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看著徐家姐妹,彼此對立在嘉樂堂前,就這麼一直靜悄悄的。徐婉如沒有開口,徐婉淑倒是越發有氣勢了。

其實,徐婉淑的性格里面,有一點像父親徐錚。生氣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她越是這樣想,就越是氣勢十足。若是對方再弱勢一點,他們就會覺得自己再正確沒有的了。

可是吵架鬥氣的時候,每一邊的人,都會覺得自己十分正確,十分有道理。即使有錯,也不過一絲半點,或者,是不得已而為之。打個比方說,一百分的錯,在他們看來,九十九分都是對方的不好,自己頂多,就佔了一分。

此刻的徐婉淑,見徐婉如不吭聲,就越發覺得自己有道理起來了。

“皇上給你封郡主的時候,”徐婉淑說道,“可是讓你不孝順祖母,不孝順父母的?哪有人做好事,連家都不回,也不跟祖母父親回覆一聲,就這麼大搖大擺地住到外面,成何體統?”

其實,徐婉如為什麼不回忠順府,在場的每一個人,其實心裡都有數。徐婉淑說話咄咄逼人,其實就有這麼一分意思在。

無論是徐婉如也好,還是在場的任何一個姑娘,只要有人提起蕭家的事情,徐婉淑就已經挖好坑等著了。

只要有人提起蕭誠和徐婉如的親事,指責說,這事是燕國公主做的不地道,徐婉淑就打算把徐婉如不孝順的名聲給扣結實了。就像當年徐婉如抓著她的紅裙子不放,非要說她不孝,在嫡母的喪期裡面穿紅著綠。

徐婉淑既然敢來郡主府,還大搖大擺像個主人一樣自在,當然是有幾分準備的。若是徐婉如不挑刺,她就好好佔了便宜就回去。

若是徐婉如挑刺,徐婉淑就打算新仇舊恨一起算,當年徐婉如是怎麼給她扣罪名的,徐婉淑就打算怎麼扣回去。

徐婉瑩壓根兒就不知道,二姐姐是這麼一個人。難怪她西廂房的丫頭們都說了,二小姐是個厲害的人。只是徐婉瑩年紀跟她差的大,又被丁嵐安排著整日學東西,完全沒機會知道徐婉淑的真面目。這會兒看見徐婉淑藉著祖母和父母的名義,在郡主府裡撒潑了,徐婉瑩抓著徐婉如的手,越發禁張了。

徐婉如聽見徐婉淑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也不看她了,只是捏了捏徐婉瑩的手,問道,“朱舅舅家的秋語就在後面,你先找她玩一會兒,姐姐等下去找你。”

徐婉瑩有些擔心,看了一眼徐婉如,又看了一眼徐婉淑,倒是很聽話,跟著宮人們往後院去了。

圍觀的眾人見徐婉如對繼母的妹妹很好,就越發覺得徐婉淑跟她,是因為天生不對盤,所以才鬧成這麼一副模樣。

等徐婉瑩跟著宮人走了,徐婉如倒是掃了一眼圍觀的眾人,問方嬤嬤,“嬤嬤,這般不敬,是什麼處罰?”

徐婉如雖然只是個郡主,可品級實在不低,肅宗一口氣就給了個一品的郡主,另外還給了個封號。有封號和沒封號,又是一個級別的不同。所以,算起來,在場的許多人,如今見了徐婉如,都得行禮請安。

只是閨中女兒家來往,也不會細究這些個品級身份。更何況,有些姑娘,以後便是太子妃,皇妃,或者是側妃之類。雖然眼下的品級比不上徐婉如,可是未來卻滿是機會。

方嬤嬤自然知道,徐婉如若是跟徐婉淑對著辯駁,即使說個幾句,徐婉如也佔不了便宜,說不定還掉身價。而徐婉如都這麼問她了,已經拿出郡主的身份了,方嬤嬤自然也不敢怠慢了。

方嬤嬤來忠順府的時候,魏明也跟她透過底,只說在郡主府,是一步登天的好事,還讓她什麼都順著徐婉如。至於徐婉如在肅宗眼裡的地位,方嬤嬤是資深宮人出身,其中的厲害,自然十分清楚。

“按規矩,是要鞭打二十下,”方嬤嬤很是恭敬地回答,聲音不大不小,卻十分清楚地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裡面。

在場的眾位姑娘,都有些詫異了,這個如意郡主,真要跟她的庶出妹妹擺郡主的款了嗎?而且,這個鞭打若是真做了,徐婉如在京城,也不用做人了。

聽見徐婉如跟方嬤嬤的對話,徐婉淑更是火大了,“你以為你做個郡主,靠的是誰啊,還不是祖母。憑什麼都是祖母的孫女,就你可以受封……”

徐婉淑的後半句話,其實是反問,為什麼她這個孫女,就不能做郡主。只是涉及天家的事情,徐婉淑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本來,旁觀的眾人對徐婉如和方嬤嬤的對話,多少有些反感。即使徐婉淑出言不遜,可是好好的,讓人去打一個閨閣小姐,都還沒有出嫁的,多少有些沒體統吧。更何況,她們至少還是異母姐妹,這樣做,實在不怎麼體面。

誰知道,徐婉淑一開口,大家就知道了,為什麼徐婉如完全不搭理這個庶出的妹妹。因為在徐婉淑的眼裡,她這個庶出的女兒,跟正室嫡出的長女,是沒多少區別的。搶起東西來,徐婉淑是理直氣壯的,而天家封的郡主,她也是要搶上一搶的。

就徐婉淑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就算真被鞭打了,也是她自取其辱。所以,本來有些想出來勸和的人,一下子就被徐婉淑的驚人之言給嚇住了,誰也不敢徐家姐妹這一次的渾水了。

徐婉淑看見眾人沒有出手相幫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應該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只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她的難聽話已經說出口了,現在能做的,只有死撐到底了。

“朗朗乾坤,”徐婉淑拿了一個指頭,就這麼指著徐婉如,“你們還敢打人不成?皇上能因為祖母給你一個郡主的身份,也能因為祖母的關係,再收回你的郡主身份。”

看她十指蔻丹,徐婉如也不知道,自己幹嘛放這麼一個人進來,來落下這麼一個大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