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喬文廉、吳鑫和郎實三人,早就明白他們是被人算計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仙人跳。

可憐三個人一心只讀聖賢書,第一次離開家出遠門,就出了這樣的事。

吳鑫蹲在地上抱著頭嗚嗚地哭了起來,喬文廉腦海裡浮現出妻子和兩個女兒的身影,這個時候,即使讓妻子湊了銀子送到京城也來不及了。

若是他被革了功名,名譽掃地,妻子在家鄉也會抬不起頭來,已經出嫁的長女會被婆家嫌棄,還有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小女兒的親事是早就定下了的,若是親家因此而退親,那小女兒以後怕是找不到婆家了。

郎實咬牙切齒,一拳捶在樹上,細膩的面板被樹皮割破,鮮血直流。

“去借高利貸,既然是我帶你們去的那鐵鍋衚衕,那麼這高利貸就讓我一個人來還吧,老喬你還有妻兒有家室,吳鑫,你原就寄人籬下,而我無牽無掛,一個人吃飽一家子不餓,再說我還有個有錢的兄長,大不了就厚著臉皮,請兄長替我還債。”

郎實說完,便攔了一頂拉腳的青布小轎,對那轎伕說道:“出城!”

喬文廉和吳鑫見了,連忙攔下,喬文廉說道:“那文書上有我們三個人的名字,這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再說,那賭坊裡每人每次也只能借一千兩,你一個人去,人家也不會借給你三千兩。”

“可是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郎實急得直跺地,他雖然長了一副老實忠厚的面孔,可卻是一個火爆性子。

“我們和你一起去!”年紀最小的吳鑫握緊了拳頭。

“你拿什麼去還高利貸,你自己也要靠人資助才有今天。”郎實說道。

“若是我能考中進士,做了官,就有俸祿了,那時都能拿來還債,我還能賣字賣畫做西席,你不知道,在我家鄉有人也一年二十兩的束脩請我做西席……”吳鑫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止住了,一年二十兩可以讓一個小戶人家舒舒服服用上一年? 可是對於高利貸而言,卻連利息的零頭都不夠。

郎實拍拍吳鑫的肩膀,什麼也沒有說? 閃身進了轎子,轎子一路來到城外,在那家賭坊前面停了下來,郎實走出轎子,便看到向他走來的喬文廉和吳鑫。

原來他們二人一路跟隨? 也來到了這裡。

三人很順利地便借出了三千兩銀子,他們連夜回城? 把銀子送到了鐵鍋衚衕。

來給他們開門的是那個婆子? 先前他們以為那時女子身邊的使喚婆子,後來才知道? 這婆子其實是那女子的婆母。

那婆子其實並不老,只是第一次見她時? 她故意打扮得非常老氣? 現在再看,這婆子也只有三十幾歲? 徐娘半老,打扮得花枝招展? 一看就是良家女子。

三人只能在心裡罵自己太蠢了,那天竟然沒有看出來? 還以為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使喚婆子。

那婆子把他們讓進門? 順手把大門從裡面插上? 帶著他們走到堂屋。

還沒有跨進門檻,那婆子忽然轉身,一把抱住了喬文廉的脖子,嬌聲說道:“舉人老爺,奴家可想死你了,你這沒良心的,只會跟我那媳婦兒風流快活,也不記著奴家。”

喬文廉被驚得呆若木雞,手足無措,竟然忘了要推開那婆子。

正在這時,五六個大漢聞聲從堂屋裡出來,為首的正是這家的公爹和丈夫,另外幾個,便是今天在高升客棧門口看到的那些潑皮。

“好啊,你們奸了我家兒媳還嫌不夠,連這老貨也不放過,你們這群色痞!”

這些大漢衝過來,幾下就把喬文廉三人綁了,扒下他們的衣褲,把他們赤著身子綁在院子裡的大樹下。

明知隔壁還有鄰居,可是喬文廉三人嚇得連救命都不敢喊,太丟人了,太有辱斯文了,一旦他們喊了救命,輕則引人圍觀,重則驚動衙門,到那時,他們的臉面就全都沒有了。

那三千兩銀子的銀票也被那些人搜出來拿走,可是卻沒有把文書還給他們。

那些人在院子裡擺了桌子,喝酒吃肉,婆媳二人拿著酒壺給他們添酒,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嬌呻。

而喬文廉三人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只盼著這些人出了氣,心裡痛快了,就能放他們離開。

直到兩個時辰之後,那家的公爹才走過來,一邊剔牙,一邊對他們說道:“聽說你們住在高升客棧?那地方還要花錢,住著也不舒服,哪裡如咱們這裡好啊,再說,你們既然睡了我的兒媳,又勾引了我家婆娘,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如你們就搬過來,咱們也好有個照應。”

喬文廉打死也沒有想到,這些人竟然會讓他們搬過來。

他顫聲問道:“你有何居心,為何要讓我們搬過來?”

“居心?我們都是粗人,沒有你們讀書人那些彎彎繞,實話說了吧,現在有宗大買賣,可是我們不懂行,人家也不認我們,我們挑來看去,就覺得你們三個挺不錯,現在咱們又是一家人了,所以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宗大生意也算上你們,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只要這次的生意做成了,別說是三千兩,就是三萬兩,也一樣能有。”

那家的公爹說得口沫橫飛,喬文廉、吳鑫和郎實三人卻是面面相覷。

“你找錯人了,我們三個都是讀書人,只會讀書,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會,就連家裡的中饋之事也是交由女謄打理,做生意什麼的,我們不懂,也不會做,你還是另找他人吧。”喬文廉年紀最大,他自覺自己是三人之首,所以遇到這樣的事,他便代替其他二人一口回絕。

見他拒絕得如此乾脆,那公爹也不氣惱,只是笑呵呵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三位就繼續在這裡乘涼吧。”

此時剛出正月,天氣寒冷,三個人已經凍得渾身青紫,就是片刻也堅持不了。

聽到喬文廉拒絕,郎實忍不住大聲喊道:“我答應,我答應,求求你們快讓我穿上衣裳吧,我要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