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知遠帶著徐婉如,站在乾元閣上,一高一矮,朝南望著滿宮院的紅梅。紅梅如火,而那兩個身影,一青一白,甚是扎眼。

乾元閣附近的高玄殿中,卻也有人在看他們。

“師父,這樣好嗎?”唐知非問。

徐婉如跟潘知遠的關係,唐知非已經能猜個大概了。若是前世這般糾葛,現在又任由他們一處,這對二師弟來說,不怎麼好吧。

“知非,你在我門下多年,應該懂得道法自然。”孫道隱微微一笑,“夜深了,你也該出門了。”

唐知非一愣,沒想到,師傅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師傅,可以嗎?”

“為何不可?”孫道隱背了手,施施然離開了。

唐知非站了原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一閃身,沒入了黑暗之中。

而這會兒的鎮國公府,正燈火通明,眾人守著史老太君,圍在桌邊看著煙火。鎮國公謝克定不習慣京城的安逸生活,片刻離不開北疆。

太宗一朝的時候,謝克定也曾經奉旨回京,只是沒住多久,就各種舊病復發。太醫怎麼看,都無濟於事。

最後,北疆又有外敵來犯,謝克定連夜趕回北疆,之後啥病都好了。就這麼著,太宗也無可奈何,只要謝克定安心守城,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現在,北疆的事務已經慢慢都到了謝克定長子,謝楠的手中。謝克定雖然還留在北疆,可他回京養老的日子,也已經近在眼前了。

史老太君是謝克定母親孃家的侄女,兩人婚後倒是舉案齊眉,說不上多少恩愛,但是相敬如賓卻是一定的。

謝克定只關心戰事,無心女色,子女都是史老太君所生,這樣的婚姻,也算得上圓滿了。

丈夫和長子遠在北疆,史老太君和長子媳婦,已經次子一家,安居京城,也過了許多年了。

孫子一輩,也都長在京城,到了歲數,得了皇帝的許可,才去了北疆。而二房的幾個子孫,應該也會留在京城,讀書入仕。

雖然沒有丈夫作伴,可史老太君的日子,在京城也算過的不錯。家中事務,都有長子媳婦孔氏一力承擔,上上下下都打理的很妥帖。

這會兒,又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史老太君看了一圈子孫,心中也十分滿意。她嫁到謝家,就知道謝家男兒必須鎮守邊疆,所以,對丈夫和長子的缺席,倒是沒什麼太過在意。

只是,到了這個時候,總會念叨起他們。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北疆的天氣如何,或者謝楠又送了什麼回京。雖是武將之家,卻隻字不提戰場廝殺有多血腥,北疆生活有多艱難。

孔氏聽了婆婆的話,心裡也起了思念之情。她跟謝楠是少年夫妻,情誼深厚。可兩人分居這麼久,總有些傷感。

眾人正念叨著北疆的親人,謝石安卻偷偷從桌前溜了出來。

“明礬,怎麼樣了?”謝石安問。

“髮絲斷了。”明礬回的話,就更莫名其妙了。

“趕緊,我們趕緊回去看看。”謝石安說好話,拔腿就往回跑。明礬不明究竟,看見謝石安跑了,他也跟在後面猛跑。

丫頭婆子們看見了,都大吃一驚,謝家三公子一向溫文儒雅,又以才學著稱,什麼時候,也會這樣瘋跑了。

謝石安這會兒,哪裡還顧得上別人的眼光,一口氣飛奔回了秋石樓,進門就吩咐天青關好門窗。

下午在忠順府的時候,大家在疊翠閣裡吟詩說話,巧不巧,偏偏一枚珍珠髮簪掉在了他的腳邊。旁人都沒發現,謝石安撿起髮簪,往上方一看,除去屋樑,什麼都沒有。只是,這髮簪卻是女子的用物,看樣子,或許還是個女孩子的髮簪。

謝石安收了髮簪,心想,若是徐婉如回來了,倒是極有可能是她的。再想想潘知遠的作風,估計徐婉如跟了這樣的國師,會上屋樑,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好好的大家小姐,卻成了個樑上君子,謝石安也是哭笑不得。只是,這樑上的功夫,他也跟唐知非學過。

當時撿了髮簪,謝石安隱約覺得,樑上的,很可能是他前世裡的師傅,唐知非。只是,這髮簪又做何解釋?

所以,一回家,謝石安就按唐知非以前教的那樣,佈置了一個陷阱。這髮簪,自然是陷阱裡面的誘餌了。

家宴開始,謝石安不得不放棄守候,只得吩咐明礬,一眼睛都別眨,死死地盯著陷阱。只是,陷阱如何,明礬卻又看不見。謝石安只得放了根髮絲,告訴明礬,若是髮絲斷了,就趕緊飛奔過來告訴自己。

果然,髮絲真的斷了,謝石安一刻鐘也不敢耽擱,飛速跑回了秋石樓。

只是,等他到的時候,陷阱裡什麼都沒有,連發簪都消失不見了。

明礬卻還是一臉的興奮,指著髮絲,跟謝石安說,“公子,你看,髮絲斷了。”

看著空蕩蕩的陷阱,謝石安身心疲憊,後悔不。早知道,就不去什麼家宴了,自己一直守著,說不定就能見到那人了。沒想到,簪子還是被人拿走了。這下子,誰丟的簪子,誰取的簪子,謝石安都沒法確定了。

好在,明礬還是懂得看眼色的,見謝石安臉色不虞,就悄悄退到了一邊。

“你怎麼會我的塵網?”背後突然有人問道。

謝石安剛想回頭,卻發現,自己突然不能動彈了。而跟在他身後的明礬和天青兩人,早已經一動不動,半靠在門框上了。

謝石安看不見明礬和天青的動靜,心裡明白,只怕那兩人,早已經中招了。這背後的聲音,謝石安已經許久沒有聽見了。

只是,這樣的前世今生,該如何跟師傅唐知非解釋呢。是說,自己在前世,曾經拜他為師過,還是找個藉口。

“怎麼,我可沒點你啞穴,如何不會說話了?”唐知非問道。

“您,您……”謝石安猶豫再三,還是沒有喊師父。畢竟,這樣的處境,自己的小命就在唐知非手裡,若是說出一些荒唐絕頂又讓人生疑的話來,謝石安覺得,自己的性命堪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