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一片混亂。

不知是哪位路過的熱心市民幫忙報警,門前來了一堆警察。

基思主教急得上躥下跳,沒有精力應付警察,讓幾位神職人員在大門外擋下警察,積極配合,但就是不讓警察進門。

問就是科學,教堂在科普化學實驗,用到了白磷,沒有人員傷亡。

警察們臉色古怪,無他,只因幾位神職人員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兩腿打晃,還時不時捂著喉嚨乾嘔幾下。

神職人員的奇怪舉動,配上報警者的描述,噼裡啪啦,稀里嘩啦,又是拆牆又是爆破整挺熱鬧,不禁讓警員們浮想聯翩。

或許,可能,裡面剛剛在辦銀趴。

你們這群該死的神職人員,開始文藝復興了是吧!

警員們嘀嘀咕咕離開,臨走前警告不許擾民,再有下次,讓負責人去警局解釋清楚。

教堂內,主要是倉庫區域。

基思主教望著失竊的第二、第三區域,淚眼矇矓哭得像個孩子。

韋恩在一旁安慰,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做人要向前看,總是沉湎過去的輝煌,教廷是無法前進的。

言之有理,基思差點就信了。

回想到昏迷前的畫面,基思眼神不善,咬牙吐字道:“韋恩牧司,你打敗敵人後,真的是在第一時間將我喚醒的嗎?”

“千真萬確,我敢以女神之名立誓!”

韋恩嚴肅臉出聲,而後不悅道:“基思主教,無論如何都是我擊敗了魔鬼的僕人,將你們從噩夢中喚醒,這是事實,你在質疑我之前應該先感謝我。”

基思眼皮一跳,還想說點什麼,被韋恩打斷:“作為一名主教,你沒能守住信仰的威嚴,讓大教堂被魔鬼的爪牙自由進出。整個劍河郡據點淪陷,神學院也沒能逃過一劫,你作為最高負責人,罪孽深重。”

基思心頭咯噔一聲,整張臉堆滿了苦澀,雖然但是,韋恩是對的,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必須要對整件事負責。

“好在問題不大,伱在最後時刻抵禦了魔鬼的誘惑。”

韋恩微眯雙目,在基思耳邊低語:“還記得嗎,在我陷入苦戰的時候,是你站了出來,和我聯手消滅了魔鬼的爪牙。”

“有,有這樣的事嗎?”基思語音發顫,他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當然,你我只是認識,普通朋友,又不是什麼熟人,沒好處的話,我憑什麼要和你共享榮譽,你說是吧。”韋恩冷冷說道。

基思打了個哆嗦,結結巴巴道:“可,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是你,聖多米尼克大教堂的主教基思,是你在最後關頭站出來擊敗魔鬼的僕人,守護了教廷的神聖威嚴,讓神的光輝沒有蒙塵!”

“而不是我,一個外人,一個路過的自然教會牧司!!”

韋恩厲聲大喝,字字振聾發聵,震懾基思左右不定的心思徹底端正起來。

沒錯,他必須有這份榮譽,否則他受到嚴厲懲罰是小,教廷的威嚴受損是大。

“韋恩先生,你說得對,我想起來了,一切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基思捂著心臟,只想趕緊在十字架面前懺悔。

父啊,我墮落了!

“這就對咯。”

韋恩拍了拍基思的肩膀:“你是一位優秀的主教,為了教廷的威嚴不受損害,獨自扛下了一切,相信我,真的,你是一個英雄。”

你又何嘗不是一個魔鬼!

基思的心態有點崩,半晌後,乾巴巴道了一聲謝謝。

“沒必要,都是為了守護正義。”

韋恩點點頭,轉而道:“聊完榮譽,接下來就是生意了,我們說好的,魔鬼的爪牙歸你,聖盃歸我,沒問題吧?”

伸手要錢毫不虧心,不熟,沒有感情可供透支,只能談錢了。

“沒,沒問題,但我要檢查一下瀆神者的屍體。”

基思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他快步來到黑炭身前,無頭,焦黑,情緒非常穩定,即便嚴刑拷打也問不出什麼。

到處都是的腦袋更是如此,拼回去也問不出情報。

“主教。”

一名神職人員快步來到倉庫,臉色難看,小聲向基思彙報了情況。

被關押的犯人失蹤,邪神的雕像也不翼而飛,全沒了。

基思瞳孔猛地縮了一下,不管身旁二代韋恩,快步來到牆壁面前,施法開啟了第四區域的魔法門戶。

珍藏的寶物俱在,原封未動,聖騎士劍、聖盃、聖經一個都沒少,裝著聖骸布的箱子也高高放著。

就連破損的邪器也整整齊齊放在貨架上。

基思抬手畫了個十字架,稍稍鬆了口氣,對聖物和邪器挨個檢查起來。

韋恩跟在基思身後,望著琳琅滿目的珠寶玉石,無言搖了搖頭,魔鬼的爪牙沒能深入核心,只捲走了外圍的世俗財寶,真正的寶物倖免於難。

真是太好了呢!

