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日,倫丹機場。

一群商務精英扮相的人士走進候機大廳,十五個人,有男有女。

領隊尼古拉斯戴著金絲眼鏡,氣質文雅,西裝皮鞋一絲不苟。

他們是奧斯頓為韋恩安排的助手,在公司的職位都不高,年齡也都普遍在三十歲左右,屬於有潛力但都沒有出頭。

按奧斯頓的意思,韋恩可以將這些人視為最初的班底,如果他有別的想法,也可以自己組織一個團隊。

一行人等待半小時後,等到了此行的中心人物。

韋恩帶著貼身秘書莫娜走進候機大廳,在貴賓專屬通道前,見到了尼古拉斯一行。

“韋恩先生,我是尼古拉斯,您去往盧澤爾堡的助手,這是您的團隊。”尼古拉斯恭敬伸手,對韋恩非常重視。

喜提小道訊息,這趟出行或許註定無功而返,但中心人物疑似大老闆私生子,對方第一次出國洽談業務,意義十分重大。

親眼看到韋恩尼古拉斯打消疑慮,小道訊息太不靠譜了,什麼叫疑似私生子,分明就是。

這眉毛,這眼睛,還有這濃密的黑色髮量,怎麼看都是親生的。

我飛黃騰達的機會來了!

尼古拉斯只覺腳下有點飄,他急忙挺了挺腰板,現在還不是飄的時候,他要向新老闆證明,他有完成任務的能力,也有管理團隊的能力。

“你好,尼古拉斯先生,我在商業上一竅不通,此行要麻煩你和各位了。”韋恩握住尼古拉斯的手,微微一笑,既不疏遠,也不親密。

標準的奧斯頓笑容,他在商務聚會現場學到的。

“您說笑了,如果連您都對商業一竅不通,我們這些自詡精英的人和文盲有什麼區別?”尼古拉斯連連搖頭,韋恩不僅會做生意,還是個中高手,他出生時選擇的家族就是最好的證明。

真正不會做生意的是他,一個選擇錯誤,白白浪費了三十五年時間。

韋恩啞然一笑:“太謙虛了,尼古拉斯,你可是劍河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那是學校的認可,我在社會上還沒得到認可,需要向您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兩人一番商業互吹,韋恩居高臨下不吝欣賞,尼古拉斯自貶抬高老闆,相處十分融洽。

之後,在尼古拉斯的引見下,韋恩和團隊的其他成員一一握手認識。

“這位是莫娜女士,我的貼身秘書,在無法聯絡到我的情況下,所有的事情都能向她彙報。”韋恩向眾人介紹莫娜。

因為契約的緣故,韋恩對莫娜非常信任,後者不會背叛他,排行榜上僅次於管家和狗。

察覺到韋恩對莫娜的信任,尼古拉斯格外羨慕,有升職器就是好,躺著就能上位。

他要是有,早就在大老闆的辦公室進出自如了。

現在也不遲,他還有商業上的才華,相信自己能憑藉才華打動新老闆,站著把飯吃了。

“尼古拉斯,說說你的方案,飛機上坐我旁邊,我想看看你的報告準備如何。”

“韋恩先生,我們在法蘭克的合作公司是……”

尼古拉斯準備充分,不懼突擊測試,邏輯縝密分析了己方的優勢劣勢,不僅侷限於商場,還有盧澤爾堡被法蘭克、普魯士兩大強國夾擊的國境環境。

正說著,幾個保鏢扮相的黑衣人走了過來。

尼古拉斯以為是韋恩的保鏢,韋恩以為是奧斯頓為團隊安排的保鏢,都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幾人越走越近,速度絲毫不減,莫娜這才站出來,冷臉擋在了韋恩身前。

尼古拉斯驚訝望去,原來這位莫娜小姐功能齊全,不只是秘書那麼簡單。

幾位黑衣人停下腳步,其中一個小鬍子惡狠狠瞪了韋恩一眼,揚長而去,步伐很是囂張。

韋恩:(_)

又,又是你?

繼火車、遊輪的失敗之後,這次改飛機了是吧?

別說,還挺有上進心!

“老闆,伱和他認識?”

莫娜小聲詢問,看得出,小鬍子對主人惡意滿滿,不是偶遇,故意衝著他來的。

“一段孽緣……”

韋恩搖了搖頭,在遊輪上和莉莉交談過後,他大抵猜到了小鬍子的身份。

接頭人上家!

