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樂,今天有沒有什麼收穫?”大掌櫃端起茶碗,輕輕的抿了一小口,隨即轉頭望向左風說道。

房間之中除了大掌櫃之外,兩位客卿胭脂和泥塘分左右而坐。另外還有兩名老者,年齡約在五十歲許間,兩人坐在房間的角落處,剛進入房間的人往往會忽略這兩人的存在。

除了這五人之外,房間之中其他人都沒有資格坐下,術索,術坤垂手而立,聽到大掌櫃詢問,他們兩人也齊齊轉頭望來。

雖然二人面無表情,眼中也不帶任何情緒,可是左風卻能夠從二人的眼中讀出一絲嫉妒。不過左風絲毫不以為意,因為從大掌櫃願意收自己為弟子的時候,左風已經猜到這兩人必然會有今日的表現。

躬身施禮後,左風平靜的說道:“醉香樓依然非常安靜,或者說他們刻意保持低調。既沒有什麼可疑之人出入,內部也沒有什麼動靜。

只不過因為我們攪鬧過一場後,生意看起來略顯冷清,尤其是賭坊的生意比起前幾日要差了許多。青樓坊和酒樓倒是一切照舊,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房間之中一片寂靜,沒有人說話,大家全都保持著安靜,聽左風說下去。

頓了一頓,左風繼續說道:“今日白天素家調動有些頻繁,經過打探才知道了一些關於王家府邸外昨夜發生過大戰,一大批鬼畫家的武者被絞殺。素王兩家應該是因為這個緣故,準備將鬼畫家斬盡殺絕,所以派出去了很多人。”

輕輕的喝了一口茶,大掌櫃緩緩將茶杯放下,平靜的說道:“嗯,不錯,能夠得到這些情報,還不錯。”

若是換了以前,左風可能會覺得,大掌櫃是在諷刺自己。可如今大掌櫃當然會這樣做,而且他說“不錯”,明顯是真的有誇讚的成分。

細細一想左風便已經大概明白,顯然昨夜的那場戰鬥,大掌櫃是透過一些不為人知的渠道獲得,而自己的情報卻是透過“探聽”而來,相比之下自己的能力恐怕真的值得誇耀。

術索偷偷看了一眼左風,似乎略一猶豫,便望向大掌櫃說道:“素王兩家這個時候如此賣力的四處查詢鬼畫家,很難說這不是在做一個姿態。”

“哦,那你認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大掌櫃再次端起茶杯,饒有興趣的問道。

術索陰陰一笑,便說道:“他們的目標絕不僅僅是鬼畫家那麼簡單,經過那一晚的戰鬥,我們的存在已經暴露,很難說現在素王家的舉動,沒有針對我們的意圖。”

表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可是左風腦中卻好似有一道電光劃過,他一天都沒有想明白的問題,此刻因為術索的一句話,卻是讓他猛然間明白過來。

雖然只有一瞬間的細微變化,可是正在輕輕飲著茶水的大掌櫃,卻是笑著將茶杯放下,說道:“天樂,怎麼,你有什麼想法。”

心中暗凜,左風知道是自己剛剛有些失態,此時自然需要保持冷靜,看了一眼術索說道:“大哥心思縝密,我之前也只是有這樣的擔憂,又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眼下察覺大哥也是這般想,頓覺的這件事非常值得擔憂。”

術坤暗自發笑,術索臉上的肉卻是微微有些抽搐,這兩人心中的想法左風都能夠捕捉到。術坤認為自己明明沒想到,此時偏要裝明白,而術索本想表現一下,此時卻發現被左風搶了風頭,畢竟左風說他早就想到了這一層。

反而是大掌櫃面色平和,術家之中這樣的事情他已經見怪不怪,甚至在他看來左風如此做法,才顯得更加精明老練。

面色雖然有些難看,可是術索卻依然要強自擠出笑容,說道:“老三為人聰敏,能夠想到也不意外,我也是看到眼前的形勢,不免多了一層擔憂罷了,估計沒有老三想的深遠。”

自從上一次對付左風失敗,反而讓大掌櫃對左風更加欣賞,直接收了左風為弟子後,術索明白自己暫時不能再針對左風,所以眼下明明自己吃虧也唯有隱忍。

左風當然不在意壓過術索一頭,他此時心中的擔憂反而更多了幾分,卻偏要收斂心神,說道:“大哥這是開我的玩笑,大哥為家族擔憂,我亦為家族擔憂,這哪裡有什麼看的遠看的近的,只是希望家族不得不加以防範而已。”

淡淡一笑,大掌櫃倒是半點不見擔憂之色,反而平靜的說道:“既然沒什麼大事,那便各自回去早點休息,如今形勢對我們有利,大家只需要小心行事不行差踏錯便可以了。”

很明顯,大掌櫃對於眼下所討論的事情並不太放在心上,擺了擺手示意左風術索他們離開。有了大掌櫃的命令,所有人都乖乖的抱拳施禮,然後便匆匆的離開了房間。

直到幾人離開房間後,胭脂這才轉向大掌櫃問道:“那兩個小輩說的不無道理,鬼畫兩家若在的時候,我們可以暫時不用擔心,可是鬼畫兩家如今折損到了這般程度,咱們難道不需要擔心麼?”

