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麗娘心中有了計較,稍微推辭了幾句,就說自己一個後宅婦人,沒什麼見識,也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許老夫人和蕭家大郎見多識廣,他們怎麼說,她就怎麼聽了。

郭氏一聽,馬上就著急起來了,可是她也知道,這事的關鍵不在杜麗娘身上,而在婆母和長子身上。

“母親,”郭氏一開口,就被許老夫人給打斷了。

許老夫人心裡不禁嘆氣,長媳這般糊塗,自己怎麼能夠安心把蕭家的未來託付給她。蕭家男子都在三邊戰場,女子皆在京城將軍府。府裡的事務雖然繁雜,卻不是什麼難事,許老夫人一早就把家裡的繁瑣事務,都交給了郭氏處理。可是蕭家立足官場的關鍵,卻在京城和三邊互通訊息,京城的將軍府,要及時知道宮裡和京城的風聲。

這一點,許老夫人這些年兢兢戰戰,一絲兒也不敢疏忽了。眼見著她的年紀漸長,總要託付給兒媳,可是現在郭氏這麼不頂用,許老夫人心裡,還是有些感慨的。眼見著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立不起來,她心裡也是百感交集的。

眼下襬明瞭過繼蕭茉,對蕭家才是最有利的。可是郭氏為了一己之私,絲毫看不見大局。這般沒有大局觀,如何能夠掌握蕭家的未來。許老夫人打量了一圈二房和三房的陳氏李氏,再看了一眼蕭誠的妻子徐婉淑,也不知道,這幾個能不能頂事。

“麗娘,”許老夫人吩咐道,“你明日早些過來,這會兒夜深了,都散了吧。”

既然許老夫人都這麼說了,媳婦孫女們也都告退散了。郭氏不願意走,仍舊留著。一時間,屋子裡的主子,就剩了許老夫人和蕭誠郭氏兩母子。

“麗珍,”許老夫人素日並不喚郭氏的名字,“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這事就這麼定了,你下去好好想想。以後這個家,還要看你的。”

郭氏知道,婆母態度這般堅決,必定是得了三邊公公他們的支援。只是蕭茉是她的親骨肉,真讓她捨棄,郭氏如何捨得。丈夫遠在三邊,即使她能聯絡上蕭遠山,只怕他的態度,也是如此。郭氏知道,這事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就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茉姐兒就要出嫁,這出門的時候……”

“一切都由麗娘主持,”許老夫人這段日子,已經把蕭茉出嫁的很多事情,交給了杜麗娘去做。郭氏以為,許老夫人是擔心杜麗娘失子悲傷,沒想到,卻是未雨綢繆。看來,這事他們揹著自己,已經安排了很久了。

郭氏這下子,才知道,自己和蕭茉都沒的選擇。一時間,心裡越發悲苦起來。若不是蕭茉跟郭近的親事作廢,她怎麼可能落到如此下場。本來忍一忍那個有孕的通房,蕭茉嫁了郭近,就是國公府未來的國公夫人。

好好的一個國公夫人不做,現在落到嫁給太子為妾。側室說是側妃,其實不過就是個妾。孫眉出身尋常,卻有正室的名頭,就這麼一個名頭,就能壓的蕭茉死死的。更何況,現在蕭茉連孃家人都背棄她了,以後在東宮受了委屈,可如何是好。郭氏出了許老夫人的屋子,一路上越想越傷心,直奔著蕭茉的屋子去了。

等郭氏走了,許老夫人長嘆了一口氣,吩咐蕭誠,“這事有些突然,你好好勸勸你母親吧。”

蕭誠點點頭,盯著邊上的燭火,並不言語。

許老夫人想起徐婉淑,倒是開口說道,“婉淑進門的時候,你生死不明,這會兒你回來了,大義上總要對得起她。”

郭氏給蕭誠定親的時候,許老夫人也反對過,可是那會兒蕭家的人都覺得蕭誠已經死了,既然已經如此,許老夫人就隨郭氏折騰了。誰能想到,蕭誠好好的回來了,京城卻娶了一個他一點兒也不願意娶的徐婉淑。

現在安慰蕭誠,也已經沒什麼用了。所以許老夫人只是點名,徐婉淑對蕭家有恩義,蕭誠不能對不起她。

蕭誠挪開視線,垂了眼睛看著地面,輕輕地嗯了一聲。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處境。他可以供養徐婉淑,一輩子讓她金尊玉貴地生活。可是妻子的位置,永遠不是她的。至於徐婉如,眼下他是沒有一絲機會。

只是蕭誠卻也知道,若是自己建了奇功,倒是可以跟肅宗請旨。三邊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洛陽王拿出來的藏寶圖,真假參半,但是深挖下去,說不定能挖出些什麼來。立功之前,蕭誠並不打算留在京城。等他處理了手頭的事情,就打算回三邊,找個機會立功。這親事於他,雖然是個打擊,卻不是沒法處理的問題。不過是冷冷地把徐婉淑擱置一邊,並不妨礙什麼。蕭誠心裡打定主意,壓根沒打算跟徐婉淑有什麼來往。

蕭誠很是沉默,許老夫人也知道他心裡難過,這個中秋佳節,誰都過的憋氣。不過好在,蕭誠好好地回來了。人還在,那就什麼都好說。

“我也乏了,”許老夫人扶著額頭,跟蕭誠說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你母親那裡,我會讓人去勸的,你就別想太多了。”

蕭誠點點頭,告辭出了院子,抬頭看了一眼月亮,這個秋天,寒意甚濃。

過了中秋,許老夫人雷厲風行,就約了族中老人,一起把蕭茉過繼給杜麗娘了。一時間,蕭茉從將軍府的嫡長孫女,突然變成了旁支的繼女。這事,自然也讓京城的人,大吃了一驚。

施家的事情剛剛過去,大家對肅宗剛剛有了新的評價。這會兒蕭家又過繼了女兒,眾人對肅宗的強權,越發敬畏起來了。畢竟,皇帝春秋鼎盛,正當壯年,他若是狠抓軍權不放,哪個皇子敢覬覦一二啊。

太子說起來是未來天子,可是誰知道,他在冷板凳上要坐多久啊。鄧太后的式微,大家也都看在眼裡,心中自然別有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