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青年不知已經大難臨頭,仍舊在為那線生機做拼死一搏。

“錢勇。”

張玉靈一開口,身側的青年就知道了他的意圖。

兩人同時爆吼一聲欺身上前,張玉靈內勁翻湧匯聚於拳上,金銀兩色光芒交替聲勢駭人。

哪怕青年已經接連受傷,那盜匪心中也是早就沒了絲毫小覷之意。

另外的那人雖也不錯,可到底還是差了不少。

盜匪手中長刀低吟刀罡吞吐,隨著一聲爆吼“斬龍”!

刀法的名字不俗,氣勢更是非凡。

長刀不斷顫動,在空中劃過玄異的軌跡,最終落在張玉靈的拳頭之上。

沒有出現刀罡與內勁消磨如冰雪消融的場景。

張玉靈拳上的內勁如雲海翻滾,一層疊著一層。

正當伊然以為,張玉靈要使出攔截時偷襲的那一招硬撼盜匪,卻沒想到才第五拳內勁就爆發開來。

可在伊然的感知中,張玉靈明明就可以施展出九疊!

而且沒有施展出九疊之力,這次交鋒張玉靈分明就不是那個盜匪的對手!

正如伊然所想的那般,張玉靈在五疊的拳勁消耗完的瞬間,身體就被刀罡砍飛了出去。

張玉靈一口鮮血灑在空中,身上的金銀兩色光芒明暗交迭。

也就是在這瞬間,錢勇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個場面,在張玉靈飛出的瞬間移步到了他原先的位置。

雙臂間內勁流轉,扛下了刀罡的餘威。

在張玉靈身體倒飛出去,身上的氣息卻沒有太大的衰落時,伊然就明白了他的意圖。

起初斬飛張玉靈的盜匪還在腹誹,如此不堪一擊的傢伙是如何重傷他的同夥。

可在看清青年倒飛出去的方向時,他的心臟狠狠一顫,明白青年意圖的同時,也明白已經來不及提醒他的同夥。

趙夢涵看著飛來的張玉靈沒有露出半點驚慌,萬千青絲在冰雪中飄飛。

“冰獄”!

一聲嬌喝之後,灑落在地面上的冰雪盡數暴動起來。

無數冰刺在地面上凝聚而出,如倒刺一般從四面八方同時刺向冰牢中的盜匪。

盜匪再不敢留手,內勁噴湧而出,融化掉覆於身上的奇怪冰雪,長刀揮舞間刀罡四射又將冰牢斬碎。

這時“冰獄”的攻擊也已經降臨,無盡的倒刺不斷轟擊在護體內勁上。

內勁波動不斷,冰刺也不斷地破碎,在墜落地面後又融入新的冰刺之中。

可以說在場的幾個青年面對的如果是與自己修為差距不大的盜匪,每個人都可以做到以一敵幾,不幸的是這些盜匪的修為都比他們高了一個大境界。

盜匪在冰刺的無情攻擊下,長刀都難以揮動,僅能憑藉身軀硬抗這道魔法。

盜匪的臉色難看內勁消耗極大,然而趙夢涵的臉色卻也更加蒼白,冰獄這個魔法已經是她能夠施展的最強攻擊,也就是她的底牌。

在暴風雪術限制住盜匪時沒有直接使用這招,也是因為她知曉即便施展出冰獄也難以將盜匪重傷甚至擊殺。

但是此刻看著飛過來的張玉靈,她知道機會來了。

沒有修士能夠一口氣用盡全部內勁,因此在修士換氣時,內勁也會有一瞬間的停滯。

趙夢涵想做的就是在張玉靈到來之時,讓盜匪一口氣用完,好讓張玉靈抓住那瞬間的機會。

這種精妙到極致的配合,顯然他們早已擁有十足的把握。

當最後一根冰刺破碎,趙夢涵無力地後退兩步,身軀搖搖晃晃幾近摔倒。

身上的金光暗淡到極致,雙手捂住嘴咳嗽一聲,手中盡是鮮血。

只不過張玉靈恰在此時落在盜匪身後,他哪裡會放過趙夢涵為他創造的如此機會?

金銀兩色的內勁在拳間流轉,如槍尖般印在了盜匪背心。

一瞬九拳,名為疊浪。

盜匪的背心直接凹陷下去,又在胸前凸出,身軀內全部內臟都發生偏移,更有不少碎骨刺入心臟之中。

盜匪低頭看了眼胸口的凸出,也知道了自己死亡的來臨。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今日竟會死在一幫修為才四階的青年手中,最後看了眼手中長刀。