基思主教檢查到最後,抱著聖盃摸了摸,面上帶笑放回原位,而後取下裝有聖骸布的木箱,緩緩將其推開。

笑容凝固在臉上。

空的!

他不信邪,關上箱子深吸兩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再次將其開啟。

還是空的!

反覆幾次後,基思兩腿一軟倚靠貨架跌坐在地:“完了,完了……”

“主教小心。”

韋恩快步上前,接住險些砸中基思腦門的聖盃。

幸虧沒砸到,不然聖盃就破相了。

他探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箱子,心頭跟著一沉:“主教,裹屍布有什麼說法嗎?”

“聖骸布本身沒有什麼,一塊普普通通的麻布,因為包裹了聖徒多米尼克的遺體,沾染了聖潔的屬性,是一件非常強大的聖物。”

基思主教痛苦閉上眼睛:“千眼魔的雕像和黑魔法師失蹤,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千眼魔已經降臨人間,就在我被控制的這幾天,聖骸布是其降臨的道具之一。”

基思說了很多,他對聖骸布的瞭解遠不如千眼魔,更不知道聖骸布現已物歸原主,只知道自己成了魔鬼的幫兇,猜測千眼魔在大教堂完成了降臨儀式。

“這麼快?!”

韋恩臉色也難看起來,疑惑道:“不對,千眼魔在哪,我孤身闖入魔鬼的大本營,為什麼只遇到了魔鬼的僕人,而沒遇到魔鬼?”

“韋恩先生,這裡是教堂,不是魔鬼的巢……”

“又或者,被我殺死的那個傢伙就是魔鬼本鬼。”

韋恩沒有理會基思,皺眉分析起來:“也不對,他只是一個人類,千眼魔降臨在了黑魔法師身上,不是一個人。”

說到最後,兩人對視一眼,在基思期許的目光中,韋恩無情擊碎幻想:“魔鬼已經降臨了,被我殺死的只是從屬,魔鬼不在大教堂,他已經離開了。”

話到最後,韋恩將聖盃包好,直言不諱道:“基思主教,我要向倫丹彙報此事,也希望你儘快報告給上級,形勢非常嚴峻,趕緊振作起來。”

一言驚醒夢中人,基思強忍著傷痛的身心,和韋恩一同離開倉庫,來到辦公室,分別電話聯絡了上級。

千眼魔在劍河郡降臨,魔鬼的爪牙已被清理乾淨,魔鬼則下落不明。

搞定了這些,韋恩告別基思,返回自然教會據點,看到了正在加班的達西。

達西驚訝領導去而復返,主動詢問原因。

韋恩沒提千眼魔降臨的事,超出了達西的能力範疇,多說無益,只說最近很危險,暫時關閉據點不要外出。

之後,一切以倫丹的通知為準。

……

當天晚上,韋恩連夜趕回倫丹,後備箱裡塞滿,連後排座位都裝了不少東西。

副駕駛座上,黑色長袍裹成一團塞在了聖盃裡。

轎車停於蘭道莊園,管家梅根等候已久,見到韋恩單手撫胸微微躬身。

“韋恩少爺,夫人在書房中等您,請跟我來。”

“麻煩你了,準備些食物,和老師聊完後我會去餐廳。”

韋恩點點頭,跟在梅根身後,補充道:“多準備一些,我很久沒吃東西了,今天會非常餓。”

“我明白了。”

書房。

梅根目送韋恩走入,通知僕人準備晚宴,關上房門後靜靜立在門外。

這是奧斯頓的意思。

沒別的意思,單純聽聽老師和學生聊些什麼,是不是和絲襪之類的東西有關。

“說清楚,地獄的邪神究竟是怎麼回事?”

希菲坐在書桌後,見學生到來,放下檔案並將眼鏡取了下來。

電話中,兩人短暫交談,希菲只知道千眼魔降臨人間,並不清楚前後細節。

“是這樣的,我去劍河郡據點那一晚……”

韋恩講明前前後後,從達西受邀調查蟲災,到他本人受邀抓捕魔鬼的信徒,再到基思主教被操控,魔鬼得以在大教堂完成降臨。

整整十分鐘,韋恩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希菲一臉無語之色,雖說地獄的魔鬼和生命聯盟不是死敵,但魔鬼屬於邪神陣營,自然教會遇到了不可能放任不管。

又是一堆麻煩事!

