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樓出來後,發覺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他湊到王濛身邊,小聲問道:“你們看我的那是什麼眼神啊,搞得我心裡怪發毛的。”

“心裡作用吧,大家只是在為你開心。”王濛皮笑肉不笑道。

“是嗎?”姜玉樓摸了摸下巴,“不會是羨慕我的小說要在《明報》上發表吧?其實也沒什麼,我一個新人,拿不了多少稿酬的,和香江成名的作家沒法比的。”

王濛心裡酸溜溜的,見他那副模樣,忍不住道:“那可是日發行量十萬份的《明報》,越是清楚《明報》的影響力,越能看清在上面連載小說的含金量啊!”

更別說還有幾萬塊的稿酬了,他們簡直要羨慕死了。

這次的文學交流會,他們這些老同志沒撈到多少好處,全被姜玉樓這個小同志吃下去了。

姜玉樓聳聳肩,沒再說什麼。他也不想這麼高調的,可是優秀的人就如同錐之處囊中,其末立見。

次日,香江的天氣甚是悶熱,交流團要參加由香江文藝界舉辦的茶話會。

這是兩地作家首次共同參加交流性質的茶話會。整個交流團從上到下,都非常的重視。

即使這悶熱的天氣,也不能阻擋他們穿著非常正式的服裝參加茶話會。

香江方面參加的作家以劉以鬯為主,倪匡和金先生等也有露面。

在柔和的燈光下,文學交流會場瀰漫著濃厚的文化氣息。一場以“先鋒文學”為主題的交流活動正如火如荼地進行。

會場中央,擺放著一張長方形的木桌,桌上擺放著幾本經典文學作品,它們是這次交流會的核心。

桌旁,幾位身穿便服的老者正熱烈地討論著其中一部經典小說中的人物塑造。他們的聲音時而高昂激動,時而低沉有力,彷彿自己置身於那個特殊的年代,與書中的人物共同經歷著悲歡離合。

這裡要說一下,什麼是先鋒文學。

先鋒文學,是現代主義文學的一個重要流派。一小群自我意識十分強烈的作家家,根據“不斷創新”的原則,打破公認的規範和傳統,不斷創造新的寫作形式和風格,引進被忽略的,遭禁忌的題材。

先鋒文學的作家家們經常自我表現出“離異”既定的秩序,從中宣佈自己的“主體性”,他們的目標是震撼受傳統影響的讀者的感受能力,向傳統文化的教條和信念發起挑戰。

先鋒文學是現代主義文學中的一種,它包括了“象徵主義,未來主義,達達主義,意象主義,超現實主義,抽象派,意識流派,荒誕派等等”,其傾向就是反映現代西方社會中個人與社會,人與人,人與自然,個人與自我間的畸形的異化關係,及由此產生的精神創傷,變態心理,悲觀情緒和虛無意識。

聽起來,先鋒文學似乎很小眾,其實不然。這個年代的作家,或多或少都被先鋒文學所影響著。

比如創新,又比如打破傳統。

他們的寫作風格各不相同,但能成名,都是有著過人之處的。

此時,引起交流會上兩岸作家激烈討論的作品名叫《環形廢墟》。這部作品是博爾赫斯的第二部小說集《虛構集》裡的一篇,是體現博爾赫斯“時間虛無”與“死亡意識”的一篇重要小說。

“這部小說無疑是荒誕的。”劉以鬯首先給小說定下了基調,接著闡述了他的想法,“它的荒誕在於魔法師在夢裡創造了少年,知道少年是虛幻的影子,他相對於少年來說無疑是“上帝”。正如小說所言,身為人父的人都關心他們在迷惘或者幸福時刻生育的子女,魔法師也不例外,但是正當他在擔心少年踏進火堆會發現自己是被創造出的幻影時,卻發現自己踏入火堆時也安然無恙。

關於這段的描述,作品裡是這麼描述的,“他朝火焰走去。火焰沒有吞噬他的皮肉,而是不燙不灼地撫慰他淹沒了他。他寬慰地、慚愧地、害怕地知道他自己也是一個幻影,另一個人夢中的幻影”。這樣的結局,不正顯示了作品中魔法師人生的荒誕性和悲劇意味嗎?”

“我倒覺得這部作品對死亡的認識極為出色。”王濛在劉以鬯發言後,給出了回應,“博爾赫斯在對死亡的思考上,充滿西方式對人生意義的思辨色彩。在對死亡的認定上,他是悲觀的,認為人類的任何努力都不能改變個體最終死亡的結局,死亡的必然性和不可避免充滿宿命論的悲觀色彩。而宿命論,可能源自於他受到的佛教學說影響。而在這部作品中,正是死亡給了生命以意義與尊嚴。”

姜玉樓站在他們的旁邊,饒有興致地聽著他們討論著博爾赫斯作品中的內涵,時間虛無、層次分有以及死亡意識是提到最多的。

其中不乏對於角色描寫和寫作技巧的讚揚。

可是,這些作家有沒有想過,當時博爾赫斯創作這部作品的時候並沒有想過這麼多。只是單純覺得這麼寫很有趣,而後人的理解,全部都是帶著個人理解的牽強附會呢?

就比如重生前他聽過一件軼事,作家阿來在曾經上過撒老師主持的節目叫做《開講了》,節目中一位來自江蘇的女生就問他說平時學校的語文考試經常考到他的文章,他本人是否能夠做出這些題目?

阿來也坦言,自己有過非常尷尬的經歷,一位朋友的侄女剛好做到他的文章的閱讀題,於是請教他。沒想到自己信心滿滿地答應下來後,才發現那些題目自己都不懂,非常尷尬。

而且,這還不是個例,不少作家都碰到過這樣的事。

馮先植瞧著姜玉樓站在他們身邊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問道:“玉樓,你覺得這部小說怎麼樣?”

姜玉樓愣了一下,“什麼?”

他沒有料到馮先植會點他的名,他剛才沒有想那麼多,純粹是在瞎想。

“你覺得這部小說怎麼樣?”

喧鬧的會場瞬間變得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想聽聽這個最火最年輕作家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