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為什麼總是黑斯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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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官邸的辦公室裡,威靈頓公爵和皮爾爵士望著拿到了首相與內務大臣雙重批覆調令的亞瑟起身離去。
威靈頓公爵起身來到酒櫃前取出一瓶喝了小半的雪莉酒,為皮爾爵士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他抿了一口酒,衝著亞瑟的背影微微點頭道:“大有前途的年輕人,不是嗎?不過才20歲,就這麼有見地了,果然多辦點大學教育是沒有錯的。缺乏經費和信仰的倫敦大學都能教育出這樣的人才,不知道由我和國王陛下創辦的正統大學國王學院什麼時候才能誕生這樣傑出的年輕人。”
皮爾爵士笑著端起酒杯:“國王學院去年才創立,它的首批畢業生也得過兩年才可以結業呢,您可有的等了。”
威靈頓忽然問道:“看到年輕人,總是讓人充滿回憶。我20歲那會兒還在第12龍騎兵旅做騎兵中尉呢。羅伯特,你知道嗎?其實我一開始不想去當兵的,我喜歡拉小提琴,也只會拉小提琴。
但我母親覺得我這個小兒子實在是太笨拙了,長大了也只能去做炮灰,所以才把我弄到了皮涅羅爾軍事學院學習陸軍指揮。說到這個,你20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呢?”
“我?那得回到1809年了。”
皮爾爵士的眼裡滿是過往的片段:“我那時候才剛剛在牛津唸完中學和大學,我畢業的時候還算成績不錯,數學和文學都是第一,所以我父親為了獎勵我出色的學業,花錢幫我買了個議員席位。”
威靈頓公爵聽到這裡,好像是想起了什麼:“你在牛津念得中學?喔,對了,我好像從前聽伱提過,拜倫勳爵和你是同一屆吧?你能在他頭上拿文學科的第一,也算是不容易。”
皮爾爵士謙虛道:“我只是更擅長考試而已,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我也只是在中學時勝過他,到了大學的時候,他去了劍橋,我去了牛津。畢業之後,我進了下議院成天和人互相攻擊,他則承襲父親的爵位去了上議院,有了更多的時間鑽研文學,那時候我和他的差距就已經顯現出來了。
不過您居然對拜倫勳爵有這麼高的評價,這確實是讓我驚訝了。畢竟他可是在那部未完成的《唐璜》裡把您給寫的……”
威靈頓公爵聽到這裡微微聳肩:“我要是成天和他較勁,那我早氣死了。比起今天《泰晤士報》給我的評價,拜倫算是嘴下留情了。”
皮爾爵士問道:“《泰晤士報》怎麼說?”
威靈頓公爵也不說話,只是從口袋裡摸出那份被他揉成一團的報紙丟到了桌上:“你自己看吧。”
皮爾爵士展開皺巴巴的報紙,一抬頭便看見碩大的標題——《鐵公爵:亞瑟·韋爾斯利》
“鐵公爵?不錯的綽號。”
威靈頓公爵翻了個白眼,將高腳杯裡的雪莉酒一飲而盡:“是啊!如果沒有下面那段內容的話,我還真以為《泰晤士報》依然還在堅定不移的拍我的馬屁。”
皮爾爵士聽到這話,先是一愣,隨後目光向著報紙內容移去。
——據本報得知,威靈頓公爵由於不堪開明公眾的抗議,本月內已經多次更換了家中的窗戶玻璃,頻繁的額外支出令公爵先生財政告急,為了縮減開支,他重新撿起了擊敗拿破崙時的智慧,用幾套特別定製的鐵窗為他位於騎士橋附近的‘倫敦1號’阿斯普利宅邸構建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禦。
——威靈頓公爵,八國陸軍元帥,世界征服者的征服者,法蘭西暴君拿破崙的剋星,他的意志像鐵,他的指揮像鐵,他反對議會改革的決心像鐵,他的死腦筋更像是塊鏽鐵,現在就連他家裡的窗戶也是鐵的了!
——但願那些緊跟鐵公爵腳步的託利黨員們隨身準備好抹布,以便及時為他的鐵疙瘩身體擦去公眾唾棄的口水,只有這樣才不會讓他的漂亮的紅軍裝上生出斑斑鏽跡。
威靈頓公爵眼睛的餘光一瞥到報紙上,就忍不住生出三分火氣:“羅伯特,你瞧瞧,我以前和你說過什麼來著?《泰晤士報》就是一份見風使舵的三流報紙,當你位置穩固的時候,他上趕著來給你獻殷勤。可一旦發現情況不對,他又馬上化身改革鬥士,開始為輝格黨搖旗吶喊了。
在這一點上,他甚至還不如《衛報》呢,至少《衛報》的觀點具有連續性,不會突然大跨步的轉向,他們還是要點臉皮的。從軍人的角度來說,《泰晤士報》這種臨陣倒戈的傢伙,要遠比《衛報》這種旗幟鮮明的敵人來得可氣!”
皮爾爵士不無幽默的將那份報紙扔進了垃圾桶裡:“所以,您現在知道《衛報》賣不過《泰晤士報》的原因了吧?”
