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雄才偉略

秦明走進內室，內室很大，一張金碧輝煌的龍床擺在正中，四周掛著金銀絲繡成的絲簾，無數太醫在龍床邊忙來忙去。

他往龍床邊走去，正跪在龍床前的太醫趕緊讓個位置出來。

秦明雙膝跪地，看著龍床上氣息奄奄，面色鐵青的男人，立刻開始醞釀情緒。

他偷偷掐了自己一把，鼻頭一酸，眼眶裡眼淚就開始打轉了，秦明趕緊湊過去，握住大離皇帝那乾瘦的手，喉頭哽咽，說道：“父皇，兒臣來晚了……”

龍床之上，永安皇帝慢慢抬起眼皮，看著秦明，先是出了一口長氣。

隨後用他渾濁著的眼珠看著秦明，張開嘶啞的喉嚨喃喃說道：“你來啦？”

“朕……怕是時日無多了。”

“不會的，父皇好生養病。”秦明此時感情也上來了，聲音竟真的有些顫抖，帶著哭腔柔聲安慰著永安皇帝，“您是紫薇下凡，有真龍護體，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永安皇帝剛想說什麼，從外面走進來一個人，秦明回頭一看，是齊王秦牧野，他手裡正捧著一個盒子。

“皇兄，這是這一批的仙丹，您服下定可痊癒。”齊王走到床榻前，跪地開啟手裡的玉盒，裡面是一顆指甲大小的紅褐色丹藥。

光是在一旁，秦明就聞到了這顆丹藥上散打的刺激性的重金屬味道。

“皇叔不必費心，我來喂父皇服下，皇叔先出去吧，我想跟父皇說些悄悄話。”秦明伸手接過那玉盒，完全不顧齊王驚愕的目光，出言驅趕。

齊王看向床榻上的永安皇帝，永安皇帝竟然出人意料的點了點頭。

齊王問安之後就轉身出去，轉身的時候還狠狠瞪了秦明一眼。

他想不明白，以往看見他渾身打哆嗦的軟弱太子今天為什麼敢出言驅趕自己？

齊王出去之後，秦明拿過玉盒仔細端詳，隨後問道：“父皇從何時開始吃此丹藥的？”

秦明似乎有些明瞭為啥永安皇帝不算老年，又是馬背上的皇帝，身體健壯，忽然就一病不起了。

“一年前。”永安皇帝有氣無力地說道。

“父皇，這丹藥先別吃了。”秦明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這丹藥其實就是重金屬，吃了一年多才大病，這身體也確實算是健壯了。

“丹藥…有毒？”永安皇帝也不是傻子，秦明這麼說了，他自然能聯想到這方面。

“也不能說是有毒，但凡丹藥都是有毒的，父皇勿要再吃就對了。”秦明將那玉盒放到一邊，握住永安皇帝的手。

“這丹藥…是齊王所獻。”永安皇帝用力握了一下秦明的手，意思很明顯，齊王想害他！

“齊王自得了封地，就從未就藩。”秦明說道，有些時候，話沒必要說的太滿。

“我朝素以仁義立朝，殺兄不仁。”永安皇帝嘆了口氣，慢慢說道。

秦明沒再說話，反而是永安皇帝像是開啟了話匣子一樣，接著說道：“朕看來是活不過這個年關了，只是苦了你，要收拾這麼一大堆爛攤子。”

話已至此，秦明猛地抬頭，旁邊伺候的大太監也有眼力見，趕緊屏退所有太醫和宮女。

現在內室裡只有皇帝、秦明和大太監三人。

“你今天在外面，很果斷。”永安皇帝一臉欣慰地看著秦明，換在以前，這種事給他一萬個膽子他也是不敢做的。

“但大離目前，不是打壓一個...吏部侍郎，能解決的。”永安皇帝極其虛弱地說道。

秦明心裡一沉，他知道，皇帝對他真正的考驗來了。

怪也只能怪前身太子太過廢材，導致都到了如今這種地步，永安皇帝還是對他不放心。

可以說，現在開始，他的表現將直接決定了他未來的命運。

“現在的大離就是一個爛攤子，內憂外患，積重難返，滿身蛀蟲。”

此話一出，內室頓時冷寂下來，永安皇帝眼神一凜，旁邊伺候的大太監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而秦明則繼續說道，他結合著前世的記憶和穿越前看過的歷史上王朝更迭的例子，對著永安皇帝侃侃而談：“帝國之外患，在於北境狄戎鮮卑等蠻族虎視眈眈，狼顧中原，常於邊境騷擾，有時更是變本加厲，南下掠奪。”

“而南方則有百越作亂，配合當地土司，以彪悍之土人狼兵，憑窮山惡水之地，自立為王，霸亂一方。”

“帝國之內患，在於太祖分封放權過大，地方藩親獨掌軍政財權，實力坐大，擁兵自治。”

“朝堂內又有派系之爭，世家爭權，任人唯親，結黨營私，選官不問能力，只知黨同伐異。”

“地方則是貪官汙吏橫行，橫徵暴斂，勾結地方鄉里，魚肉百姓，民不聊生。”

“加之南澇北旱，天災四起，百姓流離失所，揭竿而起，家不成家，國將不國。”

秦明每說完一句，這內室裡的氣氛就冷上一分，說到最後四個字，旁邊聽著的大太監已經屏住了呼吸。

這些話，任何一個人說，都是大逆不道。

永安皇帝更是面色如鐵，緩緩問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攘外必先安內，民如江水，既能載舟，亦能覆舟，若想長治久安，須得先安民，而後以猛藥快火炮製朝堂沉痾，以求亂麻快刀斬之，而後就是南定百越，北驅蠻夷，四海一統，宇內安平。”

永安皇帝板著的臉在聽完之後驟然放鬆，甚至還因為過於高興，而出現絲絲紅暈。

旁邊的大太監臉色也極其精彩，他伺候皇帝幾十年，也是從太子小時就見過他，斷想不到今日他能說出如此雄才偉略的一番話。

“朕就知道，朕沒有看錯人。”永安皇帝欣慰無比地看著秦明，就好像一個真正的父親一樣。

“張永，傳旨吧。”

大太監躬身一拜嗻了一聲，隨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聖旨，走出內室，當著所有文武大臣和皇室宗親的面，大聲宣讀：“皇上有旨！”

眾人目光相交，眼裡驚疑不定，但還是乖乖跪下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