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三百二十一章 自愧不如

冰蛟那張有些人性化的臉龐，笑容中有些自鳴得意，甚至帶著嘲弄的意味。

它是強者，擁有著絕對的力量，可以無視其他任何生命的生死，哪怕對方已經徹底討饒、馴服，願意交出一切。可是冰蛟仍然還是會毫不留情的去踐踏，彷彿只有在踐踏其他生命的時候，才能夠體現出它的高貴和與眾不同。

它的確與眾不同，不論是當年作為最強的冰系異獸，降臨在這片大陸，哪怕是作為獸魂存活下來，仍舊是那麼的特殊。

不管是作為強者降臨之後，還是當初勉強答應了同方天閣閣主暫時融合，它其實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結束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正因為是這樣一個存在，所以在與左風的合作之初，它其實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待到自己一朝得勢，必定會殺光所有。

左風雖然不知道這冰蛟心中所想，可是卻能夠看得出來，對方根本沒有合作的誠意。以左風的謹慎性格，又怎麼會不為自己提前準備後手。

相比之下左風並非是冰蛟那種扭曲的性格，若是能夠彼此合作，他也不願意將冰蛟趕盡殺絕。

尤其在同規則之獸裂天的接觸中，左風知道了裂天的遭遇和無奈，裂天因為不想插手寧霄的事情，所以同左風保持距離，可是兩人間的關係，有點互為知己心心相惜的味道。

如果說最瞭解左風的人，不是琥珀和逆風，也不是父母和妹妹，而是這個幾乎與左風分享了一切隱秘的裂天。那獸魂屬於裂天，當它同左風融合的一刻開始，左風所有的經歷裂天都清清楚楚，而裂天的一切左風也都已經知曉。

因為裂天的這一層關係，左風最初對於冰蛟並無惡感，甚至還抱有一點同情。可是人無傷虎意，奈何虎有害人心，左風一再與對方商量，並非只是單純為了避免危險，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左風希望雙方可以合作而非鬥個你死我活。

由左風煉製而成的魂印，只能模仿個七八分，而且其中能量畢竟是由陣法，封入到符文當中。既要保證極寒能量以十分微小的量向外釋放，同時還要保證釋放的量不多不少，其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冰蛟那一縷殘魂的感知能力弱些看不出蹊蹺，可是如今冰蛟獸魂降臨，很快就發覺了不妥。可惜它本就是冰屬性異獸，所以它感受不到通體冰寒的滋味，有的只是在心中迅速蔓延的無盡恐懼。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我明明一直感覺得到，魂印的氣息就一直在這裡。”

話到此處之際，雖然是獸魂所化，它那雙目仍然還是猛的凸起。直到這個時候它才猛的想起，‘對啊，自己的感覺沒錯，氣息現在仍然還在這裡，對方不正是用這氣息糊弄的自己麼。’

“不對啊，這空間完全重疊，而且配合以方天閣秘傳的複雜大陣，將空間固定在一起。連方天閣自己面對這片空間都束手無策，你怎麼可能做得到，你怎麼可能偷偷將我的魂印盜走。”

冰蛟就如同一隻剛剛被捕獲的泥鰍，丟入到陶罐中時的模樣，它那身體瘋狂的上躥下跳，卻不是因為興奮，而是因為它已經徹底抓狂了。

在冰蛟回到儲晶的時候，左風也將一縷意識深入到這裡，也一直在靜靜的看著冰蛟在那獨自“耍著”，心中卻是微微一動。

‘原來當年的方天閣，也是好不容易才構成的這重疊空間。卻想不到他們竟然作繭自縛，這陣法既困住了冰蛟，卻也同時讓方天閣變得束手束腳。’

左風心中也不禁暗呼“僥倖”，好在眼前情況特殊，外有冰魄的誘惑，而在內部冰蛟又徹徹底底的小瞧了自己，這冰蛟不一定什麼時候，就可能狠狠的反噬自己一口。

在那處空間中，冰蛟發了半天瘋，到最後還是不甘心的狠狠的向著，重疊的另外一個空間發出了一擊。

現在的冰蛟本就實力大升，再加上那另外一道陣法，是左風匆匆凝聚而成，只為了臨時用一下。空間本身又是故意製作的大了一圈，空間被壓縮著擠進陣法當中，這一擊之下哪裡還承受得住，瞬間就破碎掉。

隨著那處空間的破碎，本來蘊含其中的空間之力，也隨之散了開去。冰蛟清楚的看到，在那陣法當中，有著一枚雪花模樣的淡藍色符文，就那麼在眼前化作一團藍色的極寒能量。

到了這個時候它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接受這個現實，在左風念海旁邊的就是自己的魂印，是自己最大的軟肋。

