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

以前哪有什麼肉,日子也並沒有好過到哪裡去。

小容搖頭:“也沒有。”

而且,她到現在也不知道肉是什麼滋味,在這裡分到的肉末,她全部都挑到小梧碗裡了,只知道很香很香。

每次端著大魚大肉,送去給前院那些馬賊們的時候,她都好想偷偷吃上一口,可必須得忍著。

“我現在好想好想吃肉。”小梧看著手裡面寡然無味的稀粥,“不知道等那邊的破房子收拾好了,我們能不能再吃到。”

“還會有的,不過到時候記得讓那個阿梨把她分到的肉都給你。”小容說道。

“嗯?為什麼?”小梧抬起頭。

“之前餘媽讓你給她送藥,你可是冒著被劉三娘發現的危險去的,這是大恩情。她也沒什麼可以報答我們的,就讓她把每次分到的肉都給我們吧。”

“對喔,我當時跟她說過,這個人情記得要還我的,她也答應了。”小梧一笑,“那太好了,我們有很多肉可以吃了!”

“嗯。”小容也微微笑開,這時眨了下眼睛,朝院子裡看去,“不過,我今天怎麼好像一天都沒有看到她了。”

“她被劉三娘打得慘了。”小梧想起她身上的那些傷,說道,“身體也還發著燒,可能下不來床吧。”

“提到劉三娘,”小容若有所思的說道,“說起來,劉三娘為什麼要打她呢?前些天,她好像特別針對阿梨。”

小梧頓了下,想起那天看到的事,面上露出了一些猶豫。

“小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小容看著她的神色問道。

“姐,我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

“說。”小容神情變得嚴肅。

“前幾天,我跟餘媽一起去前院送洗好了的乾淨衣裳,回來的時候看到阿梨和劉三娘在頂嘴吵架,餘媽忙帶著我躲到了旁邊。”

小容一愣:“阿梨敢和劉三娘吵架?!”

“對,”小梧神情變得困惑,說道,“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可是阿梨真的在和她吵架,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罵劉三娘老女人,不要臉,還罵她……罵她蕩婦。”

“我的天呀。”小容伸手捂住嘴巴。

“劉三娘就動手打她了,打得可兇可狠,沒幾下阿梨便跪地求饒。但是沒用,劉三娘一個耳光把她打得嘴巴出了血,還把她扯去了那邊的小木屋裡關起來打。”

“活該。”小容說道,“阿梨這是自找的。”

“還有那天晚上,姐,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阿梨第一次被從小木屋裡放出來後做事越來越不認真,然後被劉三娘又抓回去關起來了,你當時還和我說,阿梨像是故意的……”

小容點頭:“嗯,我記得。”

“後來,阿梨就被打慘了,一直關在裡面,餘媽悄悄找到我,讓我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小梧輕嘆,“不過現在劉三娘都已經被抓起來關在地房裡了,我覺得也沒什麼了。”

“還是不要說,”小容謹慎的看了四周一眼,“這件事情你只能跟我講,餘媽做得對,她是在保護你呢。”

“嗯。”小梧應道。

小容皺著眉頭,心裡面想想還是覺得震驚,接著說道:“但是阿梨的嘴巴太壞了,以後我們少跟她接觸。”

“姐,你怕我學壞啊?”

“不是,”小容認真的看著妹妹,“她嘴巴會惹事,我們跟她近了容易被連累。”

小梧很聰明,一下子聽懂了,輕聲道:“好,姐姐,除了分肉的時候我會去找她,其他時間我都不會理她。”

“嗯。”

女童們都漸漸回來了,端了粥自己去找角落。

小容和小梧看有幾個女童過來,不想多呆,洗了碗送回去後便回屋了。

她們睡的這個大通鋪是最小的一間,只有五個床位,原本三個人睡,空著兩個,現在阿梨被餘媽橫插了進來,屋裡的清靜便又少了一分。

好在阿梨選的那個位置跟她們隔了一個床位,那兩個床位上的女童上個月才被打死,其中一個真的直接給丟進了豬籠裡面。

至於犯的是什麼錯,她們連問都不敢問。

進去的時候,夏昭衣已經睡在了床上。

因為右腳扭的比較厲害,所以她是側著睡的,背朝著外面。

小梧看到她躺著,朝小容看去,伸手指了指夏昭衣。

小容非常不喜歡妹妹這樣外露的性子,皺了下眉搖頭,表示不滿。

這時,另一邊的房門被人推開,錢千千端著口小碗走了進來。

看到小梧和小容站在那邊,錢千千愣了下,隨後垂下頭,身體擋住了一些手裡的碗,快步走到夏昭衣旁邊,低聲喚道:“阿梨。”

夏昭衣睡眠很淺,很快睜開眼睛。

“阿梨。”錢千千又喚道。

小梧和小容對望了眼,看回錢千千。

像她們這樣的小童奴,房間裡面基本不會發放小油燈或蠟燭,好在屋外的火光和月光很亮,可以在透入進來的昏黃中隱隱綽綽的認出錢千千手裡的碗,裡面盛著半碗白粥,非常濃稠。

夏昭衣聞到了一些米香,看向錢千千:“給我的?”

“我和餘媽的,餘媽讓我送來給你。”說這話的時候,錢千千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小梧和小容的目光讓她很不自在。

“不用了。”夏昭衣淡淡一笑,“我不餓。”

“怎麼會,你今天什麼都沒吃啊。”

“我不吃。”夏昭衣溫和的看著她,“你拿回去吧,多謝你了。”

“你真的不吃嗎……”

夏昭衣點點頭,確定的回答:“真的不吃。”

小梧和小容非常想吃肉,夏昭衣卻已經自己給自己做了一頓野味,還順帶啃了兩個野果。

她可不想做端碗吃飯,放碗罵孃的人,更何況碗裡的飯菜還都是那些馬賊搶來的,她一粒米都不想碰。

其實,夏昭衣現在也完全可以離開了,今天在山上轉了一圈,這個山頭非常大,想要藏在這裡或者溜掉不會是什麼難事。

她從小就在山上長大,比起離嶺的古老林海和波瀾天雲,兆雲山一帶根本不夠看。

而之所以沒有離開,是因為她想到了錢千千的那些話。

從她來到這裡的第一瞬開始,所有和她走得近的,都是來關心她的。

不管是不是出於對這具身體原來主人的關心,至少她夏昭衣已經承了這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