作為一名法蘭克間諜,韋恩的活動範圍只在倫丹,離開必須打報告說明原因,無故離開會受到警告,所以小鬍子就出面了。

坐火車攔火車,坐遊輪攔遊輪,坐飛機攔飛機……

小鬍子也不容易。

韋恩對法蘭克的情報機構印象大改,承認對方的情報能力十分強大,眼線遍佈倫丹各地。開車自駕就不說了,每次他乘坐需要登記的交通工具離開倫丹,對方都會在第一時間現身。

如無意外的話,法蘭克的情報機構已經滲透了倫丹的交通網路。

但有一點韋恩至今沒想明白,遊輪飛機都是提前登記,被查到可以理解,火車票太離譜了。

那晚他離開倫丹是臨時起意,車票是維羅妮卡出錢當場買的,這都能被小鬍子堵到……

你們投降幹啥,這情報能力,這執行效率,三德子能活活被你們玩死。

就為了造個梗,博大夥一樂呵?

“老闆,要給他一點教訓嗎,他看你的眼神讓我非常討厭。”莫娜很是不爽。

她不知道韋恩和小鬍子有什麼恩怨,只知道韋恩不會有錯,錯的只能是小鬍子。

“不必理他……嗯,這樣好了。”

韋恩本打算就這麼過去,琢磨了一下,惡趣味滿滿道:“莫娜,去找機場警察,那夥人我認識,領頭的小鬍子是劫匪,兩次越獄的重犯,警察查一查,肯定能找到他的通緝令。”

莫娜點點頭,快步朝機場警務室走去。

“尼古拉斯,繼續說,我在聽。”

十分鐘後,莫娜返回,二十分鐘後,候機大廳角落傳來一陣騷動,幾名黑衣人被警員押著離開。

口吐芬芳。

韋恩沒怎麼聽清,只聽到對方大喊沙灘之子,應該是在讚美自由。

沙灘代表自由,沙灘之子就是自由之子,讚美一個人擁有自由的靈魂,就稱呼對方為沙灘之子,沒毛病。

……

一行人透過貴賓通道登上私人飛機。

這年頭,私人飛機的概念還沒普及,主要原因是航空公司沒有生產高檔私人飛機,沒有比較,激不起富豪的消費慾望。

蘭道集團控制的幾家公司倒是有私人飛機,商務用,報上奧斯頓的大名,當天就能申請到航線。

不過嘛,客機的環境非常一般,受制於當前的工業水平,不只顛簸,還有噪音和氣味,毫無舒適感可言。

韋恩懷疑老登不想出國,九成九和糟糕的空乘環境有關。

飛機上,尼古拉斯按要求坐在韋恩對面,講述此行的幾個難點。

首先是報價,蘭道集團的合作伙伴墨菲礦業公司不佔優勢。

如能談下訂單,再拿著這份大訂單尋求其他礦業公司合作,壓低價格收購,轉手賺個差價,後期能壓下來不少。

關鍵是前期報價,壓不下來。

相較之下,博斯韋爾家族的合作伙伴沒有這些疑慮,價格壓得很低,輕輕鬆鬆就能透過前兩輪。

但博斯韋爾家族也不可能成功,普魯士的幾家礦業公司佔據地理優勢,單是運輸方面就能節省大量成本,肯定會挺進最後一輪報價。

盧澤爾堡的地理位置太糟糕了,被兩大軍事強國夾在中間,自身體量不足,軍事實力稀爛。

自然資源貧乏,市場狹小,經濟對外依賴性大,不敢得罪法蘭克,更得罪不起普魯士。

九月的四國首腦會議,傻子都看得出來,普魯士兵強馬壯有錢有炮,只有她能橫著走,其他人都得讓道。

“這次招標,不僅要打動阿爾貝德鋼鐵公司,更要說服盧澤爾堡當局,乃至現在的夏洛特大公。”

尼古拉斯分析道:“但這還不夠,說服當局只能讓盧澤爾堡不會左右搖擺,最終結果如何還得看報價。”

韋恩皺眉聽著,大致的檔案他已經過目一遍,一籌莫展,為此專門請教過奧斯頓是否有破局的好辦法。

那天奧斯頓頭上纏著紗布,以己度人,韋恩知道他在賣慘騙取同情,也就沒有詢問對方的傷勢。

奧斯頓也沒提飛行時居高臨下看到了韋恩,他飛得更遠,五十步笑百步,嘲諷到最後只能是他沒面子。

言歸正傳,奧斯頓沒有破局的辦法,蘭道家族在盧澤爾堡政治影響力有限,無法操控這次招標,失敗是必然的,他只想讓韋恩嘗一嘗失敗的苦澀。

有沒有私人恩怨不好說,按奧斯頓的意思,這是必要的磨鍊。

韋恩知道,其實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如果蘭道家族和博斯韋爾家族聯手,有錢大家一起賺,在盧澤爾堡當局裝死的情況下,的確有五成把握憑藉價格優勢拿下訂單。

