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煜看了眼蹦蹦跳跳的蕭韶光一眼,“小光說想去城裡糕點鋪子瞧瞧,他想給凌橋巫陽他們帶些吃食回去。”

巫陽和凌橋對他好,蕭韶光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哪怕遠在宛城,他還是惦記著兩人,想著要給兩人帶些好吃的當手信。

蕭韶光萌萌噠地抬頭看著趙宛舒,“阿宛姐姐,你也要出去嗎?那咱們一起去吧!我和你說,宛城好多好吃的點心,我帶你去吃!”

趙宛舒揉了揉他的小嫩臉蛋,“那多謝小光了。不過,我今天有正事,就不能跟你一道了。”

蕭韶光有些失落,他糾結地攥著她的手,想了又想,探頭注意到一旁的趙三河,他喊了聲對方,又道,“那,那要很久嗎?”

“應該吧!”趙宛舒也不確定,“怎麼了嗎?”

蕭韶光粘著她,眼珠子亂轉,狡黠道,“那我可以等阿宛姐姐的。我,我想跟阿宛姐姐逛街!”

“以前,都是阿宛姐姐帶我在百花鎮吃吃喝喝,現在我也想把我喜歡吃的東西也介紹給你!”

這樣乖巧暖心的話,讓趙宛舒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小光真懂事真乖啊!”

想起之前蕭韶光為了維護她,甚至還被江逐月給弄傷了。

此時,她心裡就格外感動。

蕭韶光:“那咱們走吧!三河叔,我們不會打擾你們吧?”

趙三河撓了撓頭,“沒事,那就一道。上回聽蕭公子講得頭頭是道的,剛好了,給我們也掌掌眼。”

蕭承煜:“不敢當。”

最後,一行人坐著馬車去的人市。

宛城的人市都是當地府衙掌管的,便是人牙行都是跟此對接的,裡面有大大小小的人牙行,裡面的人也多數是從人市買來的,都是過了明路的。

方魚的人牙行就是當地最大的人牙行之一了。

馬車停到了人牙行的門外,立刻就有小夥計迎上來把幾人熱情地迎上二樓,開了雅間,準備了上好的茶水和點心。

方魚道:“趙老爺的意思,可是隻要能幹活,身體康健的就成,不論男女是吧?那我這就去把人帶進來?”

趙三河頷首。

方魚出去跟人囑咐了兩句,很快就有人帶了一二十號人進來,男男女女都有,也有年歲正當的,也有年過三四十的,雖然大部分瞧著面黃肌瘦,但穿著卻都乾淨整潔。

方魚介紹道,“這些都是最近從人市流到我們行裡的,有些是從災區流落過來的,也有家裡貧困賣身的,還有些是大戶人家裡被倒賣出來的,個個都是幹過活的,你們且瞧瞧,看上哪個,與我說就是。”

趙宛舒看著眼前的這些人,他們面有菜色,頭髮枯黃,臉上都偶有麻木,如今見到人來,多數也仔細打量著他們,眼底浮現著渴望。

趙三河湊過去看,方魚跟在他身邊介紹。

“這個啊,今年十八歲,正值壯年,您可以瞧瞧他的口鼻牙齒的……”

說著,方魚還扒拉著趙三河看中的青年,抬手就示意對方配合。

趙宛舒心裡很是難受。

雖然早先買人她也是贊同的,畢竟家裡是真的忙不過來。

但真的到了這一步,望著眼前這些猶如板上魚肉的人們,她心裡也格外不舒坦。

她是在平等社會的環境下出生成長的,從小接受的教育都是生命是珍貴且唯一的。

沒什麼比性命更重要。

可是如今卻彷似一頭頭豬一般,隨人挑選,還得看牙口健全與否?

先前她還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感到自己好像落到了一個陌生又封建的朝代,那此刻藐視人命,買賣人口的行為,卻是讓她真正認識清楚了。

這就是個命如草芥的時代。

她忍不住站了起來,動作引來了眾人的在意。

她扯了扯唇角,“我、我想去更衣。”

方魚安排了人帶她出去。

趙宛舒逃一般的離開了這令人苦悶的地方。

蕭承煜愣了愣,望著她飛快離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蕭韶光對這樣的事情不感興趣,他託著腮幫子把玩著腰間的玉珏,注意到蕭承煜起來的動作,他驚訝了下,“哥哥?”

蕭承煜摸了摸他的腦袋,“在這等我,哥哥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說完,他就緊隨其後。

趙宛舒打發了引路的夥計,在更衣的室內轉了一圈,就洗了洗手和臉,慢慢吞吞地出來了。

結果一出來,她就注意到站在走廊處的蕭承煜。

憑欄而立的青年,身姿挺拔,容顏俊美,引得路過的人都不由回頭觀望,很是好奇。

趙宛舒驚愕了下,“蕭公子,你怎麼過來了?你也要……”

她吞下了“如廁”二字,想著這偌大的人行還是會分男女更衣處的。

這擺明是在等她。

她揉了揉臉頰,走了過去。

蕭承煜看她白嫩的臉頰上都是水珠,他掏出手帕,默默遞了過來,“你可好些了?”

趙宛舒愣了愣,還是接過了手絹,手帕上以青線繡著小小的圖桉,還沒等她細看,就聽到他關切的話語。

她怔忪了一下,抬起頭來,“蕭公子怎麼這麼問?”

“你的臉色瞧著並不好。”蕭承煜想起方才室內的事情,“是因為買人?”

他想起趙宛舒的經歷,雖然知曉的不多,但也能猜到個大概。

她曾經流放,軍營裡是有軍奴一說的,那都是犯罪的官宦家眷。

淪為軍奴,除非翻桉大赦,不然就是一輩子的奴隸,不能再買賣,不但隨人打罵不說,還有做不完的雜活苦活,遇上戰事還得被推上前線當肉盾。

偶爾運氣好,碰上被賞識的軍官挑回去做奴僕,那就是幸運了。

趙宛舒攥著手帕的手一頓,她嘆了口氣,“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蕭承煜頷首,“有點。”

他頓了頓,低聲道,“對不住,我當時不該提議……”

趙宛舒還沒明白他為何突然道歉,但見他如此,她忙擺了擺手,“跟蕭公子無關了。是我自己的問題!”

她在蕭承煜身邊的欄杆處坐下,視線看著二樓下方來來往往的人,有穿著錦衣華服的人,也有衣衫襤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