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容和她依偎著,面容嚴肅,搖了搖頭:“不知道。”

“要不我們回去吧,現在這種情況,她們不見得就會對付我們。”小梧道。

小容沒說話,還是不知道。

先前她們成功從菜園的另一邊下去了,但那山下目之所及,全是嘩啦啦的大水,她們不得不走回來,打算在山上藏個幾日。

現在天色越來越暗,她們又冷又餓,真要硬著頭皮回去麼。

小容咬牙,不行,不能回去。

東邊水流不停衝來草木花葉,一樣東西忽然晃了下小梧的眼睛。

“姐!”小梧拉拉小容,“看那邊。”

小容望去,一愣。

幾顆黯紅色珠玉卡在泥土裡面,水流衝的泥土晃動,珠玉也跟著在晃。

小梧鬆開小容,起身就要過去,小容拉住她:“妹,幹什麼呢。”

“我們出去要用錢的,”小梧說道,“這些東西一看就值錢。”

話音剛落,一串圓潤晶瑩的珍珠給衝了出來。

“姐!”小梧欣喜,“看哪。”

小容也看傻了眼,她有些發顫,說不出的激動。

這些珠玉如若帶出去,價錢賣的好的話,那麼她們會不會就是那些富家千金了?

想到以前見過的那些嬌滴滴的閨秀們,小容心跳難耐,突突飛奔。

“是那邊來的,”小梧伸手指道,“姐,還得再往上,可餘媽在那呢。”

“等她們離開吧,”小容壓低聲音,“等她們一走,我們就去看看,多帶點。”

“嗯!”小梧高興的笑起。

笑完,她縮著,又往小容身邊靠去一些:“姐,可凍死我了。”

小容伸手環住她:“別怕,姐姐在這。”

甬道幽長潮溼,因為接連大雨,洞內的水流聲變的湍急。

不同於上次摸黑,這次夏昭衣舉著支火把,邊在四周洞壁上照著。

這條礦道和昨夜塌下去的那條密道並不相通,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這邊看上去更舊一些,空氣也更難聞一些。

不過這麼破敗的礦道,卻和那地牢相連,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夏昭衣按照之前走過的路,來到那日偷聽蘇舉人說話的地方。

火把在牆上照著,她輕輕敲著,摸到了一塊鬆動。

略微使勁,挪不動。

夏昭衣無奈,到底這具身體只是個小女童。

她攀著石頭,右腳也用上,抵在對面的洞壁上,借力想將石門移開。

趙寧手裡的折葉微頓,耳廓輕動。

細細碎碎的聲音越漸明顯。

她仍是面無表情,眼波卻微微起了些波瀾,看著手裡的葉子。

風雨聲大,兩個小卒坐在外邊簷下看著大雨。

一個抱怨肚子餓的沒力氣。

一個抱怨這裡最近的青.樓也離著少說三十里。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雙腿翹在另一條板凳上,防止被及腕的積水弄溼鞋子。

石門挪動許久,終於被慢慢磨開。

因為身板小,一條縫隙足矣,夏昭衣從外面鑽入進來。

又是一道石門。

火把照了照,這甬道更為狹窄,洞壁比起外面那條來說要新的多,但至少也有十個年頭了。

這道石門要好開許多,夏昭衣伸手按在門上,輕輕往旁邊推去。

一股更難聞的潮溼氣味頓時撲面而來。

同樣只開了一個小縫隙,夏昭衣看向對面的牢籠,和坐在牢籠裡面的女人。

很長的頭髮,油膩又枯槁,直直垂在地上,並在地上鋪了薄薄一層。

牢籠裡面有張小床,床上枕頭被壓得極平,破舊的被子亂亂的堆在那邊。

地上散落許多樹葉,積的非常厚,枯黃打卷,沒人理過。

牢籠朝南的角落裡面有口破碗,破碗裡的發黴饅頭,正在被兩隻老鼠共享著。

等了好一陣,身後像是沒了動靜。

趙寧輕皺眉,放下手裡的樹葉回頭看去。

很優雅的回眸,緩慢卻不病弱,後背端挺著,雙肩也很端正,可惜這臉。

夏昭衣安靜的看著她的臉,腦中想著她若沒有受傷之前會是什麼模樣。

而本以為是蘇舉人的趙寧,卻反倒被驀然出現的小女童微微嚇到,隨後也開始打量對方。

空氣沉寂,外面的大雨淅淅瀝瀝,她們卻似能聽清自己的呼吸聲。

“你,”趙寧輕聲道,“誤打誤撞來的?”

這麼沉靜淡定的小女童,竟沒被自己這番鬼模樣給嚇到。

夏昭衣搖頭:“不是,我就是來找你的。”

趙寧微頓:“誰叫你來的?”

“我是來帶你離開的,”夏昭衣從甬道上面輕跳下來,走來說道,“這門,是上鎖了麼。”

趙寧仍保持著坐姿,朝外面的牢籠看去一眼,而後低聲道:“你再過來的話,那邊就可能看到你了。”

女童卻似聽不到,伸手捏著鐵欄外面的鎖鏈端詳著。

鏽成了這樣。

夏昭衣抽出頭上的一根削的極尖的小木簪,在鎖孔上面輕輕挪動著。

極輕的一聲咔擦聲,鎖鏈輕鬆的就被開啟了。

她將鎖鏈整根抽出來,儘量不發出動靜,然後開啟牢門,輕聲說道:“走吧。”

趙寧愣怔的看著被開啟的牢門,再看向外邊的劉三娘。

其實這個角度很不容易被人看到,更何況,現在劉三娘背靠在那邊,正望著外面的大雨絮絮叨叨,喃喃說著聽不懂的話。

趙寧抿唇,起身走了過去。

腳步邁出鐵門時,她垂首看了眼旁邊的老鼠,心底有些悵惘,細細琢磨,又覺得像是什麼思緒都沒有。

但是,就這樣輕易離開了麼。

待她出來,夏昭衣又將鎖鏈按照原來的樣子,鎖了回去。

石門只開著一道狹隘的縫隙,夏昭衣爬上去,輕輕鬆鬆的鑽了出去。

趙寧將石門推開些,瘦骨如柴的身子同樣輕鬆。

她回身想要將石門堵上,夏昭衣喚住她:“別。”

“不合上?”趙寧說道。

“不合。”

夏昭衣說著,已經鑽出了第二道石門。

火把還擱在角落,洞裡的風將火把吹得搖晃。

夏昭衣回頭看著她辛苦的推著石門,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布包,遞了過去。

趙寧頓了下,伸手接過,揭開後,是一隻被烤的脆嫩金汁的兔腿,外面包著很大一片葉子,葉子的芬芳也被帶了出來,合成怡然香氣,直撲鼻尖。

她抬起頭,訝然道:“這是……”

“這石門不好推,你吃完以後生點力氣出來。”夏昭衣道。

然後她就舉著火把站在外面,沒有一點要上來幫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