心中似有不甘,又像是迴光返照,沒有什麼哀嚎,也沒有什麼後悔,盜匪情緒沒有任何波動,轉身就朝著張玉靈一刀斬下。

刀罡駭人到極致,鋒銳到難以想象,盜匪自己也沒有想到在臨死之前會施展出人生中最強大的一刀。

張玉靈也沒有想到這個盜匪在這般情況下,還能再斬出一刀,連忙將雙臂護於身前,金銀兩色的內勁在雙臂交叉處凝聚成一面盾牌。

刀罡斬在內勁之上,開始相互磨滅,消散於無形。

可這一刀的鋒芒到底還是超越了張玉靈的想象,也超越了他的承受能力。

內勁凝聚的盾牌沒有破碎,但是刀罡卻已經穿透了內勁斬在張玉靈的雙臂之上。

張玉靈怒吼一聲,被斬開的內勁朝著裂口處匯聚,想要將刀罡磨滅,然而刀罡依舊將張玉靈的手臂斬出深可見骨的傷口。

同時整個人再次飛了出去,哪怕是咬緊牙關,依舊有鮮血從口中噴出。

盜匪看著被斬飛的青年,露出一抹笑意,似乎想起了曾經還不是盜匪的日子。

那時候他也是意氣風發,有著一起長大一起冒險的兄弟,只是在那些兄弟接連死在歷練中遇到的氏族子弟的鷹犬手下。

這才發現世間不公,資源永遠被把控在那些氏族豪門手中不說,他們還想掠奪苦苦生存的普通修士點滴積累下的資源。

他們完全不在乎那些出身毫末之人的性命,只為一己之慾,殺人奪空間戒。

更讓人不甘的是,那個豪門子弟即便自己天賦不行實力不夠,還有他們手下死不絕的鷹犬。

也就是因為這種世道,在最後一個兄弟死在爭奪資源的戰鬥中後,他便墮落成盜匪。

他不殺那些穿著簡樸的平民子弟,只殺衣著華貴的豪門世子,哪怕是墮落成盜匪,他心中也沒有任何後悔和反思。

哪怕是此時自己最終還是死在了豪門世子手下,他也沒有任何不甘。

在閉眼前看著自己此生最後也是最巔峰的刀罡,將這個數次以自己輕傷來換取對手重傷的青年斬退數十丈,終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兄弟們,你們的仇怨,我這輩子也就只能幫你們做這麼多了,馬上老兄弟就下來陪你們。”

沒有人知道這個盜匪的辛酸一生,不知道他為何會成為盜匪,不知道他為何會在死前露出那抹單純的笑意。

笑意中似乎還充滿了解脫。

只不過在場沒有人在乎他的過往,那些辛酸往事不過只是他一人之事,但死於他手下的青年俊彥卻早已不知其數。

世間又有多少家族對這些難尋蹤跡的盜匪恨之入骨?

說到底這就是一筆永遠都難以了結的恩怨。

修行之道永遠都是踏著旁人的屍骨,求那躍過龍門的一線際遇,誰擋誰死。

如果是他的兄弟成為了他獲得機緣的阻礙,那他手中的長刀是否會狠狠斬下,比如今這刀來的更加狠辣無情?

盜匪終於閉上了眼,可手中緊握長刀的屍體卻依舊沒有倒下。

張玉靈被這一刀斬退,再次推向了唯一活著的盜匪那邊,身上的銀色內勁還能艱難維持,但是金色光芒卻已黯淡到極致。

趙丹雅在張玉靈停下退勢之後,同樣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比起身旁的趙夢涵也好不到哪裡。

就在趙丹雅吐血的瞬間,錢勇身上的氣息驟然波動起來,立馬被盜匪抓住了機會。

“斬龍”!

長刀如閃電一般落下,大有萬軍難擋之勢,讓對手都感覺到在無盡刀罡之下自己的無比渺小

可錢勇知難不退咬牙迎上,雙臂間內勁鼓盪,想要繼續憑此擋住盜匪的一擊。

身上的金光忽明忽暗,實力不在巔峰的錢勇,在這一擊之下,內勁竟是直接被擊散,長刀落於錢勇的肩膀之上。

就當盜匪獰笑著,想要削去錢勇的半段身軀將其分屍時,一隻手伸出,撐在了刀柄之上。

長刀不過入肉一寸,剛剛觸碰到骨頭,就被人擋住再難墜下。

來人一腳踢在盜匪腹部,將盜匪踢出數十丈,留給在場五個青年一個纖瘦背影。

不是伊然還能是誰?

數丈外的張玉靈和身側的錢勇死死盯著這個不知從哪裡來的青年,生出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張玉靈艱難爬起身來,身體還在因為傷勢不斷顫抖,幾乎使出全身力氣嘶吼道:“少俠趕緊跑,後面還有六人,不多時就會到了,只希望你能將這兩位妹妹帶離險境。”

“張大哥,丹雅絕不會舍你離去的。”一道哭音立馬就難以控制起來。

“趙夢涵同樣不會拋下朋友獨自逃命!”聲音冰冷無比,只是說出來的話卻讓眾人心中有著暖意。

“少俠,趕緊帶著她們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直到這時,伊然才回過頭,讓幾人看到比他們更加年輕不少的臉頰,幽幽說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到了。”

語氣私有哀婉,似是對他們丟失逃命機會的抱怨。

“那少俠就不用管我們獨自逃命吧,切莫再連累了少俠。”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低沉陰冷的聲音:

“本想跟你們慢慢玩,卻沒想到讓你們這幾隻小雞反過來啄了眼。既然你出手了,那也別想活著離開了。”

一時間風吹葉不落,僅有嗚咽聲在森林間遊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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