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可不能胡鬧啊!”

知客緊緊抓住高小六的胳膊,急聲勸。

“霍蓮可惹不得!”

高小六一把拍開他的手:“你這話可不對啊,誰說霍蓮惹不得。”他嘴角彎彎一笑,“七星小姐不就惹了嗎?”

而且到現在為止,都察司也沒有圍剿玲瓏坊會仙樓,可見七星小姐身份沒有被識別。

知客輕咳一聲:“這不是因為七星小姐有身份便利嘛。”

女子。

還是很美的女子。

男人有幾個不好色的?霍蓮也難免被迷惑。

但公子不行啊,公子這種男兒還沒走到霍蓮跟前就被打死了。

高小六伸手摸了摸下巴,因為常年關在賭坊不見日光,他的面板又白又嫩……

“你說我要是扮成女裝,也很吧。”他說。

知客哭笑不得,什麼稀奇古怪的念頭,但公子如今膽大的很,說不定真敢這樣做。

“公子,你可千萬別亂來。”他再次抓住高小六的胳膊,說,“以免亂了掌門籌劃。”

那倒是,七星小姐在霍蓮掌控下,的確很危險,不能輕舉妄動,高小六甩開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我是哪種亂來的人嗎?”

都亂來幾次了,知客無奈,他們正說話,有店夥計從樓梯那邊喊知客。

“五駙馬來了。”

雖然來會仙樓的都是有錢有身份的人,但駙馬爺這種身份更是貴客,需要更精心招待,知客忙應聲來了。

高小六問:“駙馬爺怎麼最近常來了?他不是不喜歡應酬,只愛躲在家裡嗎?”

“五駙馬辦了幾件差事,被陛下誇讚,在公主面前也有了地位。”知客說,“當然要多出來走動炫耀。”

說罷又叮囑一句:“公子你可別亂來,我去忙了。”

高小六擺擺手,看著知客跟店夥計離開,他回到這邊的房間,嘆口氣。

“公子擔心七星小姐吧?”小廝非常懂自己主子的心情,跟著嘆氣。

“我倒不是擔心她安危,七星小姐技藝高超。”高小六說,再次嘆口氣,“但….”

真是色誘了那霍蓮?

從各方的訊息傳言,再到墨門絲毫沒受影響,大家得出一致結論,霍蓮的舉動真是搶了個美人,而掌門要用美人的身份迷惑霍蓮,然後拿到那把六尺劍。

他不是對掌門的做法指手畫腳,掌門自然做什麼都對,都好,但,就是心裡不是滋味。

七星小姐也太委屈了。

高小六手扣著窗靈一下一下,力氣加重咯吱一聲窗戶被推開,街上的喧囂湧進來。

他看了眼,見知客已經迎著五駙馬進去了,隨後還有馬車駛來,來的也都是一群皇親國戚,李國舅也在其中。

見高小六看著窗外發呆,小廝忙喚一聲:“公子?”

高小六回過神哦了聲,摸了摸下巴,轉過頭對小廝說:“盯著老爺。”

小廝一愣,啊了聲:“還盯著啊?公子,我們已經被發現了。”

高小六踹他一腳:“誰說發現了就不能盯著了?換一個不被發現的方式盯著唄。”

小廝捂著屁股哦了聲,又問:“公子,老爺又有什麼不對嗎?”

高小六搖搖頭:“那倒沒有。”

小廝無奈,那是幹什麼?

“掌門不在,又是處於很危險的境地,我當然要幫她盯著墨門。”高小六說,在伸手點了點後宅的方向,“免得有人趁機又作妖。”

……

……

深宅裡高財主正在喝藥,可能是太苦了一口氣喝完嗆到了,連聲咳嗽。

知客忙給他拍撫,又問:“要不要喚大夫來。”

高財主擺手:“沒事,這麼多年沒死,死不了。”平息了氣息,問,“劉宴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就是來打探咱們動向的。”知客說,“我沒跟他多說。”

高財主哼了聲:“不用理會他,他既然要跟七星小姐纏在一起,將來就讓他們一起上路。”

“不過七星小姐那邊真是一點訊息都沒有。”知客說,“萬一…..”

“萬一她死了?”高財主說,“死了就死了,反正已經知道鉅子令的下落,她這個掌門的任務也完成了。”說到這裡又問,“這些不重要,先前送出去的東西,對方收了?”