大掌櫃點了點頭,望向另外兩名老者,說道:“橫五,橫六二老,你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這兩名老者之前半個字都未曾說過,好似被遺忘了那般,此刻聽兩人的稱呼似乎很搞笑。可是術家之人明白“縱橫天下”,是術姓一脈的地位排序,這兩人既然叫“橫五橫六”顯然在家族之中的地位不低。

被大掌櫃問起,兩人自然沒有再裝聾作啞,其中一名老者緩緩說道:“咱們在城內的一些據點,最近已經開始將人員撤離,一些沒什麼大用的商鋪也已經關門,那些人都已經被我們悄悄的送入老城區外圍。”

另外一名老者,說道:“從醉香樓撤走的人,之前也只是暫時安置。如今家族的密道既然無法使用,我便將他們安排在了家族中。

之前與鬼畫家那場大戰損失固然不小,可是有了這些人的補充,我們的實力倒也恢復了不少,只不過修為層次比以前差了一些罷了。

不過我們術家真正的手段,可從來不是無腦的用人往裡填,有人敢對我們出手,咱們可是還有著不少的手段呢。”

這兩名老者說話的時候,自信滿滿,似乎比起大掌櫃來,地位也並沒有差多少。

聽兩名老者說完,胭脂這才說道:“原來大掌櫃早已經未雨綢繆,我這擔心也是多餘了。”

微微一笑,大掌櫃抬起手來在胭脂肩頭輕輕拍了拍,說道:“都是為了家族好,集思廣益才能夠做到滴水不漏嘛。只不過橫五和橫六二老之前就有了計劃,術江那邊搞出這麼一檔子破事,他們二老自然要幫我維持一下。”

繼而轉頭望向兩名老者,大掌櫃客氣的說道:“趁著素王兩家將注意力都放在鬼畫家身上這段時間,我們也已經做好了佈置。你們二老這些天來也著實辛苦了,快快回去休息一下吧。”

那被稱為橫五和橫六的兩名老者沒有客氣,徑直起身點頭示意了一下,便直接推門而出。

“這兩人怎麼如此……”另外一名客卿泥塘,眉頭皺起望著已經關閉的房門,忍不住開口說道。

只不過他為人還算謹慎,雖然開了個頭,可後面的話卻沒有說下去。

大掌櫃倒是並不在意,笑著說道:“他們兩人雖然跟我一樣,都屬於‘橫’字輩分,可是他們兩人的大哥卻是長老院中排名前五的人,說話處事自然要硬氣一些。

另外那術江算是他們兩人的子侄,結果被我以家族極刑處死,他們兩人心中當然多有不滿。由得他們兩人在這裡囂張,等闊城事了,我必要他們為術江之事而付出代價。”

因為胭脂和泥塘並不屬於純粹的術家內部族系,所以大掌櫃反而可以將一些事情告訴兩人。而他們兩人聽大掌櫃如此說,也是會意的點了點頭。

輕輕轉頭,大掌櫃瞥了一眼胭脂,說道:“交代你去辦的事情怎麼樣了,連續幾天都沒有露面,估計有些人心中已經有些想法了。”

胭脂知道大掌櫃指的是橫五橫六,笑著答道:“所以今天剛剛回來,就立刻公開露面了嘛。事情還算順利,雖然這一手先準備下來了,不過不到萬不得已,我覺得還是不用為好。”

點了點頭,大掌櫃臉上的神情也隨之放鬆了下來,輕聲應道:“那是自然,手段固然要提前準備,可是究竟用與不用,都要看事情的發展,我當然希望那些手段可以不用。”

就在他們三人在靜室之中討論的時候,左風也在考慮相同的問題。

‘胭脂這些天來始終不見人影,她這樣重要的身份,數日不露頭肯定是在謀劃什麼。還有那兩名老者,雖然氣息十分隱晦,可是明顯不是什麼善茬,這闊城之內術家的水還是太深了一些。’

想到這裡,左風不禁扭頭望向南面,在心中忍不住想到。

‘此時一動不如一靜,沒有看清之前,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禍福未料!’