那假的魂印在自己眼前破碎的瞬間，冰蛟彷彿受到了一記重擊，那身體猛然向後跌退出一段。不知道是因為打擊太大，又或者是這冰蛟風浪經過了不少，它竟然在這個時候平靜了下來。

目光冷冷的掃視了一圈周圍，隨即冰蛟便轉身離開那處空間。遠處的左風看著冰蛟的一舉一動，不禁搖了搖頭，謂然一嘆，道：“上萬年的老怪物，來自坤玄之外的上古異獸，果然還是不甘心就此低頭啊！”

原本左風認為，這冰蛟可能會將那一小片空間毀掉，可是它卻沒有那麼做，而是靜靜的從其中飛了出來。

冰蛟自然看的到左風那縷意識，不過它卻毫不理會的徑直離開了儲晶空間。這儲晶空間左風一直讓其處於開放的狀態，即便是左風想要關，也關不住現在的冰蛟。

一陣模糊後，冰蛟的身體從儲晶當中消失，下一刻便出現在了左風的身體當中。

此時再看這冰蛟，既沒有了之前的驕狂和霸道，也不見絲毫慌張和恐懼，它帶給左風的感覺就只有平靜，一種從骨子裡透出森森寒意的平靜。

“你早就在算計我，想好獲得我的魂印，對麼？”冰蛟凝望著左風那念海中，凝化出來的一道虛影傳音道。左風這道虛影，此時就立於冰蛟魂印的前方，看上去是為了阻止冰蛟取回魂印。

那左風的虛影輕輕搖頭，答道：“我雖然處心積慮，但也只是用獸魂來自保而已。一開始我沒有打算，要融合這魂印。”

當聽到左風提到“一開始”這三個字的時候，冰蛟的臉上立刻便有著一抹猙獰之色閃過。不過它很快就再次恢復平靜，嗤笑著問道：“你處心積慮的得到我的魂印，還說這不是為了融合，不是為了徹底奴役我。”

看著此時冰蛟，明顯一副惡人先告狀的模樣，左風也是毫不客氣的道；“前輩從一開始便誆騙與我，難道我還要等著你來害我而什麼都不做麼。”

此時的左風目光陡然變得凌厲，不給冰蛟機會便直接傳音道：“前輩最初告訴的名字叫‘憫靈’，憐憫天下生靈的意思，不知你是否還有印象。”

“一個名字而已，我這名字太過兇惡，不想給人留下壞印象便換了一個而已。”

看著冰蛟還在狡辯，左風也不去糾纏，而是繼續道；“前輩說自己從不作惡，可是你降臨坤玄後，卻是四處殺戮，無數無辜性命喪生你手，可你竟然還說自己憐憫天下生靈。”

看到冰蛟仍不死心想要狡辯，左風乾脆一揮手，阻止其說話，又繼續道：“你所謂的當初為蒼生力竭被擒，不過是受到各方的奮起反抗，被眾多勢力聯手打傷後被方天閣擒獲。

你一句實話沒有，誆騙我幫助你，難道我就什麼都不做，等著你獲得自由後輕易將我殺掉麼？”

這一次冰蛟再也無法切詞狡辯，它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謊言，竟然早就被眼前這個看上去也就二十歲的青年揭穿。眼前青年和他的同伴絕不是方天閣武者，這點冰蛟早就已經確認過，所以他才敢用謊言欺騙。

略微平復了一下情緒，冰蛟緊接著就說道：“就因為看破了我的謊言，所以你就想要盜走我的魂印。你本來就打算用魂印逼我就範，之前偏偏又在那裡扮可憐，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然如此卑鄙無恥，比起我當年也是不遑多讓。”

聽到冰蛟如此說，左風卻是冷冷一笑，道：“休要拿我與你相比，這魂印我拿到之後，只不過是為了自保。你與冰原幽狼一戰，你若是勝了必然會翻臉來對付我，那時我便可以用魂印來自保，讓你放我們一條活路。

如果你敗了，我可以與你暫時融合，但是我卻必須要留下保命手段。否則你若是暗暗動了手腳，融合之後我同樣性命不保。”

在說話的同時，左風也在注意這冰蛟的神色，看到其表情變化，左風便知道幻空推測方天閣上一代閣主奇離奇死亡的原因是對的。

冰蛟原本信誓旦旦的指責左風，它本來有信心，在道理上壓的左風抬不起頭來。只要這青年心中稍有一絲愧意，自己便可以好好加以利用。

哪裡想得到，對方不光一開始就窺破了自己的用意，並且在步步退讓的表面下，每每給自己留有退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明明是自己的魂印落在對方手中，反而是自己心中有傀。

此刻再看向眼前青年的時候，冰蛟心中不禁有些恍惚，如此年紀就有這份心機和盤算，連它這個活了萬多年的老怪物都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