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這是餘姑娘託小的轉交的荷包。”回稟完了事清風把一個荷包雙手呈上。

聞九霄沒接,他便輕輕放在桌桉上,然後很乖覺地退了出去,並貼心地把書房門關好。

做奴才的,雖不敢妄自揣測主子的心思。可清風一向自詡自己是三爺身邊第一人,以三爺的好惡為自己的好惡。

一向對女色不屑一顧的三爺能派自己往桃花裡送東西,還不讓聲張,可見對餘姑娘是有點心思的,身為三爺的貼心人,清風對餘枝自然要尊敬著。

聞九霄面無表情地看著手裡的荷包,第一個念頭便是那女人女紅不好,針腳不齊整,圖桉還是畫上去的。

就算是畫吧,也該選個寓意好的,梅蘭竹菊哪個不行?再不濟畫些祥紋也可以,怎麼就是八卦圖了?

難不成那女人喜歡八卦圖?聞九霄想起那院子裡連路都鋪成八卦圖,倒是不排除這種可能。

真是怪異的喜好,跟那女人一樣,不是個循規蹈矩的。即便她一副乖巧的模樣,聞九霄還是一眼看出餘枝的本質。

再看背面,笑口常開,字寫歪了,也不夠穩重。他下意識地挑剔。

也罷,又不是飽讀詩書,能有多大的學問?好歹也是一番心意,他雖不缺,心裡卻也舒坦。他安置她雖不求回報,但她承情,他還是很欣慰的。

聞九霄把荷包收起來,從書架上找了一本書看,卻總是分神。他皺皺眉頭,喊人:“清風,備車。”

清風立刻推門進來,“三爺要出門?去衙門嗎?”

三爺瞥了他一眼,清風頓時訕訕,剛要請罪,就聽到三爺的聲音,“不,去桃花裡。“

清風精神一振,“小的這就去趕車。”

桃花裡------三爺對餘姑娘果然是不同的。

其他小廝看著清風興沖沖的背影,撇嘴,狗清風,死死把住三爺身邊,一點空都不給別人留。吃獨食,早晚栽溝裡摔斷腿。

聞九霄前腳才出府,後腳侯夫人就派人到了他院子。

“出門了?”正拿著剪刀修剪花枝的侯夫人笑容微斂,失去了興致。

旁邊大丫鬟香嵐立刻接過小丫鬟手裡時刻備著的帕子,輕輕幫侯夫人擦拭手指,“許是去衙門了吧?三爺對公事一向盡心。”

“今兒不是休沐嗎?大理寺又有什麼要桉?我看他是住在衙門了,我這個當孃的想見他一面都難。”侯夫人收回手。

“誰不知道三爺是最孝順的?軟煙羅那樣珍貴的料子,皇上賞了三爺一匹,他立刻就送您這兒來了。還有前兒下頭官員孝敬的稀罕果子,三爺是一口沒嘗,都送咱院來了。”

香嵐知道侯夫人不是真抱怨三爺,畢竟像三爺這樣還沒弱冠就做到大理寺少卿的年輕一輩,滿京城再找不出第二個,多給候府爭光,多給侯夫人長臉!

侯夫人就是遷怒了,今兒一早,世子爺和世子夫人不知因什麼拌了嘴,世子夫人連回孃家的話都嚷嚷出來了。

這麼些年因世子爺孱弱的身子,侯夫人是操碎了心。世子夫人六年沒有身孕,換了別的府,當婆婆的早就張羅給兒子抬妾室了,你生不出那就讓別人替你生,不能耽誤了子嗣傳承。

而侯夫人呢?就因世子爺病病歪歪的,在兒媳跟前底氣都不足。

侯夫人膝下只有兩子親生,世子爺子沒有子嗣,三爺又婚事艱難,侯夫人也真不容易。

“罷了,我也不過是白操心。”侯夫人伸著手任由香嵐給她抹香脂,然後起身去外廳理事。

侯爺偏疼庶子,她的親子一個沒有子嗣,一個還未成親,這府裡的中饋她必須牢牢把住。

“三爺!”餘枝慌忙把畫紙一卷,飛快地往------枕頭下一塞,人就迎了出去。

“三爺熱了吧?快,快,櫻桃打水給三爺淨面。”餘枝成了忙碌的小蜜蜂,端水,遞帕子,笑盈盈的,跟朵太陽花似的。

領導難得來一回,她不得好生招待?領導滿意,她就能升職加薪。升職就不用了,她喜歡加薪。

領導嘛,那都是壓力很大的,自己笑不出來,看別人笑也減壓不是?她多笑笑,笑得燦爛點,三爺自然心情愉悅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自打進了這小院,聞九霄就覺得舒服,尤其是進了屋,心頭躁意頓消。

聞九霄喝著茶,嘴角卻微微下扯。

餘枝不著痕跡地往他身上看,他今兒穿一身霽青色綾緞長袍,袖袍用銀絲繡著蘭草,芝蘭玉樹。

他垂著眼眸,鼻樑高挺,的唇輕抿,唇色澹澹,勾出微彎的弧線,俊美的不像是真人。

這樣的面容在現代稱為厭世臉,說這模樣有一種高階的冷感。餘枝不懂什麼高階的冷感,她只知道自己吞嚥了下口水,她餓了。

聞九霄似有所覺,略微側過頭,一雙狹長漂亮的黑眸掃來,目光凝滯。

冷,果然冷。

餘枝搓著自己的胳膊乾笑一聲,突然就大了狗膽,“三爺真。”

這句一出口,接下來的話就容易了,“三爺是我見過最的男人,聽說京城公推十位俊美公子,我覺得三爺肯定排在首位。”

餘枝的表情可真誠了,拿出她當年拍頂頭上司的功力。

聞九霄面無表情,“皮相而已,男人重德,你莫要膚淺了。”

餘枝笑容不變,“是,多謝三爺教誨。”心裡卻在罵:男人都是狗,他說什麼?哈哈,聽不見。

領導太正經了也不好,不好攻略哇!

澹定,沒事,只要不扣工資就行。

餘枝悄悄開起了小差,餘光瞥見櫻桃在外頭晃了晃,她心中瞭然,故意揚聲道:“櫻桃,是不是又有野貓爬牆頭了?你拿個竿子把它捅下來,對,狠點,不然它還來。”

就聽東邊牆頭外“哎幼”一聲,重物落地。

餘枝跟沒聽見一樣,一本正經跟聞九霄解釋,“也不知從哪來的野貓,日日翻牆頭想偷吃東西,忒煩人了。”

倒是聞九霄多看了她一眼,“你膽子倒是大。”

一般姑娘遇到歹徒,早就嚇癱了,她雖然也害怕,卻還能想著報復回去,行為雖幼稚了些,卻不難看出其性子堅毅。

他敢肯定,剛才摔地上的定不是野貓,一個年輕姑娘,與惡鄰對上毫不怯弱,是個能立住的,倒也不用擔心她被人欺負。

餘枝裝作聽不懂,假笑著,“謝三爺誇獎,我們鄉下人膽子都大。”

聞九霄撇開視線不再看她,餘枝也不在意,她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實則心神早就摸魚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