這裡要說一下,傳統意義上的邪神分為兩類,一是在地獄扎堆的魔鬼,二是遊離在星界大宇宙的瘋狂魔法師,如虛空之主。

他們統一被稱為邪神,離開了神選大陸,需要一定條件才能降臨。

“老師,千眼魔的降臨儀式沒人清楚,只知道使用了聖骸布,實力如何不好評估,而且現在下落不明……”

韋恩憂心忡忡,持悲觀態度:“世界太大了,一個藏匿在人間的魔鬼,只怕很難再找到他。”

希菲笑著看向學生,安撫焦慮道:“不要小看天父教廷,他們和魔鬼對抗了這麼多年,以前也有成功降臨的魔鬼,最後都被他們趕了回去,我們找不到,不代表他們找不到。”

也對,他們才是專業的。

韋恩想了想,是自己杞人憂天了,接著道:“老師,我聽說天父教廷在溫莎的勢力十分有限,他們會找我們合作嗎?”

“或許會,但我們要價很高,他們不一定出得起。”

希菲想了想,沒準天父教廷會以千眼魔為突破口,就溫莎的勢力和王室重新談判。

又有好戲看了。

地獄和天堂是死敵,魔鬼來了最頭疼的是天父教廷,自然教會會重視此事,但不會將擊敗魔鬼視為首要任務。

當務之急,是重振溫莎的自然教會元氣,以黑暗騎士、死亡騎士為戰略打擊目標。

兩位騎士目前都沒什麼訊息,希菲暗暗揣測,希望這兩個傢伙一言不合火併,早已雙雙暴斃。

“老師,我的六芒星已經凝聚完畢了。”

“真的假的,姐姐看看。”

希菲驚喜萬分,眸中綻放綠光,在韋恩體內看到了一幅頗為古怪的六芒星圖案,比一般的六芒星還多了六個邊。

古怪,但並不特殊,希菲自己的六芒星就有別尋常,直到黃金三角才趨於正常。

魔法師凝聚的六芒星各有各的模樣,並不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絕大多數受四元素有多有少影響,形狀並不規則。

韋恩體內的六芒星橫平斜直,符合教科書上的標準模版,非常優異。

至於多出的六個邊,興許和他特殊的血脈有關。

希菲好奇學生的六芒星,更好奇學生的特殊血脈,尤為好奇這種血脈和龍血混合後會誕下怎樣的後代。

她支援自由戀愛,檢查一番後,讓韋恩去維羅妮卡那邊轉轉。

韋恩望了眼窗外,夜色已深,這時候去維羅妮卡的閨房,十有八九要當一次自由落體。

改日吧,下次一定!

離開書房後,韋恩直奔餐廳,晚飯已經備好,是他喜歡的量大管飽,端起餐盤喝了起來。

生命本質變化太大,需要補充大量營養,換言之,他還在發育,多吃點才能長身體。

而且是蘭道家的糧食,在這多吃點,韋恩家就能省下一筆錢。

韋恩稀里嘩啦進食的時候,管家梅根來到奧斯頓身側,複述了老師和學生之間的對話。

奧斯頓把玩手中的古銀幣,聽到天父教廷被伏擊,千眼魔在大教堂降臨,面上浮現一抹憂慮之色。

以他對倫丹的瞭解,猜測下落不明的千眼魔極有可能悄悄來到了倫丹。

“想開啟地獄通道……”

“呵呵,哪有那麼容易!”

奧斯頓拿起身邊的電話,約了幾個朋友明天見面詳談。

……

幾乎是同一時間,商業街,黎明偵探社。

辦公室內亮著幾盞燈,幾名熬夜加班的工作人員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光線無法照到的陰暗角落裡,黑影靜靜坐著。

千眼魔。

腳步聲傳來,留下一道道潮溼的鞋印。

阿博推開辦公室大門,望著腳下爬過的千足蟲,一腳將其踩爆,而後冷冷看向陰影中的男子。

“誰?”

“非常高明的魔法造物,閣下應該是怨靈吧,不得不說,不愧是死亡女神的騎士,你的主人可真厲害。”

千眼魔抬起雙手:“不必擔心,我並沒有惡意,想請閣下向尊敬的死亡騎士轉達一句話,來自地獄的魔神想和他結盟。”

————

八千六百字,求月初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