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離開了,李婆子坐在院子裡哭著罵著。

街坊鄰居們直撇嘴,這會倒是來勁了,剛才怎麼就不敢吱聲呢?平時那樣磋磨人家,活該兒媳婦沒了。

這個李婆子做人太失敗了,大家一條巷子住了幾十年,沒一個同情她的。

不過大家對李家媳婦的離去也挺好奇的,“孫阿婆,李家那小媳婦跟你說了什麼?那些人是她什麼人啊?”有人向孫阿婆打聽。

“李家小媳婦孃家人找來了,這娘倆也算是苦盡甘來,熬出頭了。”

“李家小媳婦還有孃家?怎麼從沒聽說過?也沒見她回過孃家。”

“哎,你嫁過來的晚,不知道。那李家的小媳婦不是咱們本地人,是李家買來的。當初她剛來的時候,整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長得可好了,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也不知怎麼的落到人牙子手上。”

“對,對,當初李家買到這麼一個的媳婦,一家子頭昂得可高了。”

“我剛才聽到那個丫鬟喊她們‘小姐,小小姐’,嘿,能養出這樣厲害丫鬟的,可不是普通人家,八成家裡還是做官的吧?”

“若真是這樣,這李家可要倒黴嘍!做爹孃的,知道自家閨女和外孫女被磋磨,誰能願意?”

“那也是李家活該,誰讓他家不做人呢。”

眾人議論紛紛,還故意提高了嗓門,反正他們對李家是一點好感都沒有。院子裡的李婆子,驚慌失措,怎麼辦?兒媳婦的孃家找過來了,還是個官家,要收拾他們跟碾死一隻螞蟻那麼容易,這該如何是好啊?

兒子,對,找兒子!兒子念過書,肯定有主意。

跟著餘枝走的安秋紅,已經給閨女看過大夫抓好了藥,她跪在地上要給餘枝磕頭,被餘枝攔下來,“不用,順手的事,安心住著吧,過幾天等孩子病好了,送你們回京。”

安秋紅看著床上安睡的女兒,對著餘枝的背影還是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對您來說是順手的事,可對自己來說卻是活命的大恩!

餘枝和聞九霄把畫舫那些人給告了,雖沒親自出面,但麗州是杜知府的地盤,他能不知道嗎?杜知府都覺得不可思議,頭一回見苦主狀告,連人證物證都準備好了的。

“大人,您看這?”師爺也有些頭疼。

“自然是秉公審判。”杜知府能做麗州的父母官,自然不是個昏庸的。

“張同知那裡……”師爺提醒,一個畫舫不算什麼,可畫舫背後站著的是張同知,他跟府尊大人向來面和心不和。

杜知府看了他一眼,冷聲道:“難不成本官還得向他低頭?”姓張的京裡有關係,他難道就沒有嗎?他這個知府還怕同知不成?他早就想收拾姓張的,只不過沒找到機會罷了。

這一回送上門來的好機會,他怎麼能錯過呢?姓張的不動便罷,若他敢有小動作,哼,他這個知府也不是白當的。那位小聞大人倒是幫了他一個忙。

等晚上回府,杜知府的愛妾便哭訴開了,“老爺,奴家的兄弟被人欺負了,光天化日搶奴家兄弟的姨娘,這還有王法嗎?這是不把老爺您放在眼裡啊!”

“你兄弟的那個姨娘是從人牙子手裡買來的吧?”聞九霄做的事,杜知府也是知道一些的。

愛妾眼神閃爍,“是又怎麼樣?那也不能搶人啊!”

杜知府不想管這事,“什麼搶人?那是人家家裡找來了。你兄弟一個白身,有什麼資格納妾?人家要拿住這一點狀告,你兄弟都得打板子。”

“老爺!那可是奴家兄弟,您不能不管!”愛妾扯著杜知府,“奴家伺候您這麼多年,奴家對您的心您是知道的,奴家就這麼一個兄弟,您……老爺,您要是不管,奴家就,就一根繩子吊死算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鬧得杜知府實在沒辦法,只好答應把她兄弟的那個姨娘給要回來。

“小聞大人,聽說你從萬家帶走個女人。實不相瞞,萬家跟杜某有些關係……”杜知府是真不好意思。

聞九霄不等他把話說透,便反問道:“杜大人可知道萬家那個女人是什麼來歷?”

杜知府心裡一驚,面上卻沒露聲色,“杜某不知,還請小聞大人告知。”

“她是安鄉伯的嫡幼女,當年安鄉伯府滿門被流放,在流放途中,他的兩個女兒被人牙子拐走,庶出的那個被賣入花樓,已經被磋磨死了。嫡出的這個被萬家買走,安鄉伯府已經翻桉了,安鄉伯現在是二品高官,皇上倚重。在下出京時,他還託在下幫忙尋找他走失的兩個女兒呢。”

“這,這,杜某實在不知啊!”杜知府心裡已經快把愛妾的兄弟恨死了,自己作死也就罷了,別連累他呀!那可是伯爺,二品大員,但凡在京裡給他使點絆子,都夠他喝一壺的。

“小聞大人,您看這?”杜知府姿態放得很低,他還指望這位幫他描補呢。

這事本來也跟杜知府關係不大,杜知府此人為官還算清正,人也能幹,聞九霄也沒準備跟他結仇,“在下自然知道這怪不著杜大人,只是這事吧,好說不好聽,主要還是得安撫住那位小姐,杜大人你說是吧?”

“對,對,多謝小聞大人提點,杜某感激不盡。”杜知府也是混官場的,自然明白聞九霄的話。

安鄉伯府的小姐流落到萬家做妾,雖不關他的事,但誰知道安鄉伯會不會遷怒?那位小姐會不會記仇?要是回去跟家裡告狀,說萬家怎麼怎麼磋磨她,萬家能有好?萬家跟他又有那麼點關係,安鄉伯會不會想:萬家仗著他的勢?

不行,不行,萬家就算磕頭,也得求得那位小姐的諒解!補充,必須多多地補償,務必不能讓那位小姐心有怨言。

瞬間,杜知府就想到了許多安撫之策。

臨走前,聞九霄給杜知府看了姚牙婆的賬本子,還點了他一句,“這個牙婆是幫著逆臣白國公做事的。”

杜知府的冷汗都下來了,誰不知道白國公謀逆,捲入謀逆桉子還能有好?難怪皇上把小聞大人貶到山雲縣,這是讓他一路收拾殘局啊!這是聖意,必須得配合!

陰差陽錯的,有杜知府配合,餘枝和聞九霄後頭尋人更加順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