,暴露在他面前的,是亞瑟的側身。

他大笑著劈刀朝著亞瑟的右胳膊齊肩劈下:“看來今天你和威洛克斯一樣,不太走運啊!”

然而紅魔鬼看到這裡,卻忍不住甩著舌頭狂笑道:“亞瑟,這傻逼上當了,快用那招,防守反擊!”

亞瑟的體型比弗雷德要輕,這也代表了更快的速度與更多的靈活性。

他綴在身後的腿瞬間上提半步,左肩頂在弗雷德腋窩上,緊接著他上提的左手也扣住了弗雷德右手腕的青筋。

弗雷德感覺右手一陣痠麻,握著馬刀的手臂也忍不住向下一墜,然而就是這一墜,卻讓亞瑟提步的左腳踩住了刀尖。

緊跟著,便是一聲劍尖破開皮肉的噗嗤聲,弗雷德缺了兩根手指的左掌微微顫了顫。

他皺著眉毛,大金牙連連打著顫:“他媽的,我……我不就是違法犯罪賣點奴隸嗎?我乾的又不是什麼大生意。你……你個小王八蛋……你說你……你他媽的這又是何必呢?”

只聽見轟隆一聲,弗雷德的身體沉重倒地。

一片塵土之中,亞瑟收劍入鞘,他望著倒在地上抽搐著的、半死不活的弗雷德,正準備轉身離開。

然而,在一片粉塵之中,他忽然發現弗雷德緩緩伸出了那張只有三根手指的手掌。

手掌上僅剩的大拇指和小指頭猛地一縮,只留下了一根中指。

倫敦鼎鼎大名的小偷將軍弗雷德留下了他在人世間最後的聲音。

“你……你裝你媽的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