知客點頭:“收了,想必明白咱們的心意了。”

話音落牆邊有駁駁聲響。

知客忙上前一推,牆上轉開一道小門。

一個小廝站在裡面低聲說:“老爺,有客人要見您,說桃花為信。”

他說著將一枝桃花遞過來。

高財主走過來,伸手接過桃花,說聲好,將桃花放進袖口,帶著滿袖清香邁進暗門內。

……

……

陸家的廳堂內擺放了盛開的水仙,在凌寒的二月散發著清香。

桌上擺著一塊牌位。

坐在廳堂的陸大夫人絲毫沒有注意這些花,一眼看到牌位,悲憤再次湧上心頭。

“我的兒啊-----”

她放聲哭起來。

因為拉著行禮的車馬還在進門,陸家的宅門還沒關,而早就知道訊息的鄰居閒人們也都在外圍著,還有鄰居想要來拜訪陸大老爺和夫人。

哭聲傳來,鄰居們都停下腳步。

管家也一臉哀慼:“多謝諸位,只是,老爺夫人此時不便見客。”

鄰居們紛紛點頭,一臉同情,還有婦人跟著落淚:“我們知道我們知道,老爺婦人節哀。”然後告辭退開。

管家也將門關上了,隔絕了裡外。

“母親,快別哭了。”陸異之說,親手捧茶遞過來,“都哭了一路了。”

陸大夫人抬眼看他,最珍愛的兒子已經有好幾年沒見了,但沒想到如今團聚,卻絲毫沒有歡喜,只有無數傷心。

“我的兒,你還笑的出來。”她說,“怎麼好好的,就變成了鰥夫了!”

她再次轉頭看桌上擺著的牌位,妻越氏女七星刺目。

這個女子是她親自趕出家門的。

但此時此刻,這女子的名字又穩穩坐在她們家裡,以後還要與她兒子同葬。

陸大老爺面色亦是不,問:“異之,就必須這樣嗎?”

一開始接到信說是要和夏侯家議親,準備啟程的時候變成了跟七星議親,他們夫妻一頭霧水又驚又氣,以為那賤婢毀了兒子的親事,急急忙忙趕路,路途中陸異之還派了人,帶著信說七星死了,要他們悲哭。

派來的管事只再三說事關陸家合族命運,讓他們聽公子的吩咐,但具體怎麼回事,也沒說清。

陸異之來接,驛站中也不敢多言,只說了這是和霍蓮的恩怨,所以七星必須是他的妻,死了也是,陸氏族譜祖墳都要有她一席之地。

陸大夫人驚慌的哭變成了悲痛的哭,一路哭進了京城。

陸大老爺似乎明白又有些恍忽,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不真實。

先前只是送一個鋪子,怎麼現在把兒子也送出去了?

陸異之點點頭,說:“變成鰥夫,總比變成霍蓮的大舅哥要好,父親,母親,你們難道想要被人人避之不及,被罵酷吏走狗?”

那當然是不想。

霍蓮的權勢是很盛,但那只是他自己盛,沾染上他,那可就只有一世盛,永世不得翻身。

陸大老爺可是一心要將陸氏在他手裡變成真正的名門望族呢。

再聽了陸異之仔細的解釋,與霍蓮結仇,且還是受害者,聲望更大,皇帝更看重,前程是福不是禍,陸大老爺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你一向最聰明。”他只說,“你說好就是好。”

前程雖好,但還有一件事陸大夫人擔心不好。

“那現在那賤婢死了。”她說,“夏侯小姐能嫁給你了嗎?”

夏侯小姐啊,陸異之輕嘆一聲:“我以後與師姐只有敬重以及愧疚。”

那就是不成了,陸大夫人喃喃:“那可怎麼辦,還能與哪個好人家結親?”

陸異之笑著說:“母親,這個無須擔憂,不過…..”

他看著桌上的牌位。

“母親人前人後都不得再以賤婢稱呼她,要把她當成你最愛的兒媳。”

“有如此念舊的婆母,有如此深情的丈夫,世間女子必然趨之若鶩。”

“母親,你就放心吧。”

陸大老爺也含笑點點頭:“沒錯,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這樣嗎?陸大夫人稍微鬆口氣,不由也看向牌位,時間隔太久了,記不清那賤…..她那好兒媳的樣子了.

但此時此刻,看著那個名字,總覺得似乎有一雙眼在對她笑,笑得她嵴背發麻。

過好日子?

好像跟著這女子糾纏後,就沒什麼好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