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幼儀是重生的!

如此才能解釋得通。

顧傾城重生後,顧家便迎來了抄家。

她幾乎沒有跟顧幼儀有過親密的接觸,對於這個堂妹的印象,還保留在前世。

前世的顧幼儀,真的很平庸。

才能平庸,婚嫁也中規中矩。

即便是相貌,也不算頂尖,能夠豔壓的,約莫也就是清秀佳人,以及顧傾城這個無鹽女。

不說在整個京城了,就是在顧家,顧幼儀的容貌也不如顧攸寧。

顧攸寧是顧傾城的同母姐姐,是整個顧家的長房嫡長女。

生得明豔動人,宛若牡丹般雍容華貴。

出嫁前,顧攸寧便是建康最耀眼的明珠,出身高貴,才貌俱佳。

提到顧家女,世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顧攸寧,然後則是才名遠播的顧卿。

而這一世,顧幼儀只是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再一次去了北朝,居然就有了極大的蛻變——

“阿翁,我記得您說過,狸奴去了北朝後,似是開了竅,變得格外聰慧,有先見!”

顧傾城不動聲色的再次確認。

顧衡愣了一下,不知道孫女兒的話題,為何轉變得這麼快。

狸奴開竅了,跟她犯蠢的非要嫁給宇文珩有什麼關係?

等等,難道阿卿是想說,狸奴變得聰明瞭,也開始有了野心?

只是狸奴到底不如阿卿,她有了野心,不是說想要自己去實現,而是利用一個男人?

又所以,狸奴不是因為情愛才非要嫁人,她是“胸懷大志”?

“……”

顧衡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痛斥顧幼儀胡鬧,還是該說她“有成算”。

畢竟在這個時代,女人生出了野心,想要達成目的,絕大多數都會如同顧幼儀一般的選擇——男人掌控世界,女人透過男人去掌控世界。

按照此時的禮法、世俗等,顧衡不能說顧幼儀有錯。

但,到底有些失望。

畢竟有個更強悍、更懂得獨立自強的顧卿作對比,顧幼儀的那點兒小城府,就真的不算什麼了。

“是啊!狸奴開竅了!不但開始對朝政、對戰事關心,還能根據從你二叔那兒看到的邸報推測事情的走向。”

“過去的幾年裡,她給宇文珩出了不少建議,成功讓宇文珩進一步穩固了繼承人的身份。”

顧衡意識到顧幼儀可能是也生出了野心,而不是單純的戀愛上腦,倒也沒有那麼的憤怒了。

想要更好、更高的位置,都是人之常情。

就是顧衡本人,也是為了名望、為了家族一輩子都汲汲營營。

顧衡擔心的是,顧幼儀空有野心,她的才能並不能與之相匹配。

當然,到底幾年沒有見到小孫女兒,或許她真的“開竅”了呢。

顧傾城:……開竅?呵呵,重生而已!

顧傾城不是看不起顧幼儀,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如果顧幼儀是真的開竅,她就不會看不出宇文珩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北朝有八大柱國,宇文松只是其中之一。

宇文松確實是宗室,跟皇帝的血緣很近,可也不是唯一的那個。

比如再過兩年就會封為大冢宰的宇文桓,比宇文松更有權勢、更得皇家的器重。

上輩子,顧傾城就曾經在宇文松與宇文桓之間猶豫過。

她是個天生的政客,會本能的考慮利益得失。

而經過她的反覆斟酌,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宇文松這個稍遜一些的人。

咳咳,宇文松和宇文桓都有兒子,但宇文珩長得更些。

這、才是促使顧傾城下定決心的一個主要原因。

除了顧傾城本人,就連她的父母都不知道。

外人,也就更無從得知了。

他們只會覺得,或許宇文松更合適,這才讓顧家投下重注!

只是重生,並沒有多張一個腦子的顧幼儀,應該也“誤會”了吧。

覺得宇文松(宇文珩)才是最好的選擇。

“狸奴開竅了,這是好事!”

顧傾城壓下自己的猜測,一臉平靜的說道:“再者,阿爹和阿叔他們,到底還在北朝。”

在人家的地盤上,哪怕“身在曹營心在漢”,表面上也要做足面子。

積極的跟北朝的權貴聯姻,讓自己變成“自家人”,才能更好的融入。

再者,對於世家來說,早就習慣了多方下注。

一母同胞的兄弟,很多時候都會各自投到不同的陣營,有時還會“各為其主”的成為敵對關係。

真的是骨肉相殘?

多方下注罷了!

不管哪一方贏了,家族都會屹立不倒。

這才是世家能夠綿延上千年的主要原因。

因為,人可以站錯隊,但家族不會。

顧傾城自信自己能贏,這不是自信爆棚的吹牛。

上輩子,她沒有系統,沒有重生的先知,都能輔左宇文珩一路登上皇位。

這一世她有系統加持,多了太多超越這個時空的見識和技能,再加上先知先覺,她若還不能達成自己的心願,那她就不是顧卿顧傾城了!