鍊鋼要煤,便宜且優質的煤炭能降低成本,商人唯利是圖,盧澤爾堡拿著這個理由,普魯士的礦業公司縱然失敗也很難發飆。

“博斯韋爾家族……”

韋恩眼皮直跳,懷疑老登是故意的。

先告訴他博斯韋爾家族想搶他碗裡的肉,然後再給他安排一個必然失敗的任務,不想失敗,就得學會忍耐和博斯韋爾家族展開合作。

“那我寧可失敗,只要能損人,不利己沒什麼不好。”

韋恩小聲嘀咕,受不了空氣中糟糕的氣味,讓人體香包莫娜湊近一點。

“韋恩先生,您準備和博斯韋爾礦業公司合作?”尼古拉斯的金絲眼鏡一亮,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再說吧,他們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不能因為一點小利潤就變更大戰略。”韋恩微微搖頭,奧斯頓高看他了,器量就這麼大,寧可不賺也要讓博斯韋爾家族賠錢。

————

盧澤爾堡大公國,盧澤爾市,機場。

一行人拿著行李離開機場,登上等候已久的專車,老天爺很給面子,沒有在機場延誤三天。

盧澤爾堡國小民富,氣候適宜,除了袖珍王國,還因為境內古堡眾多被稱為千堡之國。

首都盧澤爾市被大峽谷一分為二,風景壯闊,值得打卡的旅遊景點眾多。

軍隊也喜歡在這裡打卡,每次打仗,這裡都會被敵國光速佔領。

問就是弱,反抗又反抗不了,直接舉手投降還能保證民眾的安全。

說起來,盧澤爾堡的國旗和隔壁那誰很像,都是三色旗,沿虛線剪開,中間都是白色。

專車停於首都大酒店,韋恩見到了法蘭克一方的合作伙伴,後者包下一層樓用來招待團隊,還專門準備了一間這個年代的總統套房。

說是合作伙伴,其實是蘭道家族在境外投資的公司,最初的目的是掠奪他國資源,開著開著,法蘭克人不講道義,公司的性質漸漸背離初衷。

奧斯頓收回成本,對此並不在意,任何一枚棋子都有用處,哪怕不聽話,也能以利益調動對方。

比如這次,法蘭克和普魯士都想賺盧澤爾堡的錢,自己賺了,對方賺不到,等於一趟生意贏兩次。

當前這個大環境,資本家必須有國界,否則對面打過來,自家工廠就保不住了。

迴歸正題,韋恩和合作方見了一面,後者極力促成幾家友商聯手,他們代表法蘭克的利益,只要能趕走普魯士,不賺錢都行。

韋恩聽得很是頭疼,友商名單裡包括了博斯韋爾家族。

“明天再說吧,剛下飛機,腦袋還有點暈。”

韋恩沒有當場答應,告別合作方,獨自返回總統套房,還沒關門,就看到莫娜拎著行李走了進來。

“你過來幹什麼?”

“老闆,這間套房不止一間臥室,我也住這兒。”莫娜一臉委屈,就是這麼安排的,她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睡走廊吧。

要不是你一直在笑,我就信了。

“自己挑個房間,晚上不許騷擾我,更不能和我搶淋浴間。”

韋恩緊了緊衣領,權衡武力值,如果對方發動閃電戰,他國力雄厚,有能力拖成持久戰。

待到凜冬,敵軍氣勢大洩,他發動反擊戰,衝鋒的號角能一路吹到敵國首都。

之後就不好打了。

眾所周知,圍繞首都的巷戰一直都是硬仗。

敵軍背水一戰,退無可退,往往都會一口咬死只求同歸於盡。

“莫娜,教皇的使者聯絡上了嗎?”

韋恩簡單收拾了行李,看了看時間,出門去樓下品嚐本地特色。

據說盧澤爾堡的美食不錯,是法蘭克菜!

“已經釋放了暗號,明晚就能見面。”莫娜跟在韋恩身後,小聲傳達了剛剛的暗號事宜。

對面已經準備妥當,只等明晚的見面給天使一個驚喜了。

兩人進入餐廳的時候,迎面看到了一支隊伍,很奇怪的團隊,男男女女二十多號人,什麼年齡段都能找到。

韋恩無視對面男性,他來自溫莎,關注男性會被對方誤解。

只看到領隊大姐姐風姿綽約,黑色面紗擋住鼻樑下的半張臉,眸光清澈如水,只露半張臉便是絕美。

待這群人錯身而過,韋恩停下腳步回望。

視線被擋。

“莫娜,你幹什麼?”

“老闆,我餓了。”

“餓了去找吃的,找我幹什麼……”

韋恩翻翻白眼,朝離去的一行人挑了下下巴:“是他們嗎?”

“不是,他們沒有入住這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