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茶館的位置正好在兩條街交匯處,四周商鋪林立,原本是最繁華的一處匯聚地,可如今茶館已經被燒成了一個空架子。

牆壁被燒的烏漆嘛黑,房梁被燒斷,整個二樓坍塌下來,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竟成了一片廢墟似的,旁邊的店鋪也遭受到牽連,燒到了好幾家鋪面的門臉,整條街都瀰漫著一股難聞的燒焦氣味。

差役們正在四處搜救,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人命。

明檀心中震動。

怎麼回事?

為何茶館會被燒成這個樣子?

明檀湊到旁邊,朝著附近的百姓詢問道:“各位,這裡為何會著這麼大的火?你們方才說的暴匪又是怎麼回事?”

“小姑娘,你是剛從家裡出來吧?”

“你是不知道,胡掌櫃發善心收留了一對逃難而來的兄弟,讓他們在店裡做跑堂貼補家用,原本是一片善心,沒成想這對兄弟竟然是從山匪窩裡逃出來的!山匪跑來尋仇,就把茶館給燒了!”

“對對,前兩天那些暴匪就已經來鬧過事,又是打人又是放火,聽說是見錢眼開,想要趁機訛詐一筆巨財,他們一定是沒有得手,所以蓄意報復!”

“這群殺千刀的東西!實在可惡。”

明檀聽了之後,心裡忽然冷笑了兩聲。

這就是胡悠然的苦肉計嗎?

明檀設計一局聲東擊西,救出了紅柳,胡悠然知道自己的把柄就在紅柳手中,未免最終查到這家茶館,暴露更多的資訊,她倒不如將計就計,順勢將店鋪給燒了,還能把這個罪過栽贓在之前的‘暴匪’頭上。

所謂暴匪,不就是玄夜嗎?

昨晚那場大火,必定和玄夜無關,很可能就是胡悠然自導自演。

一出苦肉計,倒是徹底拉近了她和明清旭的關係,眼下已經堂而皇之的住進了青雲齋。

兄長和嫂嫂,雪姐兒和衡哥兒,甚至包括明檀自己,這不是輕易落入胡悠然手中了嗎?

依蘭族人善用毒。

胡悠然必定不是個簡單的角色,她如果要下毒,家中之人,誰能輕易躲開?

明檀正打算回家去,可轉過身,腦海中卻忽然冒出了一道聲音。

“聽說有個年輕的小夥子傷的很嚴重,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二柱……

明檀細思極恐,急忙轉身朝著存善醫院奔去!

存善醫院距離此處並不遠,此時此刻門裡門外亂哄哄的,不停的有人忙進忙出,就連守在門外幫忙寫字的嚴小九和習明月都加入到了幫忙分散人群的隊伍當中。

醫院內幫忙拉人的馬車和牛車還在源源不斷的輸送傷者。

周大夫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樣,忙道:“快快快!把今日在家休沐之人全都叫來,對了對了,你們趕緊派個人去把明姑娘叫過來,現在病房裡有個重症病號,沒有明姑娘可不行!”

明檀穿過人群,迅速跑過去,道:“周老伯,我來了!”

“你來得正好,快快!快跟我過去看個病人!”

周大夫已經顧不得什麼規矩,直接拽住明檀的手臂,便將她往病房內帶去。

人群烏央烏央亂成一團。

明檀在心裡祈禱這個重傷病號不是二柱,可是轉念一想,不論是誰被燒傷,都挺遭難的。

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好不容易來到病房門外,外頭又有人著急忙慌的喊周大夫。

周大夫連忙應了一聲,朝著明檀道:“小檀,這個病人就交給你了,今日春熙路一場大火,送來了好些燒傷病人,其餘的人我們都能應付,這個病人非你出手不可。”

“您放心吧。”

明檀知道時間寶貴,便側身走進了病房當中。

此處乃是後院內的單人病房,裡面有一張床,高大瘦弱的聲音就躺在上面,眼下屋內有兩個學徒正在幫忙處理傷口,瞧見明檀到來,兩人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姑娘,您可來了!”

“我來處理,你們出去吧。”

兩個學徒退出房間,又迅速趕去處理其他的病人。

燒傷必先清創,方才兩名學徒已經把清創需要用到了東西全都準備好了。

明檀往前兩步,眸光猛然凝滯。

榻上的男人,身形熟悉到幾乎不用看清他的臉,明檀也已經確認,此時此刻已經痛暈在床上的男人,就是二柱!

明檀深吸了一口氣,專心致志的投入到治療當中。

明檀迅速將二柱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根據傷口的輕重之分,一一處理傷勢。

燒傷與其他刀劍之傷的處理手段南轅北轍,熱力直接作用於機體,燒傷肌表,損傷面板,導致區域性氣血凝滯,經絡阻塞,外滲水皰,陽氣受損。

古代講究陰陽之效,熱邪灼傷,損耗陰津,陰傷陽脫,火毒內陷,最後還會導致氣血兩虛。

而且,燒傷會直接造成組織細胞的損害,之後可能會發生各種炎症,葵嚴,以及壞死,嚴重燒傷之後,體液大量流失,加上劇烈疼痛,還可能會引發休克。

後期體液回收或者焦血痂凝固脫落期間細菌感染的話,還會引起敗血症,就算這些情況都沒有發生,嚴重燒傷之後面板狀態也不可能恢復到從前的模樣。

癬痕和增生,也是很要命的東西。

這個年代是沒有植皮技術的。

縱然明檀有空間在身,也做不到這個程度。

小創面敷完藥膏之後,可以採用包紮治療,大創面則需要保持溼潤暴露的療法,已啟動自身潛能再造新生細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明檀處理完二柱身上最後一塊傷口時,她感覺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已經僵化了,尤其是雙腿和後腰,簡直疼的都不能正常走路。

明檀扶著牆,緩緩舒了口氣,稍稍抬頭,目光掃過窗外,才發現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

“咚咚咚。”

門外傳來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明檀扶著牆,緩緩站起身,懶聲道:“進來吧。”

病房的門一開一合,某人清雋的身影就像在夢裡一樣,充滿了玄幻的色彩,讓人難以置信。

連風眠手裡提著一個食盒,笑著問:“累不累?先吃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