顧傾城對於自己有著清晰而明確的規劃。

她的目標,也在一步步的完成中。

顧傾城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站到那個位置,成為開天闢地第一人!

祖父、父母也都信任自己,支援自己。

但,換個角度,以家族的利益出發,顧傾城知道,祖父他們最好的做法,就是兩邊下注——

顧傾城的野心要支援,顧幼儀那邊也不能放棄。

如此才能確保顧家始終都是贏家。

“分出些許資源,即便不是為了幫扶宇文珩,也可以幫顧家在北地擴大影響力。”

顧傾城十分冷靜。

她甚至都沒有仗著受寵,就讓祖父放棄顧幼儀,將家族所有的資源都偏向自己這一邊。

她,更像個冷酷的家族掌舵人。

連自己的利益都可以捨棄,只為家族得到最好的發展。

顧衡定定的看著顧傾城。

他沒有錯過顧傾城眼中的任何情緒變化。

然後,他笑了。

阿卿果然更能拎得清。

顧衡雖然沒有見到“開竅”後的顧幼儀,但只憑她選擇靠男人這一點,顧衡就覺得她距離一個合格的掌舵人還差許多。

對了,兒子在信中都說什麼來著——

“狸奴與宇文珩青梅竹馬,兩人情深義重,作為長輩,實在不忍心拆散!”

呵呵,有野心就有野心,都是骨肉至親,說出來又何妨?

何必遮遮掩掩,還拿什麼“真愛”做幌子?

還為了達成目標,採用了最蠢的辦法——當眾落水,讓世人都看到她與宇文珩抱在一起的畫面!

自損名節,確實可以逼著家人就範,但真的太蠢了。

如果換成阿卿,她有好幾種辦法,說服家人,成就“美好”姻緣。

阿卿絕不會讓自己的名聲沾染半點瑕疵,根本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話柄。

顧幼儀此舉,已經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了,而是踏孃的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所以,顧衡看到來信,第一個反應就是罵人。

他不只是罵顧幼儀蠢,連帶著兒媳婦謝氏也成了他認定的蠢貨!

這對母女真真是一路貨色。不知蠢,還自私。

她們明明已經有所籌謀,或許還發現了宇文珩能夠勝出的條件,卻沒有直接告訴家人。

遮遮掩掩,卻還想要家族支援!

呵呵,做夢!

不過,阿卿的話,也沒錯。

顧衡倒沒有想著兩邊下注,而是兒孫們還在北朝,有個靠得住的姻親,有利於他們在北朝經營。

他們位高權重了,將來也能更好的幫扶阿卿!

……

北朝,京城!

“阿孃,聽說阿翁回信了?阿翁怎麼說?”

顧幼儀快步來到了謝氏的正房,人還沒進屋,聲音就先闖了進來。

“嗯!”

謝氏答應了一聲,只一個字,卻透著明顯的歡喜。

顧幼儀也不是真的蠢貨,至少她能從親孃的語氣中聽出情緒波動。

“阿翁答應了?”

顧幼儀脫掉木屐,只穿著雪白的足衣,踏踏踏幾步就來到了謝氏近前。

她望著謝氏的眼睛,用肯定的語氣問了一句。

“……答應了!”

謝氏說這話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嘴角用力的往上翹著。

太好了,大人終於願意幫扶狸奴了。

他們二房,終於不用總被大房壓著了。

女兒的重生,以及宇文珩未來會成為統一天下的皇帝等等秘密,謝氏一直藏在心裡。

她連丈夫都沒說。

不是說他們夫妻感情不好,她做妻子的連丈夫都欺瞞。

實在是,對於丈夫來說,家族、兄長才是第一位的,他們這個小家,永遠排在後面。

謝氏知道,大家族的子弟都是如此想法。

但,謝氏有私心啊。

大家與小家之間,謝氏更看重自己的小家。

如此謝氏與顧繼就有了“分歧”。

女兒重生所帶來的先知先覺,是屬於二房的。

謝氏不想讓大房、讓整個顧氏跟著沾光。

她為了隱瞞這個秘密,不惜同意女兒“自毀名節”的做法。

雖然,顧繼真的很生氣,但結果是好的啊。

遠在南朝的大人同意了!

那麼緊接著,是不是該傾盡全族之力幫扶二房的女婿宇文珩,讓他如同本該命定的軌跡一般君臨天下?!

女婿成了天下之主,自己的女兒豈不是就能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

只要這麼一想,謝氏就忍不住的興奮。

顧幼儀更是高興不已:“太好了,我終於從顧卿手中搶到了一切!”

這對母女哪裡知道,在顧衡的心裡,早已把她們當做隨時可以捨棄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