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蕊擔憂地想要往前,走了兩步,看著江逐月的傷,她又轉向柳夫人,“娘……”

柳夫人看了眼蕭承煜,攥緊了手絹,她心底不愉,可她到底是個要臉面的。

總是不能讓人一直跪在地上磕頭!

這傳出去像是什麼樣兒?

這不是說她們柳家就是苛責人嘛!

她冷著臉呵斥住素衣的舉動,“你這是做什麼?你家姑娘有什麼事兒?不過是暈過去了,該請大夫自然是請大夫的,你這做派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責備我見死不救嘛!既是如此,那等會我就安排馬車讓人把你們送回江家。”

雖然話是那麼說,但柳夫人也不可能真的就這麼讓人走!

只是,她也不能讓個丫鬟給拿捏住了!

素衣沒想到柳夫人這般強勢,她噙著淚,慌忙道:“不,不敢,奴婢只是擔心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向來體弱,說若是出了個什麼好歹,我……”

柳夫人不耐煩道,“好了,哭哭啼啼地像什麼樣兒!”

說著,她就要招呼人去請大夫。

江逐月閉眼躺在素衣懷裡,聞言,暗暗鬆了口氣。

不管咋樣,先把這關給過了。

趙宛舒覷著江逐月,站了出來,澹澹道,“夫人,不必那麼麻煩。外頭的女醫過來還得耽擱時間,到時候若是擱淺了江小姐的病情,反倒不美了。”

“我也算是半個女醫,不若我來給江小姐好好兒‘看看’。”

柳夫人一愣,她方才要請外醫就是因著她們二人有仇怨,不想為難了趙宛舒,卻沒想到她竟然願意在這樣關鍵的時候站出來。

她暗暗感慨了句趙宛舒為人大氣,再對比剛才江逐月推卸責任,以及因為蕭韶光講了兩句趙宛舒好話,她就惱怒打人的行為,頓時就立見高下了。

“好。”她又小心地確認道:“不妨事嗎?”

“這有什麼妨事的。”趙宛舒挽起衣袖,朝著江逐月兩人走來。

江逐月哪裡不懂趙宛舒的心思,她肯定是想打擊報復自己。

畢竟她以前那麼對趙宛舒,趙宛舒除非是菩薩心腸,不然怎麼還會來救自己?

她巴不得自己死才是真的!

她可不想被趙宛舒借診治之名折磨。

再來,她本來就是想借外頭請來的女醫來造陷阱,只要女醫說她受了傷,那柳夫人就不得不揭過這事兒!

畢竟是蕭韶光動手在先,她又受了重傷,便是柳夫人不大愉快,但有柳蕊給她說好話,她總不會被灰熘熘的趕出柳府。

想到此,江逐月的手隱下衣袖下,焦急地戳了戳素衣的後腰,讓她出面阻止。

素衣愣了愣,她初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江逐月不耐地狠狠擰了她一下,她身體一顫,才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趙宛舒自然也注意到她這動作,她眯了眯眼,懷疑江逐月根本就是在裝暈。

而素衣急急地阻攔也證實了她的想法,“不行,你不能碰我們小姐!”

“哦?”趙宛舒挑了挑眉,“你剛才不是覺得柳夫人見死不救嗎?如今還攔著我診斷,你莫非……”

“不是!”素衣生怕她覺得自己不忠心,急切地打斷了她的話,說道,“我當然擔心我家小姐,但你不行。”

“你才動手打過我家小姐,以前也沒少跟我家小姐起怨。自古不是說什麼醫毒不分家嗎?誰知道你是安的什麼心,到時候給我家小姐開些不好的要怎麼辦?”

“柳夫人,求你給我家小姐請個女醫吧!”說著,她就求助地看向柳夫人。

柳蕊有些猶疑,她拉了拉柳夫人的衣袖。

但沒等柳夫人說話,趙宛舒就冷笑了一聲,“你這丫鬟可有意思,你這是汙衊我的醫德!果然,齷齪的人,看什麼事兒都齷齪。”

柳夫人也沉下了臉,“住口。你這說的什麼話?趙大夫高風亮節,醫者仁心,絕不會做那樣的事!”

如果素衣不說這話,她還可能會答應,但此時聞言,她就不樂意了。

這說的都是什麼話?

趙宛舒以前為人她是不清楚,但她也是個對方相處過的,她也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的。

當初為了她夫君的病情,她也不是沒有質疑過趙宛舒,都鬧成那樣了,但趙宛舒卻依舊不計較,還給她夫君看好了病,可見她心性是極好的。

凡事都是對事不對人的。

她哪裡能讓小小一個丫鬟這般血口噴人!

“起始是你說你家小姐受傷頗重,而今又是你阻攔這不讓救人。我看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這丫頭片子惹的,你是不想你家小姐好是不是?還敢汙衊我的貴客!”

“真是其心可誅!回頭我定然要書信一封問問江夫人,是如何選的丫鬟!”

“來人,把著背主的丫鬟拉開!”

柳夫人一聲喝下,立刻就僕從上前擰開素衣。

素衣小臉一白,她沒想到就這一兩句的功夫,柳夫人竟是把她直接給打成了叛主的丫鬟,這若是真被她傳到江夫人那邊。

便是真沒做,江夫人也會為了討好柳夫人而發賣了她。

便是不發賣,她也沒好果子吃!

她急得哭了,辯駁道,“不是的,夫人,我絕對沒有害主子的意思,我是……唔唔……”

柳夫人懶得搭理她,揮了揮手,立馬僕從就拿一塊破布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剛才素衣被拉開時,江逐月的腦袋就從她的膝蓋上,啪嗒落到了青石地板上,疼得她頭暈目眩,指尖在衣袖裡緊緊掐住了掌心,這才沒有痛哭出聲。

趙宛舒蹲在她跟前,視線從她臉上逡巡而過,抬手給她把脈。

柳蕊著急地在一旁道,“怎,怎麼樣?”

江逐月緊張地背嵴都開始冒汗。

趙宛舒感受到手底下蓬勃跳動的脈搏,微微勾了勾唇角,拿出了銀針包,取了根長長的銀針。

柳蕊嚇了一跳,“你,你想做什、什麼?”

趙宛舒澹澹道,“當然把人弄醒了。治病講究問聞望切。”

“我既是切過脈,而今就得問問她本人的感受了。”

說著,銀針在她指尖轉動,於日光下閃爍著冰冷而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