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齊齊同李家兄弟行禮。

盧綜說道:“李兄,原諒我們方才的無知和冒犯,這玉佩,我們不找了,就是想找怕是也找不到。

“我們就跟著你們兄弟到處走走,放心,這次我們一定事事聽從安排。”

家仁心裡嘆氣,知道這兩人是甩不掉了。

其實,他是不想帶著他們一起走動。

賈旭還好,盧綜明顯身份有些特殊,萬一出事,有個損傷,李家容易被遷怒。

那,豈不是無妄之災?

但話已經說到這裡,若是再拒絕,就得罪人了。

他只能說道:“二位仁兄,先前在新都,天子腳下,自然沒人敢作亂。

“但這裡天高皇帝遠,隨時都會有危險,還請你們行事多謹慎,若是有意見分歧,一定聽我們安排。”

“好,我們這次一定聽從安排。”盧綜趕緊應道。

他和賈旭丟了玉佩,也算當頭一棒,讓他們看到了碼頭繁華背後的陰暗險惡……

眾人繼續往前走,離開碼頭範圍,街市上安靜一些。

但人來人往,瞧著也如同普通縣城一般讓人安心很多。

不同於北地的大雪紛飛,這裡的氣溫同夏日一樣,不只是熱,甚至有些悶。

貓哥兒年歲小,不一會兒就喊著熱了渴了。

於是,幾人就選了一處飯館,眼見前堂大半桌子都坐滿了,他們也進去。

主僕分了兩桌兒,各點了四個菜,幾碗米飯。

小夥計推薦喝酒,家仁拒絕了,賞了他幾文銅錢。

小夥計樂顛顛去了後邊,鄭五藉口壞肚子,要尋茅廁跟了過去……

很快,後廚上了菜,剛剛擺上桌子,鄭五也回來了,同主子們點點頭。

李家兄弟這才動了筷子,盧綜和賈旭看在眼裡,雖然還是覺得有些不至於這麼小心,但也沒說什麼。

眾人吃著飯,聽著旁邊的吃客說話。

原來,今晚在內河有划龍舟比賽。

所謂的內河,就是從碼頭修建的河道,通往城內。

一條主河道,很是寬闊,分出無數小水道,平日供給本地百姓出行。

很多人家的後門外就是河道,栓著小船,比馬車方便很多。

城裡有兩個富豪商賈,不知道因為什麼事鬥氣,約定由家裡的龍舟隊出戰,誰贏誰得彩頭。

這樣的熱鬧,自然是人人趨之若鶩。

家仁兄弟們也是動心,盧綜和賈旭更惦記去湊熱鬧。

於是,吃了飯,他們就直奔內河,選了一個視野最好位置,然後在附近定了兩間可以遠眺的河景房,兩間普通房。

貓哥兒惦記晚上的熱鬧,就說道:“大哥,咱們去買點兒好吃的吧,晚上邊吃邊看。”

家仁揉揉弟弟的頭髮,一口應了下來。

外邊的太陽剛剛西斜,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自然不能在房裡窩到晚上。

於是,他們拾掇一下又出門了。

不遠處有個很大的市集,一些小販在賣本地特色的炸魷魚圈,蝦餅一類,眾人就奔了過去。

新出鍋的食物,總是最好吃。

即便已經吃完了午飯,但家仁等人還是忍不住圍著攤子吃了很多。

家仁從腰帶裡摸出一個銀豆子,剛要打算付錢,賈旭已經扯出了錢袋子,拿了一塊銀子扔給攤主,又打包了不少。

待得回頭,他看到李家兄弟臉色不好,才想起答應過什麼,又趕緊把錢袋子塞了回去,“對不住,一時吃著高興,忘了。”

家仁等人也不能說什麼,只能由家仁說道:“讓賈兄破費了。”

幾人繼續往集市裡逛去,有人在賣藝雜耍,很是熱鬧。

禮哥兒扯了貓哥兒就要過去,不想卻有人先出了手,拉住了賈旭的長衫衣襬。

賈旭驚了一跳,低頭一看,原來路邊跪了一個白裙女子,十六七歲的年紀,神色憔悴,卻遮掩不住好相貌。

大眼裡盈滿眼淚,泫然欲泣,惹人憐惜之極。

賈旭本來要發火,見此也收了惱怒,問道:“這位姑娘,你為何拉著我不放?”

那姑娘鬆開手,盈盈彎腰磕了一個頭,露出了她身後的破草蓆筒子。

筒子頭上看不著什麼,但尾端卻漏出一雙黑黢黢的腳丫子……

眾人驚了一跳,都是後退兩步。

那姑娘也掉了眼淚,哽咽說道:“公子,小女子和父親投靠親友,走到這裡被惡人偷了盤纏。

“父親氣怒之下病死了,小女子實在無力安葬父親,只能在此長跪……賣身葬父!”

說罷,她又磕頭,眼淚很快就打溼了身前的青石地板。

賈旭有些手足無措,之前家裡管得嚴格,他房裡別說小妾通房,就是丫鬟都沒有一個,衣食住行都是小廝和婆子打理。

這會兒突然被一個如此美貌年輕的姑娘,哭泣糾纏,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瞧了一眼盧綜和李家兄弟,見他們沒說話兒,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姑娘,我們也是路過……不知有什麼能幫到你?”

姑娘抹了一把眼淚,睫毛溼潤,輕輕眨動,眼角眉梢就隱約帶了一點兒魅惑。

“公子出門在外,想必沒有帶太多人手伺候。只要公子給小女子十兩銀子,安葬了父親,小女子願意追隨公子,為奴為婢,任憑公子安排。”

說罷,她害羞的低了頭,露出一截白膩的脖頸,陽光下分外晃眼。

賈旭下意識吞了吞口水,他捏捏袖袋裡的荷包,裝了二三十兩銀子,倒也不差這十兩。

“姑娘,我可以給你十兩銀子,讓你安葬了父親,但我不缺奴婢,你安葬父親之後,儘可繼續去投親……”

那女子不等聽完,又哭了起來,“我知道,我這般蒲柳之姿,入不了公子的眼。公子可以不收留我,但請公子告知住處,我想在安葬父親之後,給公子磕個頭。”

賈旭額頭已經見了汗。

最難消受美人恩啊!

聽得女子不再糾纏追隨,只要磕頭道謝,他下意識就要告訴客棧的名字。

結果,家仁卻一把扯了他的袖子,及時攔了下來。

盧綜在旁邊看了半晌,也覺得哪裡不對勁,開口說道:“這姑娘怕是想埋葬了父親,再尋個歸宿,但我們是路過,幫不上忙。

“不如我們趕緊讓位,讓姑娘再等候下一個有緣人吧?”

說罷,他就要扯了賈旭離開。

但不知何時,他們身後居然圍了七八個看客。

有挽著籃子的婦人,也有凶神惡煞的漢子,更有花白鬍須老人,把他們的退路堵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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