威靈頓公爵嘟囔著:“我知道有什麼用?那些遊行的傻蛋們可不知道啊!他們估計還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正在親手把國家交到這些傢伙的手裡。呵,讓我下臺,那我就如了他們的意,反正我也懶得繼續管這個爛攤子了。鄙人,亞瑟·韋爾斯利,要撤出這片開闊地了。”
……
白廳街4號。
查爾斯·羅萬廳長坐在椅子上,雙手十指堆疊遮在嘴邊,他望著空蕩蕩的會議室,一塵不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拿著檔案的副廳長理查德·梅恩爵士走入會議廳內,忽的一愣。
他掃了眼會議廳,又將目光拋向羅萬廳長,按著自己的眉頭問道:“查爾斯,今天不是要開警務會議嗎?怎麼這裡就只剩你了?”
羅萬廳長的目光飄向梅恩爵士,他呵的笑了聲,向後一靠,倒在座椅上開口道:“是啊!我也奇怪了,為什麼就只剩我了?到底大倫敦警察廳和大倫敦警察廳東倫敦大區誰才是上級機構,LPS既然直屬於內務部,為什麼又要掛在蘇格蘭場的名義下吃餉呢?蘇格蘭場的最高長官到底是查爾斯·羅萬,還是亞瑟·黑斯廷斯?”
梅恩爵士聽到這話,大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將手裡的檔案輕輕放在辦公桌上,走到羅萬廳長的身邊問道:“他又像是殺人盜屍案那次一樣,拿到了首相的命令了?”
“喔!這回可不是。”
羅萬廳長哼了一聲:“這回他的本事更大了,唐寧街10號和內務部的雙重命令,好像整個大不列顛都是圍著他轉的一樣。既然首相和內務大臣覺得命令應該直接發給我們蘇格蘭場最有前途的年輕警司,那為什麼不乾脆把我給撤了,直接讓他來掌管蘇格蘭場不是更好嗎?何必多此一舉呢?”
梅恩爵士聽到這話,咧著嘴好聲好氣的安慰道:“查爾斯,差不多得了。他哪裡能壓得住蘇格蘭場的那麼多派系,又是騎兵、又是步兵的,都是兵油子,也只有你這個現役的陸軍上校說話,他們才能聽進去。”
“是啊!騎兵、步兵都能聽進去,可唯獨我們這位倫敦大學的高材生聽不進去。”
羅萬抬頭盯著梅恩爵士問道:“就一個幾百人的遊行活動,需要出動這麼多的警力嗎?這個架勢,我還以為是他媽的法國人在泰晤士河登陸了呢!”
梅恩爵士無奈道:“等這一陣子過去就行了。託利黨可能就這幾個月的事了,等到威靈頓公爵的內閣一垮臺,你還不是想怎麼整他就怎麼整他。況且,就算你不動他,輝格黨難道能放著這麼一位和皮爾爵士交往過密的年輕警司安安穩穩的坐在這裡?”
羅萬聽到這話,不由點了點頭:“沒錯,理查德,你說的非常對。一個二十歲的崽子,就因為和皮爾爵士交往過密,在蘇格蘭場都快翻了天了。為了向輝格黨展現出一點誠意,我們這群由皮爾爵士拉到蘇格蘭場的老人,可全都得小點心啊!”
梅恩爵士也聽出了羅萬廳長的弦外之音,他笑了笑,隨後輕描淡寫的抽出了檔案裡藏著的邀請函。
“查爾斯,你就算不和我提這個事,我也打算主動和你提。帕麥斯頓子爵那邊給我發了一份晚宴邀請,還讓我來問問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
“帕麥斯頓子爵?”
羅萬聽到這個名字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側過身子喝了口茶:“呵,我本來不打算和他扯上關係的。當年他在陸軍部幹活的時候,認識他的都說他發起瘋來像個拿鞭子的監工。比起給他幹活,留在皮爾爵士手底下顯然要更輕鬆一點。”
梅恩爵士聽到這話也不惱,他彎下腰摟住老搭檔的肩膀,小聲道:“你不去嗎?查爾斯,我的老夥計,我必須得提醒你一句。別說什麼來日方長,那都是騙人的,現實裡有的,全都是人走茶涼。”
羅萬廳長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陰影,他看起來似乎有些掙扎。、
梅恩爵士看他這樣,倒也沒有繼續勸說,而是平靜的重新拿起邀請函和檔案,轉身就要出門。
然而,還不等他走出去,便聽見羅萬廳長的聲音驟然響起:“時間,地點?”
梅恩爵士轉過身子,他微笑的臉對上了羅萬廳長那雙微微眯起的眼睛。
“本週日,奧爾馬克餐廳,帕麥斯頓子爵的個人包場晚宴,可以帶上你的夫人。但最好是別帶,因為你知道的,查爾斯,奧爾馬克俱樂部裡最不缺的就是魅力四射的上流紳士和年輕有活力的漂亮小姐。”
羅萬廳長聽到這話,端起茶杯看了眼窗外:“奧爾馬克俱樂部,確實上流。我還沒想過自己這種兼具軍人和警察兩重粗魯身份的人,能夠有機會出入這種上流社會的社交場所呢。帕麥斯頓子爵,呵,愛爾蘭來的丘位元,用這樣的綽號形